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道。 “没呢,招魂幡需要宗门信物作引,他是无极宗的,我找不到他。” 话音未落,同样的遗憾也蔓延到琉璃的心底。 终于,花色有了守护一个人的能力,却永远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 现实似乎总是这般讽刺。 突然,她就很想听听花色的答案。 “那你后悔吗?明知结局是这样。” 方才还有些黯然神伤的花色,却抬眸笑了起来。 嗓音宛若银铃,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花色。 “从未。” 她的嗓音无比坚定,像是不曾遗憾般。 “相反,我因他更爱这个世间。” -- 这头,蓝莹走后,司南弱水确实按照她的吩咐坐在桌面吃了饭,可却是哭着吃完的。 明明是特地从江都带来的厨子;特地从江都捎来的食材;也是她最爱的江都美食,却在此刻味如嚼蜡。 可为了兄长的命,她却必须要活下去,嫁给一个她不仅不爱、甚至憎恶的男人,连成婚前自裁的那点心思都被无情地斩断。 吃完饭后,她便让婢女通禀——她愿意嫁了。 得到消息,祝楠石连同整个皓云氏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司南氏还愿意嫁女,起码侧面佐证了以司南氏为代表的人界正派,并不认为皓云氏与魔界珠胎暗结。 只是在解决此事的过程中,祝楠石又不免有些困惑——如此以来,这桩婚事倒像是他强迫了司南弱水似的。 可在他的设想里,婚约本该是两情相悦的,除此之外不该有其他理由。 他并不想以政治利益,或者是家族联姻来禁锢一个女子的自由,并且他也不需要。 很快,司南弱水便被解了禁足。 可望着那扇随时可以进出的大门,她却失去了任何出去的兴致,认命般迎接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越想越委屈,抱臂枯坐在床榻里哭泣,直至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秋日的夜晚,静悄悄的,除却清冷的月光,一切都如死一般沉寂。 突然,一阵瑰丽的笛音,宛如天籁,冲破无边的黑暗、带着月色绽放在她混沌的脑海里,像是擦亮黑夜的烟火。 那笛音缠绵曲折、哀怨忧伤,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浸到骨子里的痛楚哀伤。 像是原本心意相通的眷侣被活活拆散;像是本该遨游于天际的野鹤被生生折断翅膀、捕入笼中。 联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司南弱水愈发共情起来。 那是向来不通韵律的她,第一次如此沉迷于某一种音乐。 几乎是本能,她的双足先于思绪奔逃下床、推开院门、追着笛声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穿过雕栏玉砌的花园;绕过弯弯折折的回廊,她终是在一片泛着月色波光的湖心亭中,望见一抹背对笛凑的雪色身影。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凝视那波光月色里的倩影。 那身影孤傲颀长、飘逸绝尘,像是一只无意坠入人间的仙鹤,光是短暂的驻足就足以凡人记怀一生。 “你是谁?” 柔弱的女声夹了几分强撑的意味传入男子的耳际。 他下意识停奏回眸,一张俊逸超尘的面庞裹挟着清冷月光,缓缓展现在司南弱水的眼前。 他面色如瓷、连同一身雪衣宛若破开黑夜的光,整个湖心亭都因他亮了起来。 那一瞬,司南弱水甚至忘了呼吸。 她虽贵为一方领主之女,自小在美人堆里长大,却仍是惊叹于眼前之人超凡气质,就像是挂在天上的皎月。 如月色般淡泊孤傲,却又胜于月色的清冷,给人以浩瀚的包容之感。 她不由暗自惊叹,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绝色? “在下衔珏。” 男子眸色淡然。 虽素未蒙面,但他一眼便推断出眼前之人正是今日大闹御剑山庄的司南弱水。 因为如今这整个山庄,也只有她能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在深夜自由出入。 衔、珏。 司南弱水在心中一字一顿地默念,耳廓红了一片,却又不由暗自庆幸——原来她没做梦啊,眼前之人当真存于世间! 霎时,她的心脏便止不住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压下心口的悸动,一身矫健骑装,利落朝对方作揖。 “在下...司....司....” 可舌头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几声大吼划开御剑山庄寂静的夜色,也中断两人之间的交流。 “不好了,司南小姐不见了!” “快给我到处搜!” 紧接着整个御剑山庄都跟着沸腾起来,喧闹声、走动声、兵器的击打声。 司南弱水诧异回眸,自知闯下滔天大祸,甚至还来不及与眼前之人道别,便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中匆忙奔逃。 望着隔岸女子慌张离去的身影,衔珏唇边不由浮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似乎总是被抛下的那个。 五百年前被白瑜抛下,五百年后被琉璃抛下,如今就连一个陌生女子也被他吓得落荒而逃。 兴许在今日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不过时光太久,他的啊瑜不过是暂时忘了他。 所以才会在相处的过程中一遍遍地强调着不爱、强调着利用,可若真无情,又怎会容他一直在身侧。 可直到今日,他亲眼看到向来温和的皓云泽林仅因听到几句调侃,便颜色骤变,不惜与人反目;她与他在无意间重逢后,两人眼里暗生的情愫;与事后,她与自己对视时,她下意识躲避的神色。 一切宛如昭然若揭。 兴许,正如琉璃所言,他的阿瑜早在五百年就死在了他的怀里,侥幸活下来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他 不该强求她心动。 回想下凡后这一路与她的纠葛,她好像当真也从未对他动心。 不过是他一昧地靠近,而她一昧地推开。 他不由开始怀疑自我——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本不该如此强求。 如今魔井已通,不仅人界,天界也该大乱。 他本该好好履行一个上神的指责,统帅众神,而不是执意留在人间、困于情爱。 打定主意,他最后抬头望了眼天边冰凉的月色,打开了与太白星君的传音符。 刚想吩咐他这几日就准备回归天界,却意外得知两个令他眸色微变的消息。 -- “这么晚回?” 衔珏回房,推门而入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指责的意味劈头而来。 衔珏抬眸,映入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方才还纷乱的心思仿佛在瞬间安定下来。 她正倚在通往内寝的镂空拱门边,手指绞着发尾审视着他,像是也在思忖着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略略颔首。
第122章 没哭......饿狠…… 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明白她并不是在意他为什么就这么晚回、或者去了哪儿。 她在意的只有他耽误了与她修复内丹。 见来人回答的兴致不高,琉璃也懒得追问,轻车熟路地翻入榻上。 历经了方才的事,她的灵台里也粘稠得像团浆糊。 蓝莹的断情与决绝;无忧子的执迷与深陷;花色的不悔与豁达......挤得她灵台就快要裂开似的。 “我要离开了。” 衔珏一步未迈、立在门口,嗓音沉甸。 霎时,偌大的寝房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 琉璃一时以为自己误听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追问。 “我说,我要离开了。” 衔珏再次重申,嗓音亦如往常般平静自若,却霎时令琉璃慌了手脚。 他为什么要走? 怎么这么突然?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很多个问题想要问他,却又怕暴露出在意他心切。 “何时启程?” 琉璃硬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 声音浸在月色里,显得格外清冷。 衔珏闻声回眸,眸色扫过一片凉薄。 虽然他已猜到琉璃不会留他,可真到了这一步,心底仍是溢出无限的悲凉。 “明日。” 他颓然倚在门框,将离期提前。 月光漏出窗缝,洒在他略显单薄的雪衣上,平添无限落寞。 这么快? 即便做好准备,琉璃仍心下一顿。 可难过之余,不免又有几分释然。 既他已先她一步做出选择,她又何苦在两难之中煎熬。 她长舒一口气,迈着步子下了床榻,嗓音柔媚。 “也就是说、你今晚在?” 琉璃瞬移至衔珏身侧,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像是审视玩物般肆意。 衔珏僵着脖子、双眉轻蹙,明显神色不耐。 琉璃却收紧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像是刻意较真似的,嗓音透着狠。 “跟我去太虚秘境,今晚必须与我修复到结丹!” 却彻底激怒了衔珏。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有被利用的价值?” 他眼眶通红,即便竭力抑着嗓音,亦能听出当中的悲痛。 琉璃一怔,也跟着陷入沉默,心却像在霎时浸满了水。 原来,她在他心里是这样的。 不过也还好是这样。 除了“利用”,她实在不知该找何等理由留他在身边。 他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琉璃道得轻蔑,眼眶却反常地红了。 明明都是活了快五百年的老妖精,她仍是没学会表里如一。 衔珏吃痛般闭上双眸,唇色惨白,连同垂在两侧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其实他早该发现——她不爱他了。 他的阿瑜早就不爱他了。 他一个没站稳,捂着胸口,跌靠在了门框上。 似乎人在悲伤至极时,连**也会跟着疼痛,纵有再高的修为,也无法抵御一颗破碎的心。 “你怎么了?” 琉璃想要扶他,却被衔珏不管不顾地一把推开。 “不用你.....” 衔珏道得细碎而断续,强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却在终于站稳的刹那,释然一笑,随后朝着琉璃深重一揖。 “琉璃姑娘,这段时日是在下逾矩了,还望多有见谅。” 他嗓音清润,语言诚挚,却如一记闷棍将琉璃砸得灵台一震。 逾矩? 见谅? 他现在道歉是什么意思? 一句道歉便能抹平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吗? 这一世明明是他追着、缠着要还她情债;是他一意孤行地要将她从皓云泽林身边抢走;也是他,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火,令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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