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住上扬的嘴角,方眠道:“行行出状元,我们能靠脸吃饭难道不也是一种本事,不是所有的人生来都有这样的福气的。” “你,你你你,不要脸!”于大宝恼羞成怒。 苍舜不搭腔,居高临下地看着于大宝,视线缓慢下移,落在于大宝的头顶上。 看着那朝天的葫芦辫被鬼婴轻轻拽着往后,就像是风吹动的一样。 于大宝以为苍舜是在蔑视自己的身高,气急败坏,咬牙抛下一句狠话:“哼!你比以为你现在比我高就厉害,等我以后当了修士,我飞都比你高!” “……” 方眠回头看着苍舜,身形挺拔气度不凡,端得一副鹤骨松姿。 这时,龙城城主走上高台,袖袍一挥,一艘巴掌大的灵舟便在众人眼前,随着城主施法逐渐变成一艘可容纳千人的大船。 底下的众人惊呼。 跟着众人走上灵舟,方眠仰头望去,惊叹不已:“这灵舟居然可以变那么大!” 这违背常识和物理的东西,让她终于对修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苍舜毫无触动,灵舟在他眼里司空见惯,倒是这个凡人令他好奇,明明身体病怏怏的,但却能吸引了一个妖魂小鬼跟在身边,那日方眠拿出的石榴,气息上像是妖灵主动给的,上面还打了记号。 前面遇着的那对夫妇,修为一般的小妖,没有修为的凡人,人妖结合,因天道难容,极难孕育。 一尸两命也不少见,巧就巧在这个凡人拿出来的是妖灵之物,如无意外,那半妖应该可以顺利出生了。 那名小妖怕是也是察觉到了,临别才会赠那么多银两。 “嗯。”苍舜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那小鬼已经快爬到他头顶…… “若是我能有这么一艘灵船,那我一定要活久一点儿,我都好久没吃过那些好吃的东西了。”方眠有些感慨。 苍舜能看懂这个凡人眼中的渴望,就像他看见大长老藏在秘境中的酒。 若是小妖魂能跟他回妖界,他不介意让方眠挑一艘灵舟。 方眠没有想那么多,灵舟开销太大,大部分普通修士通常是御剑飞行或者骑飞骑。 往往都是宗门才会有灵舟,且品阶越高的灵舟,每次启动和修缮耗费的灵石就越高阶,说白了就是费灵石,越贵越费灵石,保养也麻烦。 他们现在坐的灵舟也只是单程票,只包去,不包回。 灵舟上有供休息的房间,方眠特意选了一个偏僻的房间。 关上门,就忍不住开始咳嗽,经脉中传来的钝痛让她痛不欲生,她撑不住身子,跌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再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声音传出去。 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下,一部分流到了她的白皙小臂上。 愈发红得刺眼。 越靠近修真界,灵力开始越浓,这具身体对于灵力的渴望就越深。 那剩余的一小部分没有拔除的灵力在经脉里四处游走,外面的灵力又想进来,将她的身体搅得天翻地覆。 隔壁房间的苍舜眼睛缓缓掀开,摁住身下想要窜出去的妖魂小鬼。 那血。 太香了! 传闻中有一人的血可以吸引妖兽,并且帮助妖兽晋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一个。 苍舜喉结微动,可惜这凡人没有修为,对他这种层次的妖没有诱惑力。 方眠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冷静地洗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上床休息。 她一睡就是两天,等她睁眼,灵舟已经穿过了结界,来到了修真界。 修真界的第一站毕方谷。 虽叫谷,其实是一座城池。 宏伟壮观的高大城池矗立在群峰之上,气势磅礴,更多的灵舟陆续赶到,成千上万的人从上面下来,汇入下方的城池。 收徒大会明日才正式开始,现在街道上很多人摆摊售卖各种东西,有武器有符咒丹药甚至消息…… 方眠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搂着鬼婴,用袖袍把他藏起来,掐着那对小耳朵交代他不要乱动。 人多眼杂的,怕出事。 “你不许走!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远处有人起了冲突。 方眠寻声看去,是那个上灵舟前遇到的葫芦辫,对方满脸涨红地扯着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黑衣男子,辫子都弄乱了。 周围人一见有争执都躲开,远远地围到一起看。 “这是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你给我松手!”黑衣男子一脸横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专门挑这一日来偷东西的,都是些年纪小又没有修为的孩子,最好下手浑水摸鱼,不少人身上还会带着长辈给的珍贵的灵石和符咒,要是偷到一个,那就是白赚的买卖。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松手。”于大宝死死地看着那个人,直接一个翻身,抓住对方的肩膀缠到对方身上,企图去掐对方的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黑衣男子见他这样,越发肯定里面有好东西,哪里肯罢休,立马一把将于大宝扯下来推倒在地。 于大宝猝不及防,直接脸着地,被青石板擦破流血,看着仓皇又狼狈。 都这样了,黑衣男子还不肯罢休,一把将于大宝拖起来,手掌泛起一层薄薄的青光,冲着于大宝的头去。 这一掌下去,于大宝一个孩子,必定非死即残! 这时候从黑衣男子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拉住黑衣男子的头发往后一扯,待那人吃痛回头,迅速绕前伸出手抓着于大宝往后退去。 “你……”于大宝抬头一看,对上那人玉瓷般侧脸,瞬间认了出来。 “你找死!” 见围观的人越多越多,黑衣男子怒吼一声,他害怕引来城执事,愈加愤怒,当即聚集灵气握拳,冲着两人砸去。 方眠一把将于大宝推开,抽出小刀对准那个男人的手腕就是一刀! 那把刀直接穿透对方的腕骨,卸了对方的灵力。 下一秒闪身到男人面前,直接单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惯到地上。 黑衣男子大惊:“你!” 他不过是炼气一层,凝聚出来的灵气勉强能糊弄一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真遇到硬岔他也打不过。 方眠抽出刀的那一刻,人群中有一个人顺着刀看见了她的长相,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激动地悄然离开人群,在转角处拿出传讯仪。 “我看到她了!” 修真界的一处秘境,一个面容灰暗的人,躺在血池中央,用脱皮掉骨的手死死握住传讯仪,神情扭曲呼吸急促,那副模样,已然入了魔! 血池的水开始咕噜噜冒泡,那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良久才开口:“她回来了……” 第4章 于大宝此时反应过来有人帮他,像一颗小炮弹一样从地上弹起来骑在对方的肚子上,愤怒地砸向那人的脸…… 人群散去,于大宝把失而复得的荷包塞进胸口。 方眠调侃道:“钱比命重要?” “谢……谢谢你。”于大宝尴尬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葫芦辫:“我不是在乎钱,而是因为这个荷包里面有我哥的线索。” “你哥的线索?” 于大宝嘴唇颤抖:“我哥天赋很好,十年前就来了修真界,还加入了五大门派之一的太央宗。” “那你是准备去太央宗找他?” 方眠看见于大宝的眼眶突然就变得通红。 “我哥加入太央宗后,每年都会托人给家里传信,可是三年前突然就断了……” 于大宝有些哽咽。 方眠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安慰他道:“可能你哥是在闭关修炼呢,不是说修士可以辟谷很久了,许是修炼忘了时间,你若进了太央宗,肯定就能见到他了。” 于大宝极力打起精神:“我哪有我哥那么好的天赋,我只希望能进一个宗门留在修真界,再去太央宗找我哥。” “你一定可以找到你哥的,别担心。”方眠给他打气。 “嗯!谢谢你救了我。我可以送你们坐灵舟回凡间界,你们可以去问我爹拿一笔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方眠被他逗笑:“我们来都来了,总要拼一把吧,实在不行,万一合欢宗肯要我呢。” 哪知于大宝一听到合欢宗三个字,眉头皱得老高。 “怎么了?”方眠见他嫌弃。 “合欢宗是五大门派之一没错,但修真界没有人会看得起他们,我爹娘跟我说,他们宗门作风不正,只会魅惑人心,修炼的都是些采阴补阳走捷径的法术。每次的收徒大会,他们连选弟子都是只看脸,长得好的,不管灵根好坏都收,所以徒弟们资质良莠不齐,总之,这个宗门的风评很差……” “只看脸啊……”方眠若有所思。 …… 第二天。 收徒大会的广场上密密麻麻聚满了人,一眼望不到边。 去之前,方眠特地买了个柳条编的背篓,让鬼婴藏在里面,告诉他不可以出来。 “苍六。” 方眠喊了一声,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袋子,见苍舜侧头看过来:“既然都到了修真界了,你拿着这个,我们就此别过。” 见他不接,方眠强行塞过去:“钱不多,你凑合着用。” 她也不是谦虚,就是真的不多,但是她觉得出门在外,哪怕是拿着几个铜板都有安全感。 苍舜垂下眼帘,看着手上有些破旧的钱袋。 他是可以离开,只是看了一眼凡人身后的背篓,小妖魂顶开盖子,漏出一小条缝,用青黑干瘦的手指扒着背篓边缘东张西望。 他修为要是还在,那他便直接斩断两人之间的因果,将妖魂带回去给大祭司。 但眼下离妖界尚远,他又失了妖力,强行带走只怕会伤了妖魂,唯有先跟着这个凡人,找到机会再把妖魂带走。 “我要跟着你。” 方眠诧异:“你跟我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雏鸟情节吧?” 苍舜凤眼微眯:“什么意思……?” 方眠说完雏鸟情节自己也愣了一下,皱着眉回忆一下,依稀模糊记得是她也给人讲过:“我不是说你是鸟,就算是我救了你,你也没必要非跟着我吧,你说你是修真界的人,那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苍舜沉默半晌,突然想到那时候在河边,方眠曾检查过他的头,问他是不是忘记,脱口而出:“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时不是说你……” 苍舜打断她的话:“我怕你也是来抓我的,所以我说谎了。” 方眠想到了那天山洞外面的那群光听声音都觉得凶神恶煞的人,勉强信了。 “可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能去哪。” 苍舜上前一步靠近她,脸上面无表情,可下一秒他说的话让方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要丢下我,我胆子小,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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