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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宴清却还未回神。 九灵山。 那是她曾与裴无寂朝夕相处的地方。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哪里，如今却即将踏上那片土地。 “苏璃？” 没得到回应，云逸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 南宴清从回忆中抽离，“你说什么？” “哦，我说多亏无量门肯伸张正义，咱们两个才能免于责罚。” 南宴清唇角却勾起讥讽笑意。 伸张正义？ 于她而言，无量门可跟这事扯不上什么关系。 “遇险的乔小姐出身皇城，自然收到重视，若今日遇险的只是乡野村姑，你猜无量门肯不肯出手？” 第19章 故地 两人说着话，已经跟着其余弟子往山下去。 九灵山周遭的结界人尽皆知，未免他们触及被误伤，是一入门就说过的。 此刻越接近九灵山，众人心中就越觉得好奇。 这山上究竟有什么珍稀异宝，竟让裴无寂与苍梧仙尊一同布下结界？ “诶，苏璃，你说这山上到底有什么啊？” 云逸前后打听了一圈，也只知道各位长老叮嘱不能靠近九灵山，再多的却是守口如瓶。 “苏璃？” 见南宴清神情恍惚，云逸拉了她一把。 “啊？” 南宴清停下脚步，完全没听见云逸刚才说了什么。 见她这样，云逸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是不是在秘境受伤了？要不我去跟剑尊说一声，你就别去了……” “不行。” 南宴清想也不想就反驳了云逸，看见他的疑惑，胡乱编了个借口。 “这怎么说也是一次试炼，再说九灵山常年禁止入内，保不齐会有机缘，我还没有契约法器，想去试试运气。” “那好吧，你跟紧我，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云逸还是不放心，想了想，拿出一个防御性法器给南宴清。 “带着吧，万一没用上再还我就行。” “我……” “不收下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啊！” 南宴清刚一张口，云逸就抬手打断她的话。 拒绝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吵吵闹闹干什么，都安静点！” 队首的长老听见两人的动静，回头呵斥了一句。 宗门所在的山头禁止御剑飞行，一行人下山费了些时间，一离开山脚范围，裴无寂率先召出法器。 斩苍剑一出，众人瞬间感觉到无形的威压。 “哇——” “斩苍剑果然厉害，也只有无寂剑尊这么厉害的剑修才能驾驭这把法器了。” “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无寂剑尊十分之一的修为……”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斩苍剑，一群新弟子还是艳羡惊叹。 裴无寂面容冷峻，眼前缚着一条鲛绡。 “御剑在九灵山结界上空散开，注意观察，有任何异象立刻回禀。” “是。” 一众弟子躬身应答，再起身时，裴无寂已经御剑而起。 黑底绣着剑纹的衣袍在风中翻飞，转眼就到了九灵山正上方。 众弟子受到激励，也纷纷掐诀御剑。 云逸拉了南宴清一把，两人落在最后。 “你别太勉强，我看你脸色差得厉害，咱们别往前冲。” 这么多人都在，还有苍梧仙尊、裴无寂跟几个长老，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南宴清没吭声，视线落在就九灵山熟悉的一草一木。 她跟裴无寂在这里生活了太久，那些记忆深入骨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却的。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南宴清。 最前面，负手立于剑上的裴无寂神识扫过山中，思绪渐远。 初遇时风雨大作，南宴清一个盲女不知道有多害怕，却还是把他拖进屋子里。 裴无寂那时不是意识全无，他甚至能感受到摸索着帮他处理伤口的南宴清手一直在发抖。 即便那样，她还是细心帮他处理好每一处伤口，包扎好才放心。 那夜阴雨连绵，南宴清蜷在竹椅上，冻得瑟瑟发抖，却把家里唯一一床被子给了他。 到了后半夜，裴无寂恢复了些灵力，强忍着自身的剧痛用灵力为南宴清取暖。 看着那道清瘦的身躯不再蜷成一团，脑海中一片空白的裴无寂才舒展了眉心。 现在想起来，裴无寂甚至还记得失去记忆时的无措。 是南宴清陪着他，陪他养伤，陪他练剑，陪他走过那段低谷。 后来他伤势痊愈，为了治愈南宴清的眼睛，冒险去取龙珠…… 桩桩件件都在脑海中浮现，像是要将裴无寂凌迟。 神识从那个小院子扫过时，裴无寂恍惚间好像看到，南宴清眼中第一次焕发神采。 她怯怯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小鹿。 “裴无寂，看见你了。” 南宴清声音低低的，却是上扬的语调，带着些雀跃。 于是裴无寂也笑了起来。 之后呢？ 裴无寂日复一日教南宴清修炼，她每次都想办法偷懒，背地里又偷偷努力。 起先裴无寂一直没发觉，直到有一天他比往常早回来，撞见吸纳灵气的南宴清。 南宴清被他圈在怀里，支吾了半晌也唬不过他，红着脸如实相告。 说担心她有自保之力后裴无寂就会离开，又不想真的拖他后腿。 “裴无寂。” 南宴清从他怀里钻出来，脸还是红的，大着胆子跟他对视。 “我知道的，受人恩情要以身相许，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想问问你，愿意让我以身相许吗？” 时至今日，裴无寂仍记得当时内心的狂喜。 当时的他像个毛头小子，什么也说不出，一把抱住了南宴清。 他们都以为那是幸福的开端，欢欢喜喜准备婚礼。 没有亲人，他们就拜了简陋的天地。 嫁衣鲜红，床单被褥都是新置办的，烛火交映下，南宴清面若桃花。 两人相拥缠绵，错把刹那当做永恒。 无人知晓，余下的每一天都是倒数。 裴无寂心神动荡，斩苍剑也晃动起来。 “无寂？” 苍梧仙尊传音入耳，激散了裴无寂脑海中的景象。 裴无寂稳住心神，却自虐一般一遍遍想着两人最甜蜜的那段过往。 队伍最后，南宴清同样将小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升起磅礴恨意。 恨她识人不清，眼盲心瞎。 恨那天雨夜，救了畜牲进门。 如今她魂魄残缺，还连累小狐狸失去自由，日日受罪。 不想让人觉察，南宴清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乔家人就在九灵山另一边等着，裴无寂一行人在上空看遍了整座山，也没发现不对，只能先去见他们。 “仙长！” 乔家家仆一见御剑而来的裴无寂就直直跪下。 “求仙长一定要救出我家小姐，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没法活了……” “当时在跟前的人都有谁？” 裴无寂神识笼罩在所有人身上，辨识他们的反应。 一群家仆只觉得周身一凉，并未多想。 管事模样的人抬头，“当时是小的跟主家请来的仙长在小姐身边，原本还离九灵山有些距离，小姐说要过来看，仙长知晓有结界，外人进不了山，就劝了几句。” “正说着话，忽然狂风大作，小姐就被带走了。” “我们一路追到山脚下，因为结界的缘故难进寸步，不得已才想着找无量门的仙长求助。” 第20章 做梦 管事说着，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 他们一家老小都在皇城乔家，若是乔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陪葬的就是全家。 裴无寂收回神识，朝苍梧仙尊点头，示意管家所言非虚。 他们的结界能拦住旁人，可若是山中精怪，天长日久，保不齐就有什么手段能蒙混过关。 只是修者的地界对凡人来说都是禁地，即便有人憧憬，也不该怎么大胆才对，怎么乔家小姐贸然就来了？ “你们小姐为什么忽然想来九灵山？” 裴无寂沉声问道。 一群家仆面面相觑，这次倒是谁也没开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瞒着，山上可是有妖怪的，你们现在耽误的不是时间，是你们小姐的命！” 云逸气得直跺脚，也不顾裴无寂几人在前，上去就指着家仆的鼻子骂起来。 他之前就遇见过这种情况，因为家里人顾惜颜面，硬生生将一条命拖没了，因此见到类似的情形难免冲动一些。 被他这一骂，有个小丫鬟哆嗦了一下，紧咬着嘴唇，像是在犹豫。 “你知道？” 裴无寂神识倏地落下，锁定了那丫鬟的位置。 小丫鬟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却知道事情要紧，上前几步。 “仙、仙长，事情关乎我家小姐，奴婢只告诉您一人，可以吗？” 闻言，其余人越发觉得怪异。 已经性命攸关，究竟是什么事能比人命还要紧？ 下一瞬，灵力以裴无寂和小丫鬟为中心，四散开来。 其余人全都被轻柔的灵力推远。 小丫鬟这才说道：“是梦。” “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前段时间天天做梦，梦到自己跟一个年轻的剑士……” 说着，小丫鬟像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抿了抿唇才继续说：“小姐说他们在梦中朝夕相对，互许终生，已经成了亲。” “此番出门，就是因为那剑士在梦中告诉小姐，他在九灵山等着小姐，若想夫妻团聚，小姐就得来此处找他。” 荒唐！ 裴无寂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下一瞬却怔在原地。 九灵山、剑士、成亲。 这不正是他跟南宴清的过往吗。 天下竟真有这样的巧合，那乔小姐一来就能进去？ “噗通”一声，小丫鬟跪在了裴无寂脚边。 “仙长，奴婢如今也是不得已才将此事告知，求您千万替小姐保守秘密，小姐尚未出阁，若是此事传出，便没有活路了！” 这话恰好让裴无寂回神。 “本尊并非多舌之人。” 小丫鬟又是连连叩首，求裴无寂务必救出乔小姐，说些没了乔小姐他们都要陪葬的话。 众人都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只有南宴清面色苍白。 按说她也离得远，却不知为何，清楚听见了小丫鬟说的所有话。 与剑士朝夕相处，还要来九灵山。 这乔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 思索间，裴无寂召众人上前。 “本尊会与苍梧仙尊一同开启结界，留下几人照看这些凡人，其余人一同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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