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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段时间以来C区的各种风云变幻就引起了全球范围的震动，其他各大区也在观望C区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的，在经历过区内的一番脱胎换骨的大洗牌之后，如今的C区已经重组成了更加稳固的形态，它对于世界的威慑力不减反增。 问题也出在这里，海吉亚的最大股东是陆峙，是一个对外形象长期与鼎晟陆家绑定的人。 在新老军政权力的交接之中，自然是旧的牌面洗去，新的牌面上桌。 不过很快相关人士就发现海吉亚近期发布的股权变更公告，它显示海吉亚的另一大股东是C区军方。 而海吉亚的董事长陆先生不再是与鼎晟绑定的陆家人，而是陆峙个人。 这传达出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不管鼎晟是否在Z党为C区动的大型手术伤筋动骨了，陆峙本人倒是渡劫成功，身披金装位列仙班了。 所以他的这根橄榄枝无疑也代表了C区的态度。 所有人都在观望克莱恩教授的举动，她此时此刻的选择已经不在是单纯的个人行为，而是关乎两个大区未来走向的大事了。 AO人类占到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左右，基数庞大，她的研究可能会救亿万人于病痛折磨，这才是关键所在，她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这可能导致她的毁灭，也可能使她未来被写进教科书。 与此同时C区总军区秘书部主动向她发出邀请，代闻城大学这一顶尖学府向她发出邀请，邀她做学术交流的客座教授，这无疑是给她了一个台阶下，而且是贴心到就差给她铺地毯的台阶。 而克莱恩教授更是做出惊人举动，宣布开源后续一切相关研究，邀请领域内所有感兴趣的学者共同探讨。 她接受了闻大的邀请，同时接过了海吉亚制药的橄榄枝，日后将会在海吉亚的顶尖实验室完成后续研究。 昨天在重新设计过的陆家老宅举行的宴会，就是专为她而设的接风宴。 一朝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曾经的林栀林小姐在宴会的角落里无人知晓，现在的格莱特·克莱恩教授被奉为贵宾，身处晚宴中心无人不知。 命运就是这样有趣，只要一个时机，人便能飞上云霄。 但是对于林栀，同时也是克莱恩来说，这两个都是她，又都不是她，是非功过、声名利禄，任外界猜测或杜撰她的故事，她只是另有计划。 现在的一切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以无与伦比的耐心，无论是等待二十年还是等待十个月，她都能等得起，并且精心织出一张大大的蛛网以确保策算无遗漏。 林栀神态安然的看着窗外，黄昏来得这样快，她的左手还是被陆峙拉着不放，她索性坐在床边看漫天红霞，被她哄着服用了特效抑制剂的家伙终于不折腾人了。 他似乎还是不安，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仿佛有数不尽的事需要他烦心。 确实够多事情需要他烦心的，外面人只知道海吉亚制药是最大赢家，但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昨晚的宴会是十二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但是就在林栀回到C区的一周之前，他们私下短暂的见过一面。 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阿斯克勒庇俄斯大学的研究院实验楼的大厅，一个男性alpha频繁的出现在待客区，路过等待区的学生们总是要留意到他的，毕竟这人确实长了一副让人印象深刻的好皮相，而且即使是待客区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当然很快学生们就扒出来他是哪位了，这相当容易，这位陆先生在C区也算得上鼎鼎有名。 他大概也是来找Klein教授的，，可惜他的目的注定要落空了，同学们心想，Klein教授要是有这意思，早有人蜂拥而至了。 不止一次林栀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时就能远远看见他，但没有多一秒犹豫就匆匆离开。 陆峙亦有所感，偏头看向了她的方向，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远去的背影。 在人群无声的来回之间，他们于同一时刻交汇，又不断错过。 林栀对于所有拜访她的人的态度一视同仁，就是两个字不见，陆峙很不幸并不是那个例外，但是谁让他路子多呢。 他自有办法联系得上林栀。 一周前，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里，林栀面色如常的双手插兜，走到了等候区，没有坐下，只是简短的对等待已久的陆峙说，“给我一个足够离开E区的理由。” 陆峙点了点光脑，“请给我一顿饭的时间。” 林栀没有多做停顿，只是跟身后的助手交代了一句，“明天中午给我空出十五分钟。” 助手还因为克莱恩教授的骤然妥协回不过神来，闻言立马点头称是，“已经标注好了。” 林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好像这一切对话和决定都不过是寻常至极，和决定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易。 陆峙也是一样的神态自若。 那顿饭始终是个秘密，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条件。 但是事实恐怕要让所有人失望，他们实际上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说，林栀全程都在翻阅陆峙给出的资料，两人只是对于后续事宜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并达成共识。 看似声势浩大的一场持续了两个月的人才抢夺战，就这样轻巧的落下帷幕，海吉亚看似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赢家。 其实陆峙自己也对此不甚确定，他并没有脸大到觉得林栀是看他的面子，毕竟他的这位林小姐当时看起来就是一副完全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林栀轻易的接过他递出的橄榄枝，让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林栀或许早就做好了决定，本来就打算回到C区，自己只不过是恰到好处的提供了一个契机。 之后的闻大邀请更是印证了他的判断，她想的话，有的是台阶递到她脚边。 所以他无比庆幸自己的主动出击，显然林栀不打算在自己未来的人生剧本里写上他的名字，但是无所谓，他自己会争取的。 毕竟比起其他任何人，陆峙幸运的保有一个先决优势。 世人或许对神秘低调的格莱特·克莱恩了解极少，但是陆峙很知道林小姐的性子，她要想名利双收早就去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外界把克莱恩教授描绘成一个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的、苦行僧式的人物，但是林栀显然有着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暴露出去。 不过现在，他不会再愚蠢的原地等待林栀同她坦白了，这个坏家伙就是这样，就是个喜欢自己独自解决一切的性子，跟她僵持就是在折磨自己罢了。 十个月的音讯断绝让陆峙不得不面对内心，并在自我折磨中产生了清晰的自我认知：他才是更需要林栀的那个。 他需要看见林栀，他需要林栀看向他。 他渴望林栀触摸他，渴望林栀最好只看向他一个人。 如果林栀爱他那就最好，如果林栀不爱他也没关系，他自会想办法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想要被她放在眼里，想要和她有个共同的未来的话，就必须主动追上去缠住她，不断地出现在她面前，展示伤口向她求救。 变成缠人的狗，变成受伤的、被雨淋湿的小狗，抬头仰视她，发出可怜的呜咽。
第36章 第二十一年 林栀被陆峙抓着手走不了，当然她也懒得动弹，于是百无聊赖之际，她打开光脑调出一个隐藏页面，里面有不少东西，以年份和日期编号了的图片、几个很大的文件包等等。 她点开一张图片，这应该是被放大截图过的，画面比例很差。 照片的主要画面是装修繁复豪奢的花园，很偏的角度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偏头和人说着什么，听的人微微弯腰，两人显然是主从关系，那个弯着腰的男人姿态很是恭敬。 他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经过技术手段处理之后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是极其少见的紫色，细看左眼有一道竖切下来的浅白疤痕。 那是一双她绝对不会忘掉的眼睛，多年之前她家的灭门之祸就是由这个人带来的，他们悄无声息的闯进门，毫不留情的杀死了她的父母和哥哥，为绝后患直接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偏偏她躲在做了防火隔层的地下室逃过一劫，她没死成，那就要轮到他们去死了，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苦主，是要抓住元凶拖回地狱的。 她坚信只有等同的鲜血才能洗刷多年的痛苦，只有人命才配补偿人命。 她面色漠然的注视了好一会这张照片，只觉得骨子里不由自主的渗出沉郁的寒意，即使夕阳的暖红色也浸不透那股恨意。 冷得让她自己都忍不住颤抖。 复仇，这个词容易让人联想道一些血腥但是快意的瞬间，但是事实并没有那么刺激，更多是来自日复一日噩梦的折磨，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时间线漫长的搜寻和等待。 出事的时候林栀年龄太小，因为种种原因她小时候本来就与外界接触很少，根本不明白她为人谦和的父母怎么就能招来那样的报复，她只能从自己记得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她的父母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需要被灭口才能保守的秘密，还有仇人的脸。 她自然不会放过dbs这个地下暗河似的网站，上面流通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有肮脏的，也有单纯寻人的，所以她根据自己的记忆做了画像，高额悬赏一切线索，但是多年来始终没有进展。 直到距今三年前的某天，她收到了一张匿名者发来的照片。 那个时候她人在B区圣水城的黑市，一边收集腺体数据，一边在这个巨大信息的集散地试图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 她总是有耐心的，她早做好一切准备蓄势待发，只待一个时机，一口咬准仇人的咽喉。 二十年如一日，她的整个人生是生长在复仇的信念之上的，她将自己的生命视为父母意志的延续，她存在的意义只有两个，一个是为了报灭门之仇，一个承袭父母遗志，建立起腺体研究生物基地，探寻有关腺体的一切奥秘。 现在两件事她都做到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难题。 千百年来的人写故事的时候，总喜欢把结局停在最有意义、最令人感动的那一刻，例如战争的胜利、爱情的实现、以及，一场复仇的完成。 但是那之后呢，生活是如何进行的？ 人们如何抚平战后的创伤、收拾惨烈的战场，人们怎么样从那些炮火、铁锈味和无尽的噩梦中醒来？ 终于暗恋成真的情侣，他们该如何面对荷尔蒙的影响退去后的尴尬，正如同从一场令人头晕目眩的狂欢派对中醒来，那些彩带和过期的鸡尾酒该怎么处理？ 似乎从来没有人出过任何行为指南，告诉复仇故事的主人公该怎么去面对那些仍然会时不时涌上来的滔天的痛苦，该如何像所有人那样，继续新的生活，做这些时，要怎么样做到不去想到自己没有来得及老去的父母，没来得及长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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