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欲言,可眼神触及到那张脸将话咽回肚子,扬眉叹气。 周回疑惑,笑开了走上前去:“怎么——” 话说一半,眼前倏然甩来一鞭,他立刻举扇去挡,退后数步,厉声发问:“这是!”刚问半句,风火轮似的鞭子就抽在脸上,他当即痛呼一声,在地上翻滚一圈爬起身扇出一面风墙自保。 再边后退边喊:“你疯了!” “疯?” 柳在溪两鞭抽碎那道风墙,卷住周回逃跑的腿向后一扯,引来洞顶的铁链控制住他剩下的那条胳膊,那人身体不稳,面朝下砸在地上。 她并未停下,鞭子奋力向甩去的瞬间化成长刀准确贯穿腿骨连着的灵脉,听见惨叫一声,她咬着牙呼吸几下,走了过去,又是几鞭劈砍在他身上。 耳边是不止的嚎叫,她听得头疼,那锁链又来掐住他的喉咙,等胸口挤压的愤怒泄出大半,才收了鞭子,成一把短刀,蹲下身。 周回不住地喘息,好不容易忍过疼痛,翻滚过身又见头顶那人正紧紧盯着他腹腔,短刀比划着,似要开膛破肚。 她神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脸颊带着星点的血渍,这般看来,仿佛要生吃了他心肝的妖鬼,可怖至极。 周回眼底猩红,怒视过去,悄然召出洞下无数花枝想趁她不备一举割下她的头颅,而那人动都未动,只突然一股热浪从面前炸开,紧接着滔天的烈焰在洞中铺开,将花枝烧得渣都没剩。 他面上灼烧得狠,惊觉自己要掉一层皮,再去看那人举刀要戳,大叫出声:“你真疯了!我现在在夜枫手下,你敢!” “啊——” 柳在溪毫不留情落下一刀,狠声道:“你该庆幸我没疯,才让你多活七日!不然在我见到卫则玉的那刻,你就是夜枫本人,也活不下去!” 她又落一刀,轻笑:“不过还好你没死,这元婴修为总有些用。” 周回明白她口中含义,震惊大喊:“你还没站稳脚!我还是多善堂主人,就不怕——” “多善堂的主人不是你,只是恰好坐在那而已,换一个人也无所谓。” 柳在溪拿出把锁状的器物,将周回身体漏出的灵气全都引进锁中,看着他逐渐灰白的脸,她摇晃着站起身,转去刚才那血池边,拽着铁链将人砸了进去。 台子并未下降,但她能感受到池水下方有毒虫存在,看周回有些惊慌的模样,便更加确定。 她不知如何启动,也懒得找了,用蛮力将那台子破开,一脚将周回踹了下去,淅淅沥沥的血水从那台上破口流下去,发出滋滋的声音,混合着周回凄惨的叫骂。 锁头已经吸够了灵气,柳在溪伸手拿回来,她呆坐在池水里听够底下人发疯的喊声,休息够了,再将池子封住,确保这里几百年都不会被人闯入。 这才收手,跌跌撞撞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 她剥去一条灵根,还在养伤,又要护法,确实不该在魔界耗费心神做这种事情。 但是忍不住,她想。 施咒清理掉身上的水渍,柳在溪慢慢走出地洞,迈出洞口时,突觉身侧立着一人,正要扬鞭过去,对方却立即开口喝止:“干什么!” “你干什么?站这吓人?”柳在溪紧绷的神经松下些,收了手,横那人一眼继续往前。 夏榆幸灾乐祸:“我来看看你的狼狈模样。” “看到了,滚吧。” “这种东西哪够,我再看看。” 柳在溪站定:“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夏榆瞪大眼睛:“呦呦呦!又要来杀我,这次怎么不直接上来砍呢?” “忙着呢……” “忙你那小情人的事吧,不过这事可和我没关系,周回也替你拦过了,但那家伙讲不听啊,还得谷主下死命令才没让他把那小弟弟弄死。”夏榆背着刀,在柳在溪身旁晃悠。 柳在溪扭过头“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转回来:“谢谢你这没用的帮忙。” “不谢不谢,别找我事就行。” “分明是你讨人厌。” “我没觉着啊,听说你现在叫‘在溪’,怎么有点难听……” …… 柳在溪麻木听耳旁的人叨叨了一路,竟奇迹般地将浑身冲撞不止的入魔之兆给压了下去,她也好心地松口给对方回了句:“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夏榆顿了下,抬头一看,她跟着来了别人家门口,真有点“送送”的含义在里面,听柳在溪得了便宜的语气,轻嗤一声,扭头就走。 “这两日我还忙,等得空再问你那玄阳弟子的事。” 柳在溪走得快,压根没当回事,进谷后就将禁制开启,想到刚才在血池泡过的衣服,她脚步一拐,还是先去换了一身,又记起自家花池里的人,便寻了套宽大些的袍子,拎着过去。 魔界亦有日升月落,晴雨雪雾,但她血音谷有些可怜,魔气旺盛得终日都是浓雾弥漫在上空,入夜才会散去。 这会正值月升之际,空中雾气变薄,半轮巨大银月攀上淡紫天际,花池旁点点萤火飘荡,绕在池水中静静浮着的人周围,有一只,落在卫则玉指节。 再被指腹水面的波纹惊扰飞走。 柳在溪沿着花池边的阶梯走下去,温暖的灵液缠过来,她嚷了句:“刚好也给我用用。” 说是这么说,但她并没顾得上在这修炼,而是从袋中掏出那锁状法器,从里面抽出雄浑灵力注入卫则玉的灵台。 之前他身体里那些断裂的灵脉被她拼凑妥当拿这池水温养大有成效,就觉得同理灵台修复也可以,便一个劲的用灵力填补,但这碎裂太严重,她努力一天一夜,也只填上一寸。 柳在溪挠了挠头,可魔界也没有相关的书籍给她用,干脆就继续闷头补,过几日,锁中灵力没了,就又去那地洞一趟,回来再补,如此十二日,成功修复如初。 她长叹一声,手指遥遥点了点他:“我真是煞费苦心,等你醒了看我不把本要回来。” 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睡得很沉,半阖的眼早就被她扒愣合上——孩子总是睁着眼也不是个事。 柳在溪爬起来在殿里收拾一圈,给自己找了点好吃好玩的,活动完毕后回来,脑袋在廊下溜着往花池看。 没醒。 她啃着果子摇摇头,又去别的地方转悠。 过了一会从房檐上遮在眼睛上遥遥瞧。 没醒。 她皱了皱脸,蹦哒去逗蛐蛐。 第三次,她就不再那么刻意给自己制造惊喜了,大喇喇从廊下直走过来,手里端着托盘,小臂上挂着件被她忘去天边的衣服。 “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伺候你,就当本姑娘欠你的吧。” 她把盘子放在岸边,自己拿着衣服顺着池边台子走下去,小心翼翼撤下卫则玉身上的衣服,再换上刚拿来的。 对方浮在水面,倒还好操作,被她翻来覆去就像是拨弄从前死在缸中的某条小鱼—— 她顿住。 嘴角耷拉下来,本来挺好的心情破灭,阴沉着脸色捣鼓好衣服,她一屁股坐在池边的台阶上,烦闷地踢起一脚池水。 “你要不睁眼看看呢,你在我的洗脚水里躺着。”柳在溪不高兴地说。 她认真盯着池中人的脸,数了一会,对呛的声音没传来。 片刻后,噼里啪啦的踢水声不断响着,亮晶晶的灵液四溅,打在池边的花瓣叶片上。 花池热闹不已,涟漪圈圈,枝叶颤动,坐在阶上的人也是头毛飞炸,唯独池中的卫则玉,睡得踏踏实实。 柳在溪发泄一会,停了下来。 她究竟为什么和个死人生气,呸!活人! 糊涂…… 柳在溪哼了声,踩着荡上岸来的灵液走出院子,换了身衣服出门。 她得去找点书看是不是自己治病的方法有误。 谷中能找到有关临沧修士的书籍有限,她都快要翻到夜枫房里了,还是找不到一本有用的书,就想出谷去找。 从魔宫门口避开,往外走时,忽然觉得脚下这条路有些眼熟,她慢慢走着,直到前方一个清新雅致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方才回忆起来。 这不是上辈子沈叶白住的那个院子么。 她想了想,拐去别处出谷,游荡许久买来一堆关于临沧的书,再搬回殿内,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雾气又散,入夜。 柳在溪觉得一人在房间看书实在是个无聊举动,于是便光着脚跑回后院的池水里。 她在殿中也不爱捯饬自己,披散着头发,裹着长袍,“腾”的一下坐在池中,不知道的以为泡温泉呢,再瞄一眼沉睡的卫则玉,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造型,她笑了下,俯身去将他胸口的衣襟拽好拍拍,然后就半个身子沁在水中的阶上,开始大声朗诵。 “……北川篇。川内多雪,终年不化……雪弱时有树现,名曰红尘,灵气上下通达。结缘其上,得上界赐福。两情相悦者,可感召心魂,牵引福光,谓之尘缘结……” 柳在溪吧唧吧唧嘴,没再读下去,她想到了闭关那日头顶传来的疼痛,时间刚好是在文怡说卫则玉魂灯出事间。 感召心魂……两情相悦? 她歪着脑袋去看池中人的侧颈,这边看不到,就去看那边,两边都没发现,悻悻又坐回去,摸了摸脖子。 有些许期待落空,柳在溪撇了撇嘴,继续翻书。 这会看得就不是很仔细了,心里总是恍惚想歪到尘缘结这个东西上。 而这时,她余光所见的池水倒影里,一抹红在面前人的颈部悄然出现,花瓣片片绽放,与倒影相连,开出一朵格外绚烂的花。 柳在溪看书看得困顿,也读不动了,打了个哈欠,睫毛忽闪忽闪着,身子倾斜就要栽到水里,她一直警惕着,陡然惊醒,手忙脚乱接住飞出去的书,而那书后,入眼便是这朵艳丽红花。 她愣了下,目光去找卫则玉:“你醒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那你开个花出来是逗我好玩?”柳在溪嚷嚷着,却是磨磨蹭蹭往台阶下走两步,摸了摸那个结。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稀奇,原来当时自己身上的花长得这般模样。 心魔变成花,开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所以还是魔吗?柳在溪不知道,就觉得怪好看的,姑且不将它当成心魔看待,种在花池里好生养着。 她有些好笑地想,卫则玉揣着明白和她行了这么久的房,都是如何看她的,会不会日日笑话她。 “闭关之前你说我喜欢你,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开花,天赐的福光靠不靠得住……” 你说能保一命,保哪去了。 柳在溪点了两下卫则玉的侧脸。 她垂下眼,往后坐回台阶,池水荡在腿面,灵气汇入水中,在月光下水面竟比夜空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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