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蓦地睁大眼睛瞧向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燕鹤青唇角微扬,淡然补充道:“因为我已经毁了他们的一场仪式了。” 顾屿苦笑着替她补充道:“就在昨天。” 乌归低着头闷声道:“就在城外密林中。” 孟婆:“…………………………” 她现在把这几个人赶出去还来得及么?
第33章 当真是你做的? 城外山林中又起了大雾。她出了城,沿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一路去寻那朵鲜红诡谲的花。 那人已经被花枝吞噬腐蚀化作尘土。 “蠢货。”她碧若寒潭的眼眸中渐渐泛起冷意,指尖一点点碾过那朵花,血一样的殷红的汁液从指缝处溢出来,滴落到了地上。四周原本苍郁的枝蔓迅速枯萎。 她的手也被汁液灼伤了,可她并不打算放手。指尖寸寸碾过花瓣,直到整朵花都变得残破不堪,藏在花枝中心处扭曲的金弦才终于显现。 她的面上骤然现出狂喜的神色,眼眸中重又焕发光彩。不顾手上刺痛,死死拽住花枝,将它揽在怀中,仿佛那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哼,还真是愚蠢啊,未明缘由,先阻我好事。这城邦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行事,你们这群疯子又自以为能改变什么呢?” 她一时状似疯颠咒骂着,一时又抱着花枝喃喃低语,“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不疼了。我们这就回家。” 她一面哭一面笑,将花枝小心翼翼地缠在手腕处。忽而半边脸怪异地扭曲着,眼睫颤动,目光浑浊。发丝由黑转白,躬腰驼背,皱纹满面,竟是转瞬变为垂垂老矣的姿态。 她似乎恐惧极了,双手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脸,尖叫出声,跌跌撞撞跑向城邦。 丛林中,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碧色眼眸悄然弯了弯,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城中客栈。麻烦来得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些。 谈话结束不到一刻,客栈门被踹开。一行玄衣劲装的鬼侍闯了进来,直直走向孟婆。 为首的鬼侍向她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了句:“叨扰了。” 而后一挥手,身后鬼侍出动,将这桌上所有人齐齐围住。客栈内其余诸鬼见状立刻找借口溜出去,不多时便散得一干二净。 孟婆不惊不恼,神色自若向那为首的鬼侍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让大人如此着急。扰得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那鬼侍面色阴沉,目光依次扫过桌旁诸人,面上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手中紧握着佩剑,干巴巴道:“我们首领要见诸位。烦请诸位跟我走一趟。” 丹霄阁。 楼阁下半部分隐于杂草丛生处,远远看着像是荒芜地中平白生出的一座楼。走近了瞧,却只见楼阁虚影重重叠叠,触之不及,使人所见,犹如幻境。该是被人特意施了法。 守在阁门处的侍卫面上覆着面具,只堪堪露出两只眼睛,身形消瘦单薄。 左边侍卫手中端着一盘深碧明珠,右边侍卫手中则端着一盘浅红明珠。左右两盘明珠数不过百。 入阁者戴着各式面具掩盖面容,手持请柬,于阁门前以百金换取一颗深碧明珠别在腰间。 既得明珠,即可随意于阁中观赏买卖。而时限一过,明珠灼热发亮,渐渐转红。其人即被勒令出阁,不得再于此间停留。 阁内上层各色雅间中,各色奇珍异宝供人随意赏玩。丝竹管弦无人拨动却鸣奏不停。 然而入阁者大多对此不以为意,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心不在焉地闲聊低语。 丹霄阁十年一开。他们千里迢迢从别处赶来,不惜百金换明珠,自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楼阁下层骤然燃起幽蓝烛火,有人拊掌自暗处走了出来。 来人身着银蓝两色百褶如意月裙,腰间别了串金铃。发丝挽作灵蛇髻,以珠玉点缀。面上覆了半张狐狸纹样的面具,睫羽纤长,眼眸碧绿,眼角微微向上挑起。 她一出现,阁内顿时寂静下来。原本散漫的客人一眨不眨地看向她,眼中满是欲望与希冀。 那女子四下环顾一圈,将阁中客人一一确认无虞。这才唇角微挑,笑道:“诸位不远千里赶来此处,想来皆是为求长生。我丹霄阁既得长生之法,于情于理也自当与诸位共享。” 言及此处,却是有意停了停。 上层雅间中的客人无一例外心中狂喜,死死盯着位于下层中央的女子,身体微微颤抖,催促着她接着讲下去。 然而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只可惜我虽有意与诸位共享这长生方,奈何天不遂人愿,昨日里用来迎长生仙的最后一味药引竟阴差阳错叫人给毁了……” “诸位需知,这最后一味药引极为珍贵,耗尽城中无数人力物力,历时十年才只培育出了这一株。 现如今药引被毁,长生仙不愿至,恐怕就算我告诉诸位这求长生的法子,也没什么用处了。” 阁中寂静片刻,不多时,又是一片哗然。 方才的狂喜尽数化为暴怒,不少客人站起身来,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略有些涵养的哀声叹气,直言晦气。另一些则是直接唾沫横飞,破口大骂。 那女子不言不语,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只微微冷笑着,似是对周遭一切谩骂置若罔闻。 面前桌案处摆着一只青瓷香炉,待得插在炉中的香燃至过半,她终于再度开口,声音冷冽如冰。 “诸位骂完了么?若是骂完了,可否先听我说完?这药引虽然毁了,但罪魁祸首也已经被寻到。 昨日得了药引被毁的消息后,我同城中几位长老商讨一番,发觉这药引竟亦有速成之法。” 她眼眸中倒映着烛火,仿若看似平静无波的冰绿湖面下,隐隐约约浮动着的却是狠戾与杀意。 她向身后暗处轻轻拊掌,身着玄衣劲装的鬼侍便将一行人带了上来。 楼上客人此时一见这几人,想着那原本唾手可得的长生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理智尚存的客人此时也难免失态,仗着面具遮掩大声咒骂。若不是怕碰坏了阁中物件赔不起,恨不得立刻将手边能碰到的物件尽数砸过去。 一时间,原本清静的楼阁吵闹得犹如街头闹市。各色阴阳怪气的腔调混杂着难以入耳的话语四处乱飞。 其热闹程度堪比戏台戏剧演至高潮时却突然落幕,看客纷纷起身喝倒彩的声响。 楼上贵客吵嚷不休,楼阁下层的人反而一个比一个淡定。 红豆困了。顾屿饿了。 白衣公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被骂习惯了。燕鹤青低头专心致志地数着脚下砖块。乌归闭着眼睛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女子冷眼瞧着他们,心中略微有些惊讶。这些人都被骂成这样了竟然也没有无地自容,羞愤欲死,脸皮也实在是忒厚了些。 眼看再骂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取下腰间金铃轻轻摇了摇,楼上原本尚在吵嚷的客人忽而就安静下来。 楼阁下层的一行人齐齐抬头看向了她……手上的金铃。 红豆的眼睛亮了亮:哎哟,宝贝。 顾屿仔细瞧着那金铃:……这什么东西?怎么做到的?禁音咒?泯声咒?还是傀儡咒? 白衣公子皱了皱眉:妖术。 燕鹤青轻笑一声:这个东西,我见过。 乌归瑟瑟发抖:这情况……我还是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烟咳嗽几声,走到了他们身前,神色冷然问道:“不知是哪几位毁了我长生方的药引?如今若是有胆量还请自觉站出来,我也好给贵客们一个交代。 这样一来,既不会连累他人,说不定贵客们一高兴,也能让你们死得轻松些。” 那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目光,却都一动不动。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几遍,仍无人应答。冷笑着从袖中取出金弦,正待一一逼问之时,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红豆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向前走了一步,眼眸亮晶晶地冲她笑道:“好了,美人。不必再问了,这事是我做的。” 凌烟拧眉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阵,怀疑道:“你做的?” 红豆信誓旦旦地点头:“对,我做的。” 凌烟沉默了下,低头抖了抖手中金弦,又再度抬头盯着她:“你撒谎。” 红豆睁大眼睛无辜道:“何以见得?若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站出来?” 她又回头瞟了一眼其余众人,嗤笑道:“若不是我做的,难道我还犯得着替这群草包废物们顶罪吗?” 草包废物们:“……………………” 好险,差点就被她舍生取义的行为感动了。 凌烟的眼眸静若寒潭,冷冷道:“金弦告诉我,想要杀了它的是个玄衣女子。” 红豆歪着脑袋冲她笑了笑:“喔,昨日心情不好我穿的是玄衣,今日心情好改穿红衣了。”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剑。” 红豆从容道:“对,我昨日确实用剑杀了一群鬼。” 凌烟冷笑:“当真是你做的?” 红豆目光坦然地看向她:“美人,我都承认到这份上了,这事当然是我做的。” 凌烟眸色一凛,上前一步迅速用金弦勒住了她的喉咙。金弦浸入鲜血中得了滋养,立时便如同活过来一般,扭动着要向她四肢百骸里钻。 红豆只觉喉间一阵剧痛,眉头紧皱,察觉到金弦开始向里试探着延伸,额间不由得冷汗直冒。紧咬着唇,呜呜叫着,拼命开始挣脱。 凌烟又将她锢紧了些,向着其余人冷笑道:“还不承认么?再晚些,这姑娘可就真的要死了。” 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可是燕鹤青仍旧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沉默不语。
第34章 当然,不会计较。 吵。好吵。 从入了丹霄阁起,燕鹤青耳边便不断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哀嚎声。略一抬眸,隐匿于阁中的暗影便潮水般向她涌来。 它们争抢着围到她身边,恳求般地从衣袍中伸出腐烂得只剩下白骨的手臂,将她拉入一场又一场血腥怪异的幻境。 那些幻境,大多太过久远,其中事物已模糊不清,只能听见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吼哀嚎。 燕鹤青听着夹杂其间的诉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周遭暗影见她并没有打断阻拦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在她耳边述说个不停。变本加厉,喋喋不休。 燕鹤青有些头痛。 被这群东西围着,她根本无暇顾及周围又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空隙,略微分神的时候,才发觉红豆被胁迫了。 但那家伙一边挣扎着叫救命,一边还不忘轻轻向她眨了眨眼。哪里有半分真正被胁迫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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