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只是为了让穗岁留在神界,只是想无所不用其极地困她在身边。 那时穗岁与他把话说得太死,黎岄自觉凭他自己恐怕完全留不住穗岁的心,所以他想与穗岁之间有一个能得到她更深牵挂的载体。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那么做呢,后悔了?”穗岁轻声说。 后悔也很正常,她为了激他,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蹦,把黎岄这样压抑的一个人都气得够呛。 黎岄却摇了摇头:“我神相完整,天赋比你高,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他应当更像我。” 穗岁不明白黎岄提这个做什么。从他和禹殊都继承了明降的银发灰眸这一点上,穗岁早就猜到了神族的特质。 “所以我想……你那样不喜欢我,若是生了个和我很像的孩子,可能也不会喜欢。” 穗岁忍不住绕过桌子,坐到黎岄腿上,说:“太子殿下,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黎岄惭愧地低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揣测你。” 穗岁:“……” 她看起来是要和他计较这个事情吗? “那现在呢?”穗岁问,“现在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歪着头瞥向别处笑了笑:“我还没见过尤尧更小时候的样子,出生没多久应该像个小糯米团子,肯定很可爱吧?” “还行。”黎岄把头埋在穗岁颈侧,深吸一口气道,“可是我只接受我的孩子像你。” 穗岁不可思议地看他:“那生出来像你,你还能不要吗?” “当然不会。”黎岄忙说,“你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但那药后来穗岁还是没有喝。 她觉得黎岄说的话虽然有些吓人,但应当不是完全的胡言乱语。于是旁敲侧击了几回,穗岁才知道他是被浮茶和阚南荀夫人两次生子的情形给吓到了。 黎岄一点都不想承担她再次有危险的后果。 可穗岁不提这事也就罢了,那日开诚布公地谈了谈,黎岄就真的害怕起穗岁会私下偷喝那药,竟然连着许多日都不肯碰她。 “这么久都没出过什么意外,你现在瞎操什么心!”穗岁被撩得七上八下,恨道,“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黎岄笑了笑,便一次性把之前欠下的全都讨了回来。 穗岁被黎岄搂着半趴在他身上缠他银色长发的时候,不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又中了黎岄的圈套。 他或许没有自己口上说得那么惶恐,只想看她求他的样子,来报她一次次逼着他复述自己做下傻事的仇? 可是被黎岄一下下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穗岁舒服地眯起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也忘了和他再仔细清算这件事。 等发现身上的人呼吸越来越均匀后,黎岄浅浅弯了下嘴角,又抱了穗岁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到身边,盖好被子,再半搂着一同安心睡去。 -- 浮茶和禹殊的第二个孩子如他们所愿,确实是个女孩,起名曦冉。 也不知道是浮茶得了女儿心情大好,还是初期没有像怀尤尧那时被禹殊拉着满神界折腾,而是好好养稳了胎再造作,这回生得十分顺利,也恢复得不错。 可禹殊对之前心有余悸,便不肯让浮茶到处转悠。 于是穗岁就担当起了那个给浮茶解闷的重要人物。 “我都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泡过温泉了,真想念啊,阿岄的后院比神子宫的可好上太多了。” 穗岁笑道:“姐姐就是被关闷了,一天要和我说上六七回神子殿和大哥的坏话呢。” 浮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真说了这么多的吗?” “曦冉呢?” “被禹殊带出去炫耀了……”浮茶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吧,禹殊肯定没胆子说你什么!” 穗岁为难地拒绝了她:“说起来我上回仔细观察过,阿岄造的那些树好像是真的,我给你剪两枝回来插房间里吧!一样会落花瓣的那种。” 说干就干。 穗岁回了储宫后院便不太熟练地爬上一棵树,一口气挑了五六根花开得又多又密地剪下,满意地捧着一臂弯的花,然后看着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地面,愣在了树杈上。 “我可真厉害啊,能爬这么高。”穗岁哭丧着脸,不知所措。 尝试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地方落脚以后,她尴尬地摇了摇手环上的一个铃铛,把姜林晖叫来了储宫。 姜林晖自然是没有辜负穗岁,在树下笑了她足足半刻钟,肚子疼得直不起身都没肯把她救下来。 “你是出息了,小时候在海里没爬够珊瑚,上神界来爬树了吗?” “你全家才爬珊瑚。”穗岁咬牙,偏偏有求于人,只好任由姜林晖笑话够她,才恶狠狠地请求,“姜大人,可以劳烦您大驾笑够了就伸一下援手吗?” 姜林晖擦了擦眼泪,伸手道:“来来,你跳,我接住你。” 穗岁正打算一闭眼睛往下跃去,却听姜林晖忽然喊了停:“等等。” “怎么了?” 姜林晖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十分严肃地说:“别动。” 随后他操纵着碧色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把穗岁从树枝上接了下来。 穗岁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慌张地问:“你老实和我说,扶桑是不是做我身体的时候偷工减料了?跳个树我原本只是怕断胳膊断腿的……难道我现在这么容易死吗?” “呸呸呸。”姜林晖“啧”了一声,“把花放放,和我去趟神农殿。” 穗岁更害怕了。 姜林晖这才软下语气:“我多叫几个人来给你看看,以免出什么岔子。” -- 黎岄是在人界的一处庙宇里找到穗岁的。 他把长发和灰眸都化成黑色,走到穗岁身边忍不住责怪道:“你要是想下来,为何不等我从主宫回来?你又没有神力……” “嘘。”穗岁聚精会神地看着来庙宇中祭拜神像的人族,等看那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在子女的搀扶下从蒲团上起身后,才一边转身一边说,“怎么这么凶。” 看到许久未曾见过的、禾山打扮的黎岄,穗岁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算了,看在郎君还挺俊俏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黎岄叹了口气:“真没凶你。” 他在后院看到放在地上的一捆树枝,却没见到穗岁的人影,当时就心慌得不行,得知穗岁去了人界后更是一刻都没耽搁,找了过来。 一着急,有时候就会不自觉地露出些穗岁口中“凶她”的语气。 穗岁说:“他们修的你这神像和你本人真是没半点关系,师兄那个倒还有几分神韵。” “林匀时常在人界现身,见过他的人很多。”而他只在许多年前的大战与创建功德井的时候出现过,人族之中对他的描述大多口口相传,神像自然是越造越奇怪。 但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个。 “你怎么突然有兴致要来庙宇了?” “早就想来了,一直懒得动弹。”穗岁说,“人族真的好生奇怪。” 黎岄用当初禹殊宽慰他的话告诉给穗岁:“我也发过此问,但兄长说,我们总得允许一部分人的信仰有安放之处。” 穗岁有些惊讶,这竟然是禹殊能说出来的话。 “是啊,”穗岁侧头,忽然阴阳怪气起来,“就是辛苦太子殿下了,不仅仅要背负我一个人的信仰,在人界还有这么多信徒。” “……” 黎岄悄悄去勾穗岁衣袖下的手:“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抱歉,我最近是有些忙,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每十日我陪你来人界玩一趟。” 穗岁就再板不住脸,怎么也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们给你祈愿,你听得到吗?” 黎岄点点头,又摇头:“我既然放话不插手人界事宜,就将一切祈愿都隔绝了。但如果想听的话,是能听见的。” 穗岁点了点头,松开黎岄的手,往神像前走去。 黎岄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穗岁从案台上取来一炷香,不太熟练地到烛火处点燃,也不知是香火质量不好还是她没寻到角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香火顶端冒出些许红光。 然后穗岁甩了甩香灰,学着那些信徒,十分虔诚地跪到了蒲团上。 黎岄眸色一沉,连忙想走上去拉她。 可看穗岁闭上了眼,便凝起灵力去听她要和他说什么话。 “太子殿下在上,穗岁想向您祈求我和我的爱人,我所有珍视的亲人和朋友一生幸福平安。” “请您抽空教导一下我的夫君,不要老觉得我是块碰了就会坏、还总想着丢下他离家出走的豆腐。” “要相信我爱他,不比他爱我的少。” “也希望他爱的世人都会爱他,可以爱的比我少一点,但天地苍生,都要公平地对他。” “信徒穗岁,和她一定会长得非常可爱的糯米团子,一起敬上。” 黎岄边听边笑,满眼深情地看着穗岁,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周围窸窸窣窣的低声交谈与鞋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动静全都被他隔绝在外,顷刻间整座不算辉宏的庙宇只剩下他和穗岁两个人。 “穗岁。”黎岄低低地喊了一句。 穗岁抬头,看向那和本尊有天渊之别的神像,却忽然觉得那巨大雕塑俯瞰众生时悲天悯人的眼,是有黎岄三分神韵的。 虽然也远远没有他本人的眼睛好看。 “嘶。” 香灰落在手上,穗岁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下一瞬手中的香就被黎岄拿走,随手插到香炉中,倒了一根也没发现,只顾着去检查穗岁的指尖,然后把她从蒲团上扶起来。 穗岁揶揄道:“怎么不插插好,显得我多不虔诚呢。” “谁能怪你。”黎岄环在她小臂上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怕不当心弄疼了她,连忙松开,“穗岁,你说的是真的吗?” “神像面前,怎敢作假?” 黎岄:“……你在我面前撒的谎还少吗?” “这能一样吗!”穗岁正色道,“你以后可不能在我孩子面前揭我老底,这样我怎么摆娘亲的架子?” “……” “而且不管它长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就算你看到了不想要,也……” 省的她越说越偏,黎岄低头吻上穗岁的唇。 -- 作为扶桑亲手重铸的肉/体,穗岁虽然没有神力,却是神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有这样一副躯体,再加上黎岄全程小心翼翼地照料着,穗岁整个孕期都顺利极了,一直到生下他们的孩子,她才知道这全仰仗了女儿裳水是个没有任何神力的普通神族的原因。 千年后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同黎岄一样,出生便带着完整的神相,继承了他全部的战神之力,导致她从怀孕到生产都离不开人时时传输灵力,着实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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