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九天玄女。 江宴端坐于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九天玄女。那一瞬,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那日——九天玄女从天而降,将他从狼族的危险中救出,那时的她,亦是如此高高在上。 如今,角色颠倒,他以同样的姿态面对她,心中却无半分敬畏,唯有冷意与轻疑。 “是你。” “是我。” “为何挡朕去路?” “老友皆已离去,思来想去,唯有你还在。可否耽误你片刻,与我叙叙旧?” 江宴率领大军前行,若不给神明几分薄面,未免显得过于狂妄。 他沉吟片刻,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旁的将士,淡淡道:“跟着。” 狐岐山的黄昏,天边染上金红,山雾与余晖交织,似轻纱笼罩。远山轮廓柔和,如沉睡巨兽。 二人漫步在雾中。后面还跟着军队。 “初见你时,你不过是个稚嫩孩童,身形单薄,却已敢孤身闯入银月狼族的巢穴,胆识过人。你深知如何在绝境中求得神明庇佑,借神之力脱困。你太懂得如何利用人性,将事实扭曲为己所用。你这般非人的胆识与魄力,注定成为万人之上,执掌天下。” “能得神明青睐,朕之荣幸。” 江宴神色淡漠,只是一味地应付。 “你可还记得银月狼族的那只幼狼?” “……孤影。” “它因信任你,导致族群惨遭屠戮,浸染了人族的戾气,化作永夜森林中最残暴的妖。最终,还是魔尊炽幽将它驯服。” “……” “若非你的出现,它的族群本应在永夜森林中代代繁衍,过着最朴实的生活。所以……” “所以,当年您不该心软,应当将它一并铲除。” 玄女淡淡道:“错的确在我。是我因你是人族,对你一味仁慈与纵容,才酿成了银月狼族的悲剧。如今,那恶果终究也落在了我头上。正因如此,我才明白——当日种下的祸根,今日理应由我来终结。” 江宴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此话何意?” “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 神是永生的,最后一次相见,便意味着——他将走向死亡。 江宴脸色骤变,厉声道:“神不可杀人!” “的确不可,”她淡淡一笑,眸中寒光乍现,“本宫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她话锋一转,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杀你,无需我亲自出手。” 玄女背过身去,留下一个决绝而孤傲的背影。 就在此时,盛怀音率领军队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直逼江宴。 兵权不是已被收了吗?她何来的军队? 原来,盛怀音秘密召集强壮的女子,并非为了开山挖矿,而是暗中练兵。 这些女子本不受重视,因为每年带回大量矿石,无人起疑。 如今,这群曾被轻视的女子,厚积薄发,组建成一支强大的力量,正在颠覆曾经固守的皇权统治。 战鼓震天,刀光剑影交织。盛怀音将手中的长枪一挥,身后的女子军队立刻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她们呐喊着,挥舞着武器,毫不畏惧地冲向江宴的军队。 在混战中,盛怀音瞅准机会,向着江宴所在的方向冲去。江宴也不甘示弱,拔出腰间的佩剑,迎了上去。 盛怀音与江宴在乱军中交锋,剑光如电,气势如虹。江宴的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招都直指盛怀音的要害,盛怀音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此时,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掠入战场——正是沈淑容。她手持长剑,目光冷冽,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局。 盛怀音见状,眉头紧皱,厉声道:“淑容,你是修仙之人,不可沾染杀孽,快退下!” 这也是多年来,盛怀音苦修战术的原因——沈淑容身为修仙者,无法亲自上阵杀敌。 “无妨,与其修那没有意义的仙,不如陪你走完你该走的路。”沈淑容如是说。 两人合力之下,江宴的破绽逐渐暴露。沈淑容一剑挑飞江宴的兵器,盛怀音趁机刺向他的肩头。 沈淑容手中长剑猛然刺出,鲜血溅落,染红了她的衣襟。江宴闷哼一声,胸腔空了一个大窟窿。 最后一刻,江宴望向在高空俯视着这一切的九天玄女。 他恍然大悟,留下一抹惨笑。 “千年囚禁,只为铸你手中一棋……” 江宴身躯缓缓委顿于地。 一代帝王,就此殒命。 大战的硝烟渐渐散去,弥漫的血腥气也在微风中缓缓淡去。盛怀音轻轻一挥手,身 后那支娘子军便如训练有素的雁阵,整齐划一地朝着九天玄女所在的方向缓缓跪下。 谨拜九天玄女,感其降临凡尘,指引江宴落入埋伏。 沈淑容跪在队伍之中,微微抬起头,目光静静地落在玄女那清冷的面容上。 “沈寒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沈淑容曾对她如是说。 此时,她的眼神中只闪过一丝困惑: “神明长得好像一个故人,想不起来了。” 玄女垂下眼眸。萦绕在玄女周身的戾气名为「孤独」,意味着她注定被滚滚尘世所遗忘。 无妨。 一切尘埃落定。 玄女消失在天地间。 她孑然一身,回到那清冷的琼华宫。往昔常与友人对弈的竹林深处,一片寂然。 棋盘依旧,棋子散落一地。 “都走了……”她轻声低语,形单影只地坐在棋盘之前。 一道黑影显现,出现在对坐的位置。 黑影曾引诱逼迫兔妖制造屠村的假象,曾袭击玄女逼迫炽幽出现,曾诱导江宴走入狐岐山。 玄女微微一怔。 “玉衡?你没死?” 不对,玉衡的确死了。 这道黑影是谁? 玄女忽而想到,神魔大战那日,这道黑影生生阻拦了炽幽的攻击。 “三界之中,能够挡住炽幽攻击的就只能是……” 黑影显现出她最为熟悉的模样。 玄女:“——只能是我。”
第71章 真相大白,抉择结局 黑影悄然凝聚,显露出玄女的模样。它缓缓靠近,与玄女融为一体。 玄女身形微微一颤。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全都记起来了。 * 竹林棋局,神再一次赢了仙。 玉衡仙君摇头叹息:“以退为进,步步都是陷阱,防不胜防。” “看出门道了吗?” “你总是下在出其不意之处,再攻其不备,来个回马刀。” 玄女微微一笑:“我之谋,唯有一字——胜。胜你之道,便是先你两步,断你所行;或投你所想,引你入局;或出其不意,让你措手不及。” “比如?” 比如…… 一招,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世人皆知本宫与魔尊乃是宿敌,魔尊屡次叫嚣,欲与本宫决一死战。倘若本宫反其道而行之,如何?” “如何反之?” “倘若本宫……以德报怨,主动靠近,演一出被他迷倒的戏码……” “您——玄女娘娘?” “是我,又不全是我。本宫跳入投生井,转世为人,容貌依旧,引他上钩。再以人族的身份,令他放下戒备。” “为何要用此计策?” “魔族乃人族之戾气凝聚而成,魔尊正是「孤独」所化。「孤独」既是他的力量之源,亦是他的致命弱点。若以真情抚慰,化其心防,便可趁其不备,直击要害。” “有点……” “异想天开,是吗?当然,单凭我一人之力,确实难以成事。要激起鱼的活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一条鲶鱼进去,搅动局面,引发竞争——鹤安,我需要你假扮他的情敌。” “局一旦开始,便再无退路。你只需记住一点——无论何时,永远信我。” 二招,知你应对,投你所想。 说出他心中所想,制造正中下怀的惊喜。 “这次不算,你得再帮我一次!” …… “为何是五日后?” “怎么,等不及了,想快点见到我?” “就是……上次那句很过分的话……能不能收回呀,就当没说过。” “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你。” “以后我们私奔去哪里比较好?” “谁要跟你私奔了。” “我要跟你私奔呀!” “我是问,谁要跟你私奔!” “我要跟你私奔呀!” 她对他说的每一句情话都是他内心深处的映照,人族与魔族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定也是他在沈寒星死后心底渴望的倒影。 那日,炽幽手拿蓝纸鸢香囊,轻踩竹子高头,目光投向远处的二人。 寒星正在削竹子,沈鹤安正递给她一颗石头。 寒星察觉到动静,突然对沈鹤安说了一句:“他来了,摸我头。” 鹤安的手搭在寒星头上的一刹那,数十只影魅冲沈鹤安飞奔而来。 寒星微笑。上钩。 三招,先你两步,断你所行。 “鹤安,入局后切记,每当我与他关系亲近时,或是我,或是你,务必利用一切机会挑拨离间。” 于是便有了:被孤影袭击之际,对炽幽欲擒故纵;在映雪面前露馅,引孤影入局;爱人与手下离心,让炽幽左右为难;寒星之死,令炽幽悔恨,心向人族。 她投胎为人,只为在炽幽面前以自毁终局,再以玄女的身份重现——失而复得,必将突破心理防线,让对方不顾一切,即使亮出她是宿敌的底牌。 “将江宴困在镇魂塔千年,再借机让江宴重生,以激怒他为诱饵,让其鼓动世人对我口诛笔伐。” “他可需要知晓真相?” “他利用了我那么多年,也该轮到我利用他了。” “信仰若灭,神便消散。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破局的关键,是用最小的代价博取胜机,而非毫发无伤。鹤安,我们只剩这一条路了。” “玄女娘娘所设的镇魂塔,只能由玄女娘娘来破。” “所以,本宫将分化为两个神格:一为主善,入局,忘却谋划,与炽幽共历风雨;一为主恶,为黑影,在暗处执掌全局——其一,救江宴,赢其信任;其二,借兔子之手,演一场神失民心的戏码;其三,必要时对我出击,推动炽幽的抉择。而你,鹤安,在恰当时机与善的我决裂,成为名义上的黑影化身。” “尘埃落定之后,江宴又该如何处置?” “主善的我,一定会将炽幽的死怪在他的头上,顺从吾心即可。” “神不可杀人。” “我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别忘了,这里还有三枚棋。” “鹤安,一旦入局,他便永远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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