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清染思忖片刻,也没什么头绪,便想着先应付眼前这只缠人的狐狸,随口扯了个谎话来:“我若知道如何彻底剿灭玉衡,又岂会放任他为祸三界数千年?” 她始终背着身子,明显是心虚的。 见她这般,文昀心中又多了几分确信,拢在袖中的手指攥得紧了些,眸光更是晦暗得不像话。 他想说些什么,哪怕是安慰她几句,可一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像是在里面塞满了棉花,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从镇魔塔出来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 方才,两人之间还弥漫着一丝难得的缓和与暧昧,现下已荡然无存。 天宫的夜很静。 宫墙内的梧桐树四季常青,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半数的叶子都黄了,被风吹落到雕了花纹的青石板路上。 清染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像是笼在一片死之中。 于是,她便踩着这些落叶走。 每走一步,那落叶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心底的慌乱褪去了几分。 清染便这样垂着头一步步往前走,文昀则静静跟在她身后。 两人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彼此心中却亮得如明镜似的。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踩得满地落叶沙沙作响,很是凌乱。 有人提着灯狂奔而来,明亮的火光随着来人的脚步大幅度地摇晃着,隐约照亮绿濯那张愁容满面的脸。 清染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她急促道:“神女不好了,魔族攻至九重天仙门了!” * 九重天的仙门是五千年前仙族求空间之神设下的。 仙门之下是四海八荒,容纳仙族各大宗族及修仙门派,仙门之上便是天宫。 空间之神在仙门四周均布下了禁制,若想抵达天宫,则必须从仙门穿过。 否则触碰到四周禁制,谁也不知道会被随机传送到哪个犄角旮旯。 当然,魔也不例外。 是以,这扇仙门便成了守护天宫的最后一道屏障。 历经漫漫长夜,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郁和窒息,时间变得缓慢而沉重,好似每一息都被无尽延长。 仙门上流转的符文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晕,宛如垂死的萤火。 四周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仙门之下聚集了一众魔军,皆身穿黑甲,完美融于暗沉的夜色中,浊气在他们脚下翻涌,更是将仙云染成了墨色。 统领天宫的众仙均守在仙门处,身后是十万天兵天将,众人一齐凝起仙力汇成光束,注入仙门。 翻涌的浊气攻向仙门,巨大的冲力好似要将天地崩裂,震得仙门上的符文止不住地颤抖。 浊气牢牢吸附在那道光束上,像甩不掉的水蛭,即使众仙全力相抗,也只能勉强将浊气挡在仙门之外。 芙照站在人群最前端,不过才几息功夫,前额便已蒙了一层薄汗,她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将士,无一不紧绷着脸,死死咬着牙,显然是到了极限。 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不会净化浊气的法术,只能将浊气勉强阻挡在外,却无法彻底将其消除。 文昀的灵力已几近枯竭,自身难保,总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阿染身上吧?纵然她是神女,却也是血肉之躯,是会受伤的…… 还有什么办法呢? 一定有会办法的! 芙照分了神,手中灵力滞了一瞬,忽然听到身侧之人朝她大喊一声:小心! 思绪被强行拉了回来,透过那扇符文流转的仙门,她看到岚衣那张笑得异常狰狞的脸。 芙照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强力的冲击猛然落在胸口,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飞去。 就在她以为要狠狠摔倒时,背后忽然出现了一股温和的力量,将她稳稳托住。 “神女!” “是神女来了!” 清染手持月影鞭从身前舞过,法力化为风,将那些被击飞的将士一一拖住。 她放眼一望。 不少将士都受了伤,银白色的盔甲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握着月影鞭的手用力到泛白,脸上却并未显露半分,只沉声吩咐道:“绿濯,把多出来的净化符拿来,列兵布阵!” 说罢便迈步向前,身形一闪,穿仙门而出。 清染并未留给魔族反应的时间,猛地挥动长鞭。 一道道金色的残影划破夜空,撕裂浊气,将一方天地照得亮堂,让那些隐匿于暗处的魔再无处遁形。 岚衣看清来人,顿时恨得牙痒。 若不是清染多管闲事,她怎会丢掉天后的宝座! 整整三天三夜,冥火焚烧灵魂,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化为灰烬,若非魔神怜悯,派人来救,她早已神魂俱灭。 这些痛苦与屈辱皆拜清染所赐! 岚衣仰天长啸,喷涌而出的戾气在身前凝成魔刃。 随着她双手一扬,那魔刃瞬间分裂成无数道墨色的光影,朝清染飞射而去。 魔刃的速度很快,可对清染而言,不过是一群只会嗡嗡乱叫的蝇虫,毫无威胁。 可她身后便是九重天仙门,于仙族而言,这些蝇虫是要命的存在。 清染早将神力反噬的疼痛抛掷九霄云外。 长鞭一挥化出旋风,用神力将这些魔刃一卷,调转方向,朝那片密密麻麻的黑影而去。 岚衣堪堪避开,她身旁的魔军却是倒了一片。 几个招式下来,体的神元像是要将她的骨架冲散。 每一寸骨骼都在疼,清染觉得自己就像只爬满裂隙的瓷瓶,再多动一下,便会顷刻碎成细渣。 她挺直身子挡在仙门之前,再也不敢妄动一下。 忽然,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微微发颤的胳膊。 文昀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一脸关切道:“你没事吧。” 清染牵了牵嘴角:“没事。” “好好好!” 一阵尖锐的笑声从魔军中传来,黑压压的人影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道。 玉衡抚掌而来:“宁可受神力反噬,也要保住仙族这些窝囊废,还真不愧是三界中唯一的神明!” 神力、反噬? 玉衡说了一大堆,文昀只听得清这四个字,此后脑子便是空白,怎么也无法将神力与反噬二字联系到一起。 两人后面说了什么他也不在意,只在在略略定下心神后转眸看向身侧少女,不敢置信道:“阿染,你用神力会被反噬?是这个意思吗?” 清染不敢与他对视,只胡乱搪塞道:“当然不是,魔的话你也信?” 文昀哪里看不出她的心虚。 这会儿也不再指望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直接祭出长剑,低吼一声,猛地朝玉衡刺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玉衡不急不缓地侧身避开,两片薄唇一弯,勾起一抹嘲讽:“凭你也想伤吾?” 他抬手一挥,强大的浊气瞬间涌出,不等文昀出第二招,长剑便被震得脱手,倒飞而回。 “尊上,对付这只断尾狐何须您亲自动手,交给属下便好!” 敖华从一众魔军中飞身而起,双掌凝起浊气便朝文昀胸口拍去。 文昀皱了皱眉,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虚虚一握,斜插在流云上长剑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归来。 五指用力抓握住剑柄,长剑随他手腕灵活转动在胸前玉衡,挡下敖华致命攻击。 清染身侧没了人。 岚衣眼神动了动。 方才被摆了一道,旧恨未消,新仇又累积起来。 况且,魔神在她体内设下法阵,她方才动了神力,现在定然很不好受。 趁人之危什么的,她岚衣最喜欢了。 是以,她二t话不说,手握魔刃,再一次朝清染攻去。 清染瞳孔一缩,纵然手臂已止不住地颤抖,依旧握着长鞭,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道碧色的灵力化成光屏自天际而降,落在清染身前,替她挡下岚衣手中的魔刃。 瑶宇御剑而至,在距离岚衣不到一丈远的上空,脚下猛然一蹬,一人多高的长剑调转方向,剑刃直指岚衣头顶,劈天盖地砍落下来。 “轰隆——” 剑鸣之声宛若闷雷。 岚衣抬头看了一眼。 脸上并有一丝慌乱,那双嗜血的红眸中反而透着森冷的嘲讽:“蚌王是在跟本宫闹着玩么?” 清染眼皮一跳。 情急之下运起的神力冲撞了血脉,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旋即,一股温热咸腥的暖流从口中喷出。 她来不及阻止了,只好扯着嗓子喊:“瑶宇快躲开!” 想躲? 做梦! 岚衣那鬼魅之身飞速一闪,轻而易举便避开了那柄巨剑。 就在剑势稍显滞之际,又突然出手,浊气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击在剑身上。 长剑瞬间恢复成普通大小。 只听“铛”一声脆响,被一掌击飞。 瑶宇摔落到仙云上,被岚衣这掌力的余波震得倒退数步,脚步虚浮,险些站立不稳。 他抬起头,眸底闪过一丝惊骇,还来不及反应,便瞧见岚衣已趁势而上。 浊气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团黑雾,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朝着自己的心口而来。 文昀的剑气中蕴含净化之力,不出三个回合,敖华便受了伤,不敢再贸然进攻。 他并无心恋战,正欲回身继续对战魔神,流转的视线却正好落在被岚衣逼到无路可退的瑶宇身上。 他来做什么? 送死么?! 明知与清染疼痛共享,不在蚌族待着偏偏跑来这里害人! 文昀只觉得火气十足,似有烟就要从七窍中涌出,却又不得不忍着怒火赶去救人。 岚衣这一掌下了死手,文昀亦是全力相抗。 仙力与浊气在虚空中激烈碰撞,刹那间,一道黑白交织的强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光芒明亮而刺目,仿佛要撕裂这无尽的夜色。 这剧烈的碰撞产生的强大冲力,如狂风骤雨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岚衣被这股冲力狠狠击退,头一歪,晕死在清染脚边。 文昀却在感受到这股冲力的瞬间,展开双臂,转身护住瑶宇。 一股巨力如山岳压顶冲击到后背上,瞬间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云端上。 “哎呦——” “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戛然而止。 文昀一怔,忍着剧痛,略略撑起身,却看到瑶宇正被自己压在怀中,那蚌精明显不悦,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 “……” 瑶宇不明白这狐狸又在搞什么鬼。 正想感谢他化解了岚衣这一掌,谁知他被那冲力击飞的瞬间竟顺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当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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