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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不分昼夜，又是数月。 两气在她体内渐渐融洽，梅山之上卷动黑云，霎时间，降下数道天雷，这雷劫汹涌浩大，一道后是更强的一道，足足劈了整月才退去。 雷熄的第二日，已经坍塌得不成样的洞府中，亮出一圈护体灵光，从里面爬出来一人。 捂着脑袋，手机举着一颗正在旋转的夜明珠，默默算着：“快一年了。” 她收回珠子，将琉璃盏召出感应一番，接着纵身一跃，轻而易举落在峭壁山峰之上，四周稀薄灵气稀薄已经影响不了她，光是自身灵力，就足以淹没梅乡。 观此时境界，现在她已越过出窍后期，只是在最后化神时还差点火候。 ……是因为那阵痛楚。 不过没太大关系，魂骨还在境界迟早能转换过来，慢慢再练就是。 她伸了伸懒腰，扩大灵识，可方圆百里内找了一遍，都没有寻到想找之人的身影。 反而在山下的小屋中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看那打头的，还挺眼熟。 白底黑纹的弟子服，不是妙生宗那个冤家还有谁。 恰好刚醒来试试身手。 她冷哼一声，瞬移下去扬鞭就扫。 对方一行人有五个修士，本是在木屋旁探头探脑，猛然被她释来的威压撞后在一起，又见巨大的灵力袭来，小弟子根本没法招架，嘶声力竭喊师父。 打头的万成也扛不住，将将挡那一瞬就要被鞭子抽飞，情急之下柯无浪一剑顶上，身后的小萝卜才免去这可怖的一击。 众人惊疑不定望向周围，万成拧眉道：“哪位道友在此清修，我等无意叨扰，只是来寻一人，找到便走，绝不多留。” “寻谁。” 听见声音时万成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他扭头寻找着四周传来的回声方向，余光瞥见身侧一抹浅色身影，急忙回身，愣得更为明显。 那背手踱步而来的，不是柳在溪么。 真不愧为妖女二字，当日还一口一个前辈阴阳怪气，如今境界居然比他高处这么多！ 联系此行目的，万成忽地心生猜忌，道：“你将那玉虚弟子如何了？！” 柳在溪眉头压下来，听他这话里意思，对方寻的人是卫则玉，而且那人应该出了事。 但她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顺口反问回去：“你们将他带到哪去了。” 万成啐了一口，喝道：“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将他带走，现在倒问我们，反咬还上瘾了！” “让你师父和我说话。”她揉揉耳朵，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柯无浪。 柯无浪被点名，前来一步按住刚要发作的万成，淡声道：“柳道友，妙生宗和你那日在飞舟上早已无任何瓜葛，你不用对我们有太大敌意。来此寻人只是因为接到了文怡真人的传音——那人的魂灯有熄灭之兆，请我等相助。” “卫则玉？” 柯无浪点头：“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柳在溪：“那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他在这的。” 看这几人来时神情，并不像是误入这山林深处，倒像是本就知道有这别样洞天，还着重在木屋处寻找。 在他们之前定有其他人来过。 残破的木屋周边一片狼藉，打斗迹象过于明显，土地之上的剑痕也同织金斩下的剑气吻合，可剑痕深浅错落，并不能分清前来之人有多少。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来的人不止一波，木屋上大片的刀砍痕迹之外，还有别的奇怪印记。 她不太清楚，心中却隐隐有些猜测。 柯无浪沉思半刻，斟酌说出口：“妙连宗递来的消息。” 柳在溪疑惑。她并不清楚当前曜川的形势，可就看一年之前对方与思道之间的恩怨，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这种互送消息的的情况在。 “他不在这里。”柳在溪话里意思显然，是在怀疑对方消息的真实性。 柯无浪摇头：“不会，传音是思道亲自发来的。” 就因为这个？ 柯无浪也和她不同频，只是眼神望来，满满写着“你不懂”三个大字。 “文怡是什么时候问你们要人的。”柳在溪不想琢磨他诡异的目光，先紧当前的事问卫则玉的去向。 这会两方目的一致，舍去不必要的猜忌后，一来一回精简许多，得到答案：魂灯出事是在一个多月前，在那之前妙连宗曾有弟子追查来这木屋，见到了和柳在溪的缉拿令一同出现的玉虚门弟子，也就是卫则玉。 当时几人打了一架，妙连宗不敌，回到九曜城搬救兵，却又不知为何，被思道拦了下来。 可她缉拿令没撤，也依旧派弟子全面搜寻，只不过可疑地避着梅乡这块地，仿佛在装给谁看。 这些小事一一传到妙生宗耳朵里，所以在收到鸿川请求时，柯无浪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思道要人。 结果肯定是被对方宗门上下讥讽个遍，妙生不信邪，干脆自己偷偷在梅乡寻找，每次都被妙连宗逗老鼠似的引走，直到前不久，思道主动让路，且传来消息。 他们这才进山寻找，碰到柳在溪。 柯无浪和万成你一言我一语，前者平铺直述，后者添油加醋，虽有些头疼，但好歹让她了解了现如今曜川的情况，顺带解了疑惑。 天地大阵那裂缝短短几个月就和山洪过境似的，出口大开，无论如何也封不住，魔族那方早有预谋，在各个开口牵制临沧弟子。 玉虚门不派人来曜川亲自找卫则玉，也是大多弟子正在应对魔族的突然袭击。 柳在溪那阵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干脆道：“你带我去找思道。” 柯无浪疑惑，万成则直接冷笑：“你不会还觉得我们耍你吧？” 他本想冷嘲热讽几句，忽而又顿住，看向她：“嗷……你这妖女原来是要找她回那魔族老巢！” 妙连宗与妙生对立，几乎都要把和魔族互通这事摆在明面上，她此刻说要去，万成会这么想不奇怪。 她笑了笑：“我要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万成笑容僵住，嚣张举止裂开替换成恼怒，对她举剑，企图先一步把即将汇入魔族的强大战力砍死。 柳在溪随意瞥去一眼，不动声色释放威压将其压制，慢步向前。 对方站直不得，手中长剑“当啷”一声和膝盖一同砸在地面，垂头怒骂：“早知道你这妖女本性难移，那日我就改趁乱砍死你！” 柯无浪飞快挡在万成身前，那副淡然的模样终于退去，横剑在前，警惕道：“道友？” “我要去找思道，你就说带不带路，带不了就牵着你徒弟的嘴哪来的回哪去。”柳在溪站定，直视这温温吞吞的人。 “你去找她，是为报仇还是……” 柳在溪扬起眉，摇头：“找人。” 柯无浪仔细观察她片刻，主动收剑：“我带你去。” 思道并没有在妙连宗门里，柯无浪把带她来到凤陵的一个别院，说那人曾给他留过口信，若有事来寻，就到此处，然后没有多余的嘱咐，便离开了，像是有意躲着。 走之前还挺顺手地给她把门推开。 小门扇动，带起柳梢细响，踏过门槛再关上，便是寂静无声。 院中空无一人。 柳在溪鞋底踩在庭中石板上的声音都算巨响。 她背着手四处转转，最后坐到了前厅的主座上，掏出夜明珠注入灵力，往面前一抛，珠子缓缓旋转。 “我就等你半刻，时间到后若还不出现，我就杀光妙连宗。” 话毕，大门忽地震动，一抹寒光从庭中直冲进来，柳在溪掀起眼皮，寒光瞬止，“铛”的一声弹了回去，罡风鼓动，将院中柳树吹得倾斜。 一人在巨风中拎刀而立，冷冷道：“我从前竟没料到你是如此身份。” “就像我从前也没想到真君还是个为宗门舍身的好人。”柳在溪同样凉凉说，“好到愿意给魔族铺路。” 缉拿令是找她的，而且卫则玉并无仇家，唯二惹上关系的周回和思道，前者不可能找来，后者要是找到他也只会打包遣送回玉虚门，就算真想用卫则玉威胁她还回水绿，也不可能扣着他到魂灯出事。 妙连如今在临沧的地位很危险，本就已经被打上魔族走狗的名头，犯不着和玉虚门正面刚。 而且思道做事很古怪，听柯无浪之前说的，对方分明知道卫则玉踪影，不报反而隐瞒，还拦着其余人靠近，后面再坦白的时候，竟有种无奈告知的感觉。 那拦的人，惹不起，还没拦住。 加上这些日子天地大阵出的事情……柳在溪只能想到魔族。 思道转刀收起，进门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不在意道：“没办法，宗门实力弱这无可厚非，为了保全弟子，我别无他法。” 她撑着额头，缓缓叙述：“如果不是圣女频繁出逃导致大阵开裂，哪来的后面魔族在那裂隙上做文章，趁机送些魔修进入临沧找我曜川的麻烦……” “就像圣女费尽心机得来的秘宝，最后同样害的自己道侣身陷险境，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估计你也习惯了。”她说完，抬眼看过去。 柳在溪没对她这长串不知是抱怨还是挑衅的话做出反应，只是道：“说完带路吧。” 思道观她神色并无半分急切，好笑道：“原是我想多了，你真的只是寻个契机回魔族？而非那小弟子。” “记得从前遇见真君，那时话还没有这么多。”柳在溪起身。 思道拂袖：“还是得看说些什么……” 说着，便往后院走去。 柳在溪走得慢，看着思道的背影幽幽说：“魔修来找你是百年前的事？都有谁？” “一个称自己为血音谷第一大将的莽夫。”思道面无表情。 “哦。”没印象，应该不难对付，“现在在曜川的呢。” 思道摇头：“他们在曜川放了一批聚灵兽，并且承诺等临沧占据后将鸿川之外的地盘任我们两宗挑选，再便很少接触，留在暗地。” 对方的想法是占领临沧界？ 柳在溪：“你相信？” “不相信的话，我门弟子早在百年前就进了那些聚灵兽肚里，哪来现在的光景。”思道回答。 原来百年前被压下消息的暴乱妖兽就是聚灵兽啊…… 柳在溪深呼吸，看上去有些不耐，但又认真听着她讲话，随意道：“大义，不错。” 思道睨她一眼，冷声道：“你若要鄙视大可以直说出来，但我依旧不觉得有何不对。” “不不不，若是我，自己求生是不会带着一帮拖油瓶的。” 柳在溪接得很快，没给她自嘲的余地，两人这会已然来到后院，进入一间厢房，她点着脚等思道施法开启传送阵，一只脚点完换另一只，等了好一会才跟着走进去，面前光影转动，成了条黑漆漆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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