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怀疑朝堂有人暗通北关,命他清肃北地官员。 第二段,说圣旨已下,要他速回上京,不得延误。 第三段,语气温和了些,大意是说看过慕容峙的陈情信,明白他心意,过继之事作罢,只让他带云氏回京,按制处理。 慕容峙经营北地多年,一早便发现北地官员的不妥,早前已着手处置,这两日便可有结果。 他将信折起收好,与彤华道:“待这几日公务处理好,我便立刻快马回朝,有劳祝当家跑这一趟了。” 快马回朝。 这句话的意思是,慕容峙不打算带云氏回去了。 彤华一向矜贵,从不肯轻易受累,闻言如此,便抿唇笑道:“不劳烦。殿下命我前来,也是诸多思虑。将军年前总要入京,但云娘子有身孕,再快也要走到年后。我们女眷之间相处方便,也好互相照料,将军先行,可以宽心。” 慕容峙无意追究她给太子传话的事情,面上也还算客气,只是口吻坚决:“我无意让她去上京。” 彤华言辞锋利起来:“慕容氏经营北地多年,北关军塞犹有人吃里扒外;席家入朝不久,没有根基,却胆敢公然顶撞殿下,还将探子渗入北燕城。万国会前生乱,摆明了是冲着殿下来的。将军回朝,是给殿下助力,云娘子一道,是绝将军顾虑。殿下已然为将军考虑至此,将军也不该太过分了。” 慕容峙久经沙场,目光凛冽时便带肃杀之气:“朝堂如何,自有我与殿下去说,不劳祝当家多言了。” 彤华丝毫不惧:“那就用个不必多言的法子罢。” 她站起身来,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递到了慕容峙眼前。 东宫令。 见之如见太子亲至。 慕容峙脸色微变。 彤华将令牌收了回去,微笑道:“将军公务若是繁忙,找个副官陪我去府上见过云娘子就是了。”
第5章 异常 她虽不大爱笑,却十分会装笑。…… 慕容府在北地伫立三百年,古朴稳重,就连门前的石狮,都因见过血,显得格外威严些。 彤华瞧着那匾上御笔亲题的“镇北将府”四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慕容峙一同向内而去。 那外室云氏本是仙居山一猎户的孤女。父亲早逝后,比邻的猎户收养了她,原是打算养大了,给自己的儿子做妻子。 可惜那儿子命不好,还没等到与云氏成婚,先失足摔死在了山里。 云氏没了父母,又没了一个未婚夫君,因此落了个命硬的坏名声,无处可去,若不是被慕容峙带走,也许会一辈子留在那家赡养老人。 彤华远远瞧着,云秋月肚子圆滚,冬日里穿着厚衣行动不便,便只坐在后院里,看着侍女们采雪封坛,预备着来年酿好新酒。 她言辞温和,动作雅致,没露出半分的乡野之气。 可见慕容峙是真喜欢她,将她养得像个高门小姐似的。 慕容峙领着彤华上前,云秋月看见了,便起身与彤华见礼。 待听得慕容峙介绍说,“这是上京来的繁记祝当家”,云秋月一时面色还露了些慌乱,生怕自己的身份给他添了麻烦似的。 彤华看云秋月说话都轻声细语,便也没摆谱吓她。 她虽不大爱笑,却十分会装笑,此刻便笑得温温柔柔的,像个十分好说话的漂亮姑娘。 她从袖带里取了枚护身符出来,笑道:“来时特意在上京定世观求的,娘子临盆在即,戴上图个吉利。” 若是金玉,云秋月必然推脱,但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便没必要了。 慕容峙先接到手中,摩挲一下,确认里头没什么东西,又没闻出什么味道,才递给了云秋月,给她松松系在了腰带上。 云秋月性子单纯,哪里知道慕容峙防备来人的这些弯弯绕绕,将护身符拿在手心瞧了瞧,笑着谢过彤华。 彤华同云秋月笑道:“云娘子身体康健,舟车劳顿便不至于太过辛苦。过几日回上京去,将军也好放心。” 云秋月闻言一怔,茫然看向慕容峙:“上京?” 慕容峙没有多提上京的事,只解释道:“上京的万国会是大事,我这次回去,可能会多留些日子,到时候只怕会错过孩子出生。上京有不少太医,你留在上京生育,我也更放心些。” 云秋月听他含糊其辞,又知彤华是上京来的,想他兴许另有公务,此刻便十分懂事地点头,不再多说了。 三人又说了两句话,慕容峙看云秋月不自在,便寻了个借口,请彤华出来。 “回京前我要先料理北地事务,要动身还需等两日。我叫下人去清个院子出来,祝当家休息两日罢。” 彤华婉拒道:“我在北燕城有个小院儿,来前已命人打扫出来,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 慕容峙想到她身边一贯有个近身的护卫,这一路倒是没跟着,估摸着就是去打点了。 于是他也不多挽留:“那我叫人准备马车,送祝当家去。” 彤华称谢。 居所中早有人准备好了平常用度,此刻待她回来,也没有谁来打扰。 她阖上门,满面寒霜,颇不痛快地把袖筒往旁一扔。 而房间另一侧的桌边,陵游偏着头觑她脸色,心中发笑。 桌上的茶已经泡好。茶具是从璇玑宫带来的,茶叶也是特供璇玑宫的犀羽翠。他按她往常的喜好泡好了,倒入杯中递给她暖手:“脾性越发大了。怎么人都回来了,气还没消?” 她忍了一路,脸上冷冷,将接过来的茶盏啪地放在了桌面上。 衣袖微动,她袖间忽而爬出一尾浅金色的小蛇,也就一尺长,鳞片极是精致光滑。它嘶了两声,瞧着和它的主人一样生气。 陵游挑了挑眉,立刻演起来,夸张道:“真是反了。我们彤华君自小金尊玉贵,何时被人这般不放在眼里?我立刻传信给纯肆,叫她找门路去席家煽风点火,保准叫慕容峙回京之后,一日都不得安生!” 他面前,这位气得不轻的彤华神女,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己平静了一会儿,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坐下端起来茶盏,慢慢啜饮起来。 彤华此行北地,找慕容峙不过只是顺路。陵游见她如此反应,只当此事过去了,打算等她喝完了,再说别的。 他把桌上的油纸包拆开,取出还热气腾腾的栗子糕,拿出一块喂小蛇,剩下的都推到彤华面前。 她倒忽然把茶盏放下了。 “就这么办罢。” 陵游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彤华道:“让席家去闹他啊。” 她睚眦必较,冷声道:“扣了我那么久,不亲自来请我,还跟我对着干。等回了上京,谁也别想保他。” 陵游没忍住笑了出来。 彤华瞥了他一眼:“别光笑。我让你查的事,你查明白了吗?” 他们今日来时,撞见士兵带着几个猎户的尸体回城,一瞬便嗅到从那几个猎户身上传来的妖气。 彤华让陵游循着味道去追,原想着妖物大多狡猾,得费些时间,没想到他这会儿工夫就回来了。 陵游立刻把唇角笑意收回来,向她回复道:“我循着踪迹往山里找了找,发现西面远些的山坳里,有个小村子,妖气很是浓烈,还有个禁制提防人靠近。我先派了两个使官去附近探探,等晚间就有信儿,你且等等。” 彤华点头。 陵游琢磨道:“也是奇怪。苍北的大妖不多,一个白狐王,五百年前死了,一个灰狼王,一百多年前也死了。璇玑宫未听得有什么大妖来此,就剩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应当是不敢杀人的。” 彤华想了想,问道:“小狐狸找到了吗?” 五百年前,白狐王留下一个后裔便离世,奈何小狐狸是个红眼,被视作异端,苍北狐族因此分崩离析。 小狐狸自小受族人追杀,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幸得为狐王从前一家臣所救。后来那家臣离开,是灰狼王受托继续看护小狐狸。 陵游愣了下,答道:“灰狼死后就没见过了。她难以在苍北立足,应当是去了其他地方。若是不在我们辖下,也未可知。” 彤华伸手,托着爱宠小奇的三角脑袋,轻轻点了两下,道:“为防打草惊蛇,先不必彻查,但要盯紧。” 陵游说好,又问道:“你可见着嘉月仙君了?她那边可有不妥?” 彤华道:“一切正常。我给她留了护身咒印,便先走了。” 这才是彤华此来的真正目的。 日前,定世洲二位护殿仙君下世历劫,均落在她管辖的苍洲之地。这位嘉月仙君落在云秋月的身上,命劫将至,不日便要归位。 定世洲尊主特命她来苍北,确保嘉月归位万无一失。 只是那慕容家的匾,是人皇亲笔提的;门口那两尊狮子,是前朝镇守卫王宫的;慕容峙手里那杆传家的长枪,战场上不知取了多少敌人性命。 这些东西在北地放了三百年,全都见过血。 将府这般凶煞之处,哪个不长眼的妖邪敢来? 她想到嘉月,便嗤了一声:“她由来薄情,才要渡情劫。如今温言软语的,倒叫我不大适应了。” 陵游闻言便笑:“待得了闲,我也去瞧一瞧。她先时还说,小儿女矫揉造作,谁料如今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这位嘉月仙君性子冷僻严肃,两人小时候都吃过她的苦头,此刻看起热闹来,挖苦讽刺毫不嘴软。 彤华偏头看他,好奇问道:“她还说过这话?” 陵游顿了一下,道:“记不清在哪儿说的了,可能是说内廷的仙官侍女罢。” 彤华看着他埋头到杯盏里,道:“心虚什么?不会是撞见你和赤芜说话罢?” 陵游立刻反驳:“少胡说。” -- 使官探查需要时间,彤华午休过后,便跟着几个掌柜出去,拿捏起祝当家的款,装模作样地查起了账。待晚间收到陵游消息,才坐车回去。 她数够了钱,心情不错,眼睛也亮晶晶的,谁知看见了陵游,他的神色却十分难看。 彤华看他半晌没开口,玩笑的心思也没了:“怎么了?” 陵游认真道:“你等会儿瞧见了,先莫要冲动。” 彤华定定看了他一阵,伸出手将他拨开,一步一步往后院走。 院里站了十个使官,是随同她一起来的,都站在客房门口。彤华走进门内,便看见两边床上躺着两个人,拿黑布裹着,安安静静的。 气息微微一探,不必去看,便可想是个什么惨状。 陵游心下惴惴,站在了彤华身侧,防备她万一要做什么,自己好方便去拦。 她却什么也没做,连脸色都平静极了,只是眼睛深如寒潭,散着一股肃杀之气。 “查清楚那山里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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