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两下,摸到了手机的轮廓。 按掉闹钟,还现在浑噩梦中的脑子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先查看了最熟悉的号码。 一句“早上好”即将按下发送键时,冬绒忽然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怔怔地盯了一会儿手机,熄灭屏幕起床。 昨天哭了这么久,今天起床的眼睛不出意外肿了起来。 冬绒拆了片蒸汽眼罩敷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好转很多,没有昨天那么生气了。 不过也还是没到和周枕景和好的地步。 她将眼罩抬起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冬绒纠结地抠弄着自己的手指,心脏一直忽上忽下的,矛盾地猜测着对方会不会给她发信息。 如果发了的话。 那她就勉为其难地给他让出一点点的原谅机会。 冬绒等待着眼罩温度一点点冷却下去,她迫不及待地揭开眼罩,努力眨了眨陷入一团白雾的眼睛。 视线一点点变清晰,她抿着唇查看对话框,发现并没有消息进来。 那一刹那,冬绒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将号码重新拉入黑名单,又将短信框关闭。 冬绒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这是在干什么? 可以聊天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和一个总是骗她的人聊天。 一定是习惯了,现在还不太适应。 冬绒为自己当下难以戒断的状态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等到过几天,她就能适应他不在了。 …… 与此同时,对面的化科院508宿舍。 周枕景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神色专注地查询着资料。 几乎是一夜未眠,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额发凌乱,脸色差得隐隐有些发白。 那双丹凤眼的眼皮无声下压着,整个人带着没休息好的颓靡。 “我说你也不用查了,你发了这么多消息,她一晚上都没回,肯定是把你拉黑了。” 卓晋在他身边拍着桌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算没把你拉黑,也是懒得再看你的消息。” 他拍了拍周枕景的肩膀:“兄弟,咱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接受现实吧!” 周枕景没有搭理他,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手机。 卓晋话掉在地上没人接,讨了个没趣,他悻悻地抱着臂:“开始怀念之前寒假那个的你了。” “怎么失了个恋变得死气沉沉的?”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一回来就这个谁也不想搭理的样,迟早在心里憋死。” 晁文出门之前淡淡瞥过来一眼,眸光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喂,要吃早餐吗?”他轻声问。 周枕景腕骨微动,没什么表情地对着拨号盘,逐个数字输入冬绒的手机号码。 他僵硬地坐着,陷在一股隔绝外界的情绪中,积压的焦躁压抑到了极点,即将到达崩溃的临界。 电话拨出后,立马传来了一个机械女音。 周枕景挂断了,再回拨,还是一样。 还是晁文率先发觉他状态不对劲,他神色倏然一变,俯身询问:“周枕景?” “赶紧送人去医院吧。”卓晋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车,“老翟,你背下人。” 翟哲成连忙从椅子上起身。 周枕景抬起眼睛,眸光却没有焦距。 他浑身僵硬,急促呼吸着,整个额头都是汗水,脸色非常难看。 “是我的错……” 周枕景被人搀起,轻声喃喃着,嗓音听起来就像是呓语。 “你说什么?” 卓晋只看见他嘴唇在动,听不清说什么,连忙着急地将耳朵凑过去。 只听见他一遍遍失控重复着。 “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不要我了。” 第30章 Rebirh 30 高考分数线出分, 南理录取通知书被寄到周家的那天,正好撞上家里为周枕景的弟弟周致雪举办的状元宴。 他继承了父母聪明优秀的基因,以市第一的高分成绩, 考上了市内最好的那所高中。 所有人都很高兴, 就连周胜元也抽空回了趟家,那张惯常古板无波的脸上都带上了微微笑意。 周家也来了不少专门采访状元的媒体,好几台摄影机设备架设在家里的大厅,周致雪穿着崭新的西装,脊背挺得很直,坐在沙发上镇静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只不过十五岁,举止就沉稳出众。 大家都说他简直和周胜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怪不得是父子。 左侧的楼梯被庞大机器阻了去路, 周枕景悄无声息地从右侧下了楼。 家里的管家原本专注盯着大厅的方向,被他拍了下肩,这才回过神,露出点疑惑的神情。 “我的录取通知书, 放在哪了?” “今天客人多,应该是被收起来了,”管家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叮嘱过他们绝对不会乱放的。” 周枕景在他说话的间隙里瞥了一眼热闹非凡的大厅, 脸上神色很淡。 “算了, 我自己去找。” 他抽身向外走,路过了那一片开着闪光灯的机器。 有记者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不确定地询问:“刚刚那位是在国外读博士的哥哥吗?” 周枕景的脚步僵硬一顿。 “不是。” 他听见周胜元开口否认,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话题:“那是我二儿子。” “我们继续吧,今天的主人公是周致雪。” 一直走到没人注意到的拐角, 周枕景才悄然松开了紧紧攥起的拳头。 他背靠着背景墙,听着身后传来其乐融融的交谈声,陷在阴影中的脸上看不清楚神情。 父亲,天赋异禀的弟弟,还有远在国外却总是被提及的年轻有为的哥哥。 似乎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他从来都是被略去的那一个,也是最没用的那个。 即便使出全力狂奔,也远远望尘莫及。 三岁之前,他的目标只有如同模范标杆一样的哥哥。 他艳羡、钦佩、妒忌着他。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始终觉得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着年龄的差距。 等到他长大,说不定会青出于蓝,做得比他更出色。 然而还没等到那一天,弟弟就出生了。 弟弟聪明又勤奋,好像更加无所不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这几年汲汲营营的努力超越。 他的作文刚被通知选上参加征文比赛,弟弟的文章就已经能够刊登上报纸。 他代表全班参加英语外研社杯,弟弟已经获得了NEPS的国一。 他刻苦又从不懈怠地拿下了班里的第一,而这个时候弟弟已经蝉联考出好几次全校第一的好成绩。 在弟弟的耀眼光环下,他的自信心几乎被全方位摧毁,终于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能力这种事与年纪的大小无关。 即使长大了,他也不会变得和哥哥那样优秀。 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陷入一种叫做焦虑的怪圈,变得自卑而压抑。 但是他也没有退路,除了咬着牙继续努力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也根本没人和他较劲争个高低,只是他总在期盼着自己周胜元有朝一日能够对自己刮目相看,能够多在意自己一些。 周枕景松动了僵硬的身子,走向茶几上那封被随手丢在一旁的录取通知书。 在通知书的上方,压着一条“热烈祝贺周致雪同学成为本市中考状元”的横幅。 大家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周致雪成为了中考状元这件事上。 他费尽心思努力了三年的成绩,再次湮灭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周枕景拿着东西回房间,坐在床上独自一人将快件拆开,南理的录取通知书做得很精美,融入了不少学校文化的巧思和寄寓。 他不免躺在床上想。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够记得来夸夸他,该有多好。 实现这个愿望是在一个月后。 津市的夏天雨水丰沛,军训才训练了几天,忽然遭受了暴雨的袭击。 训练被中止,在附近训练的队伍,都被暂时赶到了体育馆里避雨。 周围人或是在和舍友聊天,或是在看雨势等雨停。 他没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孤僻到有些不合群,一个人坐到长凳角落,沉默背着过两天要上台发言的稿子。 他的记忆力还算是不错,这点稿子难度不大,前两天翻来覆去地背了好几遍,此时几乎已经滚瓜烂熟。 但是他就是没来由地感觉有些焦躁不安,亦或是对于自己太不自信,仍然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枯燥背诵着。 就在这时,凳子另一端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清脆嗓音,她在和家里人打电话,咬字时语调带着南方特有的绵软,叽叽喳喳的,但是却并不显得聒噪。 周枕景没有回头看,只是无声将手里的稿纸攥得更紧了一点。 他也不是故意要听见,只是那道声音像是只胡乱扑腾的鸟,钻进他的胸腔里、耳朵里,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已经被搅得一团乱。 听通话内容,她好像很不喜欢呆在这个学校,独身一人离家千里,除了不适应之外还有股道不明的恐惧,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这股恐惧令她本能地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抵触,原本平常的一些小事也都变得极其不顺眼起来。 就好比现在,连津市的雨也收到了牵连,无法幸免地被搬出来好一通抱怨。 周枕景鼻尖略微耸动,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有些莫名地想笑。 他翻动稿纸的声音吸引了身后人的注意,她挂掉电话,有些好奇地往他这头方向挪了挪。 “同学,你在背什么呀?” “新生发言稿。” “好厉害啊!”毫不作假的真挚称赞语气,“能够成为南理的新生代表,你考进来的成绩肯定很不错吧!” 周枕景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老师让他准备上场发言,有很大一部分是给了周胜元面子,也没有多了不起。 他没什么波澜地回答:“一般。” “别谦虚啦,我这才叫一般呢,能考进南理纯粹是我爸心血来潮想试一试,加上今年凑巧填报的人不多,分数线降了运气好,狗屎运才考上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0 首页 上一页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