这话叫西鹭心里一顿好骂:补偿……我补你个鬼! 他自顾自地说:“将休书撤了。” 西鹭:“免谈!” “重新写一份婚约,即刻复婚。” “休想!” “留在八风岭照顾我,直到我恢复记忆。” “你做梦!” 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西鹭都断然拒绝。 澜生身子忽地一晃,跌坐在地上。原本恢复些许气色的面容霎时苍白,这才有几分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微微启口,声音很轻,像是恍惚中的自言自语:“在我记忆中,你我两情相悦。我期盼与你成为夫妻,醒来却被你丢来一纸休书,方才又将婚约撕毁……” 他顿了顿,抬起头,满目伤痛:“你叫我如何甘心接受?多年的情分怎可能说断就断?” 西鹭冷着脸,一语不发。 他又恳求道:“我如今浑身是伤,行动不便。看在你我多年感情的份上,劳你留下来照顾我几日,也让我缓些时日,好吗?” 西鹭将他上下打量:“你刚才不是行动自如,哪儿不便了?” 他迅速将手臂搭在茶几上,随即撸起袖子,又撩高裤管,几道血红的伤痕立马展露在她面前。 “腿上、手臂尽是未愈的伤口,还有皮开肉绽的伤。胸前也有挫骨的伤、裂皮的伤、破肉的伤,你要仔细查验吗?” 西鹭皱起眉头——方才只是粗略检查,竟没看出他身上有这么多伤口。 “你总得给我几日缓一缓。”澜生再三请求:“就当发发你的慈悲心肠?” 西鹭一时与他掰扯不清,只怕此刻不答应,依照他固执的劲头,恐会当着她的面,挨着细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要她负责到底。 见他还要继续脱,她赶忙制止:“我照顾你几日就是,穿上衣服!” *** 西鹭此次匆忙赶来,并未随身带药,遂叫他先行歇息,她需回空桑山叫药师制一些适用的药。 不仅需要治疗皮肉及筋骨的药膏,关于如何尽快恢复记忆,也需问清楚。 躺在床上的澜生往里挪了挪,拍拍外边的空位:“半夜不便赶路,在这儿睡个好觉再动身。” “不要得寸进尺。”西鹭警告道:“否则我即刻将你揍晕,扛回去直接除名。” 澜生立马闭眼,口中却未停:“八风岭有恶兽,昔日惧于你我的法力,不敢来犯。你若走了,我还伤着,半夜正是下口的好时机。” 就因这番话,西鹭的步子迈不动了。 她纠结片刻,最终走到窗边坐下,只等明早出发。 *** 夜里的山间格外安静,浮云遮月,催人安眠。 西鹭转过身,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澜生,不禁回想他今日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与记忆中的小道士渐渐吻合。 他的记忆,似乎真的停留在三百年前。 *** 后半夜,西鹭心想小睡片刻就好,遂闭上眼。 等再次睁眼,脑袋昏昏沉沉的。 视线渐渐清晰,却发现自己竟然在澜生先前将她囚禁的地方! 不对,自己早已离开那里,今日明明来到了八风岭。 难道是梦? 她试图起身,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全被银色的符印束缚,并将她吊起来,双脚悬空。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想清楚了吗?”澜生的声音蓦然响起。 西鹭连忙睁开眼,却不见他的身影。 “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逼你出来?”澜生慢慢走近,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与他对视的刹那,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澜生眼中看见毫不掩饰的凌厉和恨怒。 这些异常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隐隐感受到——他恨不能要置她于死地的压迫感。
第6章 妥妥的阎王出巡的架势。 在西鹭的印象中,婚后即便两人发生过争执,澜生也从没对自己发怒。 唯一一次态度略显严厉,是有一回她宿醉醒来,他强硬地要她戒酒。 可面前的澜生,眼里的敌意如此明显,也格外陌生。 “你若想留着这点魂息多活些时日,就立刻出来!”澜生的警告骤然打断她的思绪。 她张口想回话,脑袋蓦然一痛,嗡嗡作响,杂乱的响声正扰乱她的神志。 她下意识唤:“澜生.....” 澜生神色一变:“鹭鹭?” 西鹭脑中的杂音让她意识渐渐恍惚,与此同时,莫名恨怒开始充斥心间。情绪来得又快又猛,好似要将她的意识强行挤压出去。 她的四肢动不了,只能不停地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澜生连忙卸下她四肢的禁锢,将她接在怀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着,与刚才判若两人。 西鹭呆呆望着他,心间聚集的恨意排山倒海一般淹没她的意识。 她突然抬手,掐住澜生的肩头,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眼见她面目变得凶狠,澜生的脸色霎时铁青:“你竟敢扰乱她的情绪!” “我有什么不敢?”她挑衅道:“你若对我出手,我就对她下手!” 澜生压着怒火,冷冷盯着她。 “居然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天尊怒不敢动,我越发喜欢这副身子了!”她语气极尽嘲讽。 澜生:“你对我怀有怨恨,找我泄恨即可,不该牵扯无辜。” “无辜?哈哈哈哈!”她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当初引发‘屠神之祸’的人是谁?导致九州神族近乎灭族的人又是谁?你与我说‘无辜’?” 澜生不想与她谈及过往,只道:“昔年旧事与她没有关系。” “确实与她无关,我也可以放过这个无辜。不过,得看你舍不舍得拿东西交换。”说着,她将手指点了点他心口:“龙精,你舍得取出来吗?” 见他无动于衷,她便威胁:“不把龙精给我,我就一步步蚕食她的魂魄!” “当初留你一缕魂息,是希望你悔改重生。你却嗔恨深重,恶性不改,我再也饶不得你。”澜生口中默咒,银色的符印再次束缚她的四肢,令她没法挣动。 他在她眉心设下符咒,一边道:“即便拿到龙精,你也救不了他。” “什么意思?”她呆了呆,愕道:“你杀了他?” 澜生没再多言,手指压在方才符咒的中央,试图将她的魂息强行抽离出来。 “他是你的师兄,你竟如此狠心!”她愤恨至极,齿间咬出血来。 澜生看见她牙齿挂着殷红的鲜血,便腾出手在她下颌设下禁制,令她合不拢嘴。 “呵!不过泱出点血,你就这般心疼?”她狞着嘴角,阴恻恻地笑:“心脏是妖族的命门,倘若她的心脏布满我碎裂的魂息,你会不会更心疼?” 话音刚落,她呼吸霎时一滞,双眼暴睁。 澜生突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急忙抬手,迅速刺入西鹭的胸口,握住她的心脏,掏了出来。 却已来不及—— 她的心脏中央游离着一丝丝的黑色魂息,并迅速往四周扩散,很快就要布满这颗鲜红的心脏。 “澜生……”西鹭虚弱地唤道,不再是刚才那凶狠的面孔。 她眼底的痛苦,几乎揪碎他的心。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撑不住,昏死过去。 *** 正坐在窗边小酣的西鹭,心中蓦地发紧,睁眼醒来,才知方才的经历是一场梦。 这梦做得断断续续、稀里糊涂,她试图回想,只依稀记得自己被澜生挖出心脏,和她先前在山洞苏醒后的遭遇类似。 唯一的区别是,她在昏迷之前,隐约看见澜生抬手刺入他自己的胸膛,这一幕在她眼前瞬息闪过。 西鹭缓了片刻,转头看向仍然躺在床上的澜生。 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来,将手指轻点他眉间,施下惑术。 只等他睡得沉,这才掀开他的衣裳,胸口的伤疤赫然在目。 她的胸前没有伤痕,是因她的自愈力比普通妖族强大,在她昏迷的大半年时间内,受伤的肌肤足以恢复如初。 如果刚才梦里闪过的画面源自她当初模糊的记忆,这便能解释他胸口伤疤的由来——澜生将她囚禁后,不仅掏了她的心,还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甚至,他很可能掏出了自己的心脏,才会形成这样的疤痕。 可一个神志正常的人怎么会刺入自己胸口,并挖出自己的心? 这听起来就十分荒诞! 他胸口的伤到底怎么来的?挖她的心究竟什么目的?失去记忆的澜生俨然无法给她答案。 西鹭思量再三,决定容他在这里恢复一段时日,再将他带回空桑山,请药师想办法帮他恢复记忆。 *** 天未亮,西鹭便动身回空桑山拿药。 以防山中恶兽偷袭,她临走时在屋外设下了迷雾阵。迷雾阵中有她的气息,莫说猛禽野兽,就算是成精的怪,也不敢擅闯。 不多时,飞有数百里,她蓦然想起那封休书还在屋中。 澜生如果醒来,若气不过她撕掉婚约,也一发狠将休书给撕了…… 离婚不是儿戏,哪有写两次休书的。在顺利除名之前,她需将休书妥善保管才是。 这般忖量,她立马掉转头,返回八风岭。 *** 西鹭刚刚抵达八风岭,就察觉山里透露出些许怪异——岭外已是破晓,天光微泻,山间却云海滚滚,遮光蔽日。 她一个纵身,破云入山。 山里竟像破晓前那般昏暗,透不进半点天光。 她一心回屋取回休书,并没多想。却在距离木屋百丈之远,发现院子里乌泱泱矗着不少人影。 她按住双足,悄然隐在云雾之中。 遥遥观察,可见屋外阶下站着两个人,一白一黑的装束,有些熟悉。 她眯眼聚睛:一个满面诡笑、脸像抹粉、手拿勾魂幡,一个面容凶悍、脸似涂墨、腰挎哭丧棒。 这两不是地府的黑白无常吗! 再仔细瞧,黑白无常两边各站二十四名阴兵,一排领头的是牛头鬼,另一排领头是马面精。 虽说都是交过手的熟人,可他们是地府的鬼官,都要天亮了,跑来这儿作甚? 何况今日黑白二爷出动,又有牛头马面领兵,这妥妥是阎王出巡的架势! 西鹭一惊,该不会是澜生摔下悬崖,阳寿已尽,阎王专程跑来勾魂吧? 可澜生如今是仙,生死簿上早已除名,只有下凡历劫才会以凡人的身份在生死簿上另开一页。 纵然要去历劫,天庭的大司命也会事先拟一份文书,交给历劫的仙家。何况她休夫一事尚未公开,澜生依然是空桑山的帝婿,所以历劫的文书还须给她过目。 历劫的文书尚未送来,即便是阎王爷亲自带鬼官来勾魂,也是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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