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宁杳抱着双膝,看一眼五福来:风惊濯音色未变,但就是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他本来就稳重,现在更有沉如山海的冷静。 五福来冲她眨眨眼睛,大意就是你自己体会吧。 下一刻,门被轻轻推开。 风惊濯脸色略显疲惫,鬓角散落两缕碎发,唇色浅淡,进来时脸还冲着外面:“你先去休息吧。” 然后是崔宝瑰的声音:“我等福来一起回去。也没什么事,去看看宇文行,那个菜菜还在他手里呢,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切。” 风惊濯转头向内:“掌事神……” 他呆住。 原来人黯淡疲累的眼睛,是真的可以被瞬间点亮,如燎原之火,瞬间生动。 风惊濯大步走来:“杳杳?杳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他走的好快,衣袂扬起,带来一股风。 五福来很有眼色地起身。 风惊濯顾不上道谢,目光全在宁杳身上,落座后一手揽住她空着的手,轻点她眉心要探查。 宁杳一躲:“等一下——” 风惊濯心一缩:“怎么了?” 她一手捂着额头,眼珠微转,直勾勾瞅他。 风惊濯以为她捂着头是难受,目光一柔,担忧浮上来:“怎么啦杳杳?头疼吗?” 宁杳没回答,还是呆呆愣愣看风惊濯。 风惊濯转头向五福来,急得声线都不太稳:“掌事神 ,杳杳刚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五福来也奇怪呢:“刚才挺正常的……” “福来,”宁杳后知后觉开口,“我想和他单独说两句。” 她浅浅指了下风惊濯。 五福来应一声,云里雾里地转身离开,半道还回头看了眼。 此刻,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宁杳搓一搓脸,目光又一次久久落在风惊濯脸上。
第70章 天下苍生面前,唯一私欲…… 风惊濯又心疼又好笑,不知她怎么回事:“杳杳,有什么事你与我说。” 这么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还让他活么。 宁杳清清嗓子:“你……” 风惊濯全神贯注恭听。 宁杳顿了一下,说:“惊濯?” 风惊濯心说真是栽了。随着她言行举止,一个停顿,一个眼神,真是让他上天入地走一遭:“嗯,杳杳,你说。” 宁杳慢慢开口,但是眼睛不动,如同探寻什么一样,看他脸上细微的变化:“惊濯你……你去哪了?我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你。” 风惊濯沉默一下,道:“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开始,找不到回来的路。” 宁杳揪紧被子一角。 风惊濯望着他,又慢慢笑了:“在那边睡了一觉,做了个梦。醒来就回来了。” 宁杳慢慢“哦”了一声。 低头一会,说:“我也做了个梦。” 风惊濯心脏一突。无他,他从小到大,都在不断品尝“失去”,对于失去的预知力,比其他任何情绪都更加敏。感。再加上,他确实曾失去杳杳,这种敏察,几乎到达顶峰。 此刻,他看着她,心和大脑一同为他拉响警报:他感觉,她好像离他有些远。 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的是手,风惊濯拉住宁杳的手,拉住一只还不够,他一只大手,将宁杳两只手都拢在掌心:“杳杳。” 宁杳低头看一眼,抬眸:“怎么了?” 怎么说呢?要说“我觉得你对我有些冷淡”或者“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风惊濯咬一下唇,露出一个笑:“你再跟我说说话。” 宁杳道:“惊濯你的烹魂锥是怎么拔掉的?靠不靠谱?以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风惊濯道:“应该不会。” 宁杳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风惊濯笑道:“杳杳,我读了这么多书,默了那么多古籍,这样的情况还是有把握确定。” 宁杳点头:“对,你确实懂得比较多。” 风惊濯几不可察地蹙眉,目色担忧注视她。 宁杳挪了挪身子,看上去是向上靠,坐的更稳;但实际上却离风惊濯远了一些。 风惊濯冷汗都快下来了,虽然宁杳什么都没说,也没对他怎么样,可他就是很害怕。 从情感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抱在怀里,抬起她脸颊,让她只看着他一人,或者求她回抱自己,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小越好;从理智上,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是面对杳杳,他从来都是缩手缩脚的胆小鬼。 提心吊胆不知多久,好像只有一个呼吸间,却觉得无比漫长,才听到她又说了句:“惊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暗号?” ……他们之间,有暗号? 风惊濯在宁杳的古灵精怪面前,只能甘拜下风,献上他的诚恳和老实:“我们没有定过暗号。但是,如果你想说什么,我可以试着应对。” 宁杳问:“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哪里?” 风惊濯道:“玄月仙踪的地牢。” 宁杳道:“不对。” 风惊濯没任何犹豫:“不可能不对。” 宁杳看他半天:“……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风惊濯道:“你说要我别动。” 这句纯属白问,宁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那么久的事了。 风惊濯语气软下来:“杳杳,你在考我?” 他莫名其妙,还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考我?我又没有失忆。” 宁杳说:“你确实没失忆。但是……” 算了算了算了,她搞不出什么高深莫测的试探方法,曾经做山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一样的领导,一向都是直给。 宁杳索性掀了被:“我要下地,站着说。” 风惊濯哪敢忤逆她,乖乖让开地方。 这就对了,脚踩在地上,人如一节翠竹般站着,感觉气势拔地而起:“你没失忆,这个我信。可你自己不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吗?福来都看得出来,崔宝瑰那个大嘴巴,肯定贴脸开大,当着你面都说过了吧?” 风惊濯沉默的时间不长:“杳杳,这个我可以——” 宁杳道:“你还是风惊濯吗?” 风惊濯骤然抬眼:“我当然是。” 宁杳道:“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说你不知道。” 风惊濯望着她,神色有点伤心,还有点委屈。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浮曦神女的转世?” 风惊濯垂眼。 宁杳目不转睛看他:“如果是,那我是怎么转生的?虽然说,老解教导我长大,没领我见识过太多世间险恶,但我也感受到了那么点……阴谋的味道。” 风惊濯道:“杳杳,你是浮曦神女一缕碎魂转世。但怎么转生的,这个我确实不清楚。” 他也说是。 苍渊是伏天河身躯所化,浮曦就是世间唯一一把打开他心门的钥匙,她是浮曦的转世,这很合理。 宁杳点点头:“你印证了我的猜想,那这个问题过。” “你呢?你还是风惊濯吗?你宇文行的逆回法阵转去了上古时期,是不是?” “是。” 宁杳说:“那恢复了伏天河记忆的风惊濯,还是风惊濯吗?” 风惊濯被她问得哑了声,百口莫辩地张张嘴:“我是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我是风惊濯,只是风惊濯。” 宁杳最大的好处就是直白,死也让人做个明白鬼:“那你刚才怎么那么看着我?” 风惊濯不知她指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的?”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沉在浮曦的记忆中,虽然我知晓她身上发生的事,也知晓自己大概率是她的转世,但我并不觉得我就是她,那种感觉……就像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样。” 宁杳低头想了一下,继续道:“我在浮曦眼睛里,看到伏天河是什么样子。你的眼神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就是特别软,特别深,特别怜惜——你从来都没怜惜过我,我很不习惯。” 尤其是刚才他进来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那简直和伏天河最后跪在地上,被浮曦打碎天灵盖的最后一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风惊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宁杳还没说完:“所以,话我得说到前面——我不当替身的。” “如果你不是风惊濯了,也别把我当成浮曦。” 风惊濯开口之前,先仰头看看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要不然他觉得他会气死。 调整好情绪,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才开口:“宁杳,你知不知道你从山洞里走出来,身上有多少血?你知不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你昏迷了八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可以去照镜子,看看 自己脸色什么样子。” 就是现在,她给他委屈受,他看她,心尖也是疼的:“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一开始,她是落襄山山主,他只是她救回的一低微妖族,他看她,又敬又佩,怜惜这样的情绪,只怕是亵渎了她; 后来在神界,他惭愧痛悔,只恨不得被她一剑杀了,赎清自己的罪孽,哪敢流露一丝一毫的怜惜; 等到了沧渊,她毫不开窍的模样,像只上窜下跳的猴子,快快乐乐的,简直要把他气死。他倒是想怜惜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怜惜该安放在何处; 风惊濯深呼吸好几次:“谁把你当替身了?” 宁杳迟疑:“那你为什么那么看我?你看我的眼神,和伏天河看浮曦的一模一样。” 风惊濯面无表情:“所以你觉得,我那样的目光,奉与的人是浮曦?” 宁杳:“是吧。” 苍天可鉴,她这辈子就没被人垂怜过,或者说,没承受过如此直白的垂怜目光。整个人都很懵。 懵过之后,再看风惊濯,前后一联想,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他是伏天河转世,而且已经觉醒,所以他才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风惊濯低叹:“你真是不让我活。” 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守在她床边,煎熬地看她一天天消瘦,脸颊清减的挂不住肉,每次握她的手,都那么无力,每一时每一刻怎么挺过来,他都不敢回头看。 宁杳没听懂:“我怎么不让你活?” 风惊濯道:“我以为那天在幽冥水上,我们两个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怎么忽然跨度这么大?宁杳回想:“说的很明白了?啊对呀,确实说的很明白。” 她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家,他说要,这多明白的事啊; 问他可不可以亲他,他说可以,她就亲了,这没毛病啊; 讨论喜欢他这个事,她还列举了那么多她是怎么喜欢他的,天底下都没有比她说的更明白的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7 首页 上一页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