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天黑到天亮,昼夜往复杀了三个来回,却依旧不停歇。 侍女第五十次来时见到那棋盘上摆放区域清晰的黑白两子,虽是不通棋术,却也知这两人估计下棋下到魔怔,企图用这烂棋将对方气死。 “沈公子,去歇息吧,谷主知道该责罚我等了。”她说。 卫则玉托着下巴半死不活:“去吧去吧,我在这等你。” 二人只不过是在这里等着密室中那几人的消息,沈叶白好去开门将人放出来,卫则玉这话也是这个意思。 就是说出来好像要再战几百回合似的,听得侍女眼一瞪就要着手给圣女告个大状。 沈叶白:“不必,你去寻些吃的。” 他转头对着侍女吩咐,那人无法,只得应下,不一会就领着下人过来,使唤着让他把托盘上的瓜果鲜酿放在他们二人身侧的矮桌上。 卫则玉正挑着棋子放回罐里,见状看了眼带来的食物,和他平时吃的挺像,便随手挑了一个,扭头对来人道了声谢。 那下人正把盘子小心拎在身前,垂着头,看起来拘束,听到他的谢却十分自然地笑了下,颔首回应,才跟着前一个侍女出去。 他有些感叹地望向沈叶白:“你和他们关系还不错啊。” “也可能是你比较礼貌。”对方揉了揉额角,点点棋盘,“继续吗?” 卫则玉表示拒绝,他从衣襟里拿出那张传音符,压在棋盘上,就这么边吃边安静看着,沈叶白跟着他等了一会,起身去将一些闲杂人等支使去做些别的事情。 或是不久,或是大半日,卫则玉等得都要睡着之际,整个魔宫突然躁动起来。 起初不知是谁喊了声篮花园又被烧了,接着一声鸟鸣自奔向花园的人群中炸开,又有一人喊叫,说地下宫殿有人入侵。 与此同时,那张一直以来安分的传音符突然亮起,风棠影虚弱的声音传出,沈叶白立刻反应过来,冲去打开密室大门,霎时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跌跌撞撞的风棠影与风棠念二人并不做多停留,转身便将大门重新关上,卫则玉搀扶着其中一个,和沈叶白对视一瞬,谁都没有说话。 她们两人也未有解释,将手里一个灵力几乎殆尽的法宝唤出,瞬间四人便来到了血音谷后一条无人知晓的山道。 “沿着山路向上,到崖边跃去河底跟着我,就能出谷。”风棠影冷静的声音飘在山间肃杀的狂风石粒中。 这时候,她们身上掩盖魔气的咒术已然消失,根本就是个移动的灵气靶子,但可疑的是,魔宫最先发现这灵气团的,却迟迟未能追来。 沈叶白眺望山下,见高耸入云的宫殿周围,竟升起一圈浓烈的血雾阵气,将整个宫内的人困在里面,拖延不少时间。 卫则玉跟着望去,又飞速收回眼神,带着人脚步不停地往山顶冲,可她二人伤重,后面新追来的魔兵已至身后,而他们离山顶还有距离,为了保命,风棠影不得不耗去最后一点灵力再次启动法器,但也只能往山上传送半段距离。 一落地,她便力竭倒下,卫则玉托着她再度向前奔跑。 无数黑白的枝丫从眼前向后掠过,小路往后狂奔十几步眼前豁然开阔,飓风不止,哗哗的浪涛打在耳边。 山顶到了。身后追兵也到了。 那些魔兵似乎对当下的情况提前做了应对,见那些人即将逃出生天,打头几个当即唤出数个闪着寒光的石块奋力扔向高处,接着那几块石头间牵出光线,块块相连成了巨网,却不降下,反而从对应着的地面升起一圈光墙。 墙内压制灵力,成功将那几人的行动减缓,接着,山路上魔兵蜂拥而上,冲进墙内拿人。 卫则玉的手还被链条锁在一起,本来锁链还有一人之宽,运起灵力后那链条又锁,竟只剩下一掌的宽度。 织金早就拿不出来了,他只好双手在身前唤出一把折扇,打得十分费力,还要分出心思挡着身后受伤的二人。 他用力将攻来的几个魔兵挥开,本是要去看看那光墙如何打开,转身时,却不见风棠念的踪影。 他一慌,目光在混乱的人头中寻找,转眼间看到一张惨白的小脸于他目光中飞快划过,他心道不好,急忙朝着光墙边奔去。 刀枪剑弩碰撞,耳边兵刃交接之声巨大,他顾不得身前身后的冷冽光芒,生生撞出一条路,见那道身影忽然停下不动,急着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但这声音太小,和灵体自爆震出的灵波相比,小得听不见。 面前魔兵被震倒了大半,卫则玉堪堪站直,呆愣瞬间,立刻朝着刚才风棠念自爆的光墙边奔去。 墙面裂纹巨大,却是差一些才能打开。 他胸中憋闷,扫开身边再次袭来的魔兵对着墙面攻击,沈叶白也带着风棠影过来,三人合力想砸开光墙。 奈何外力太大,他们灵力已然所剩无多。 卫则玉深吸一口气,热血冲上头,竟有一瞬间回想到之前风棠念的举动,他挥动扇子的手略显迟疑。 突然,一道黑影逼来,他浑身紧绷,下意识提扇去挡。 属于魔兵的长刀穿过扇页,离他喉咙仅一指距离,他霎时冷汗直冒,灵力注入扇面就要将人震开。 然而那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长刀猛地下砍两寸,又迅速往*后一勾。 叮。 刀刃与拷着他双手的锁链对撞,扇面裂开一道长口,大风刮过,这裂口张得更大,那后面,露出前不久来送零嘴的下人身影。 卫则玉瞳孔骤缩,血液都似凝固住,而面前的人不怒不笑,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匆匆从这不过半掌宽的细缝里看了他一眼,然后手腕一扭。 长刀便在他那串二指粗的锁链上划出令人牙酸的一声。 手腕上传来沉重的拉力,卫则玉都险些因为这力道被拽去前人身上,下一刻,魔气炸开,一直坠于手臂上的重物连同那个力道一起消失。 “咔”的一声,锁链断掉,碎成齑粉。 卫则玉在惯性下向后一个踉跄,扇子彻底脱手,看清了视野里那个粗布麻衣的人,对方一击过后,反手收刀,迅速接来一脚将他踹去墙边。 可他大脑昏沉之时却感受不到背后一丝痛苦,努力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人飞快逼近,魔气与光墙对撞。 再然后,空中的石块因光墙的四分五裂而炸碎不见。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抓住手边风棠影,就被这余波震得翻下山崖。
第69章 本来在堂中巡视的柳在溪忽然动作一滞,再继续无事发生般走进院里,直到快步冲进房里合上门,才咳出一口血。 葫芦人都凌乱了,顾不得手上的东西奔过来扶住她,急急忙忙要搀她去坐着,被柳在溪抬手制止。 她此刻神情居然是放松的。 “谷内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她说完,又嘱咐葫芦,”如果夜枫的人来问话,不必管他,当没看见就是。” 葫芦使劲点头,还是担心:“可是堂主,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秘宝暂时还归我所有。” 柳在溪说罢不再停留,对葫芦眨眨眼睛,整理好衣服面容,穿过传送阵。 到达谷内,她是先回了一趟自己宫殿,漫无目的看了一圈才步履匆匆往魔宫赶,一路上见到不少魔兵横死,她瞥了几眼,再往前,听见宫中不少侍女下人的议论声。 “圣女抢来的那个修士逃走了?” “逃?我怎么听说是被她放走的。” “……没有吧,山上的士兵挨个查过了,和那小公子碰过面的,十个有八个都死了,现在尸首还在下面摆着呢。” …… 这天聊的嘚啵嘚啵不停,直到其中一个下人被一脚踹得四脚朝天,这几个说闲话的人才惶恐止住嘴,颤巍巍佝着身。 柳在溪:“卫则玉呢?” 那个仰翻的下人手忙脚乱爬起来,听见问话想补救一番,立刻喊着道:“回圣女,那公子之前和沈公子交往颇深,出逃时二人也是在一起的,沈公子回来时说过,人,人……人已经被他放走了。” 咦? 不愧是我们的好主角,还挺上道。 柳在溪心里是这么想,脸上依旧冷得吓人,问他,沈叶白现在在哪。 那下人不清楚,疯狂拉扯旁边侍女的袖口,后者回想着,哆哆嗦嗦报上位置。 暗室外。 沈叶白被一众魔兵看守着押在大殿冰冷的地面,正安静等着那间魔气缠绕的大门打开。 柳在溪走进去时,殿中排排或跪或站的人,严肃得像是正给夜枫超度。 她暗嗤一声,径直走到人群之中,在众人疑惑又警惕的目光里,将沈叶白给揪了出来。 她这动作无疑在其余人料想之外,旁边本是压制着沈叶白的侍卫震惊,慢了半拍冲去截人。 笑话,谷主闭关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沈公子出事,这会却被柳在溪捏在手里,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但他们与柳在溪境界差距太大,那人攥着沈叶白的领子直接带人去了暗室门口,大庭广众下就开始逼问:“是你把他放走的?” 沈叶白沉默一瞬,点头。 “那要不我把你也放了?” 还不等沈叶白被这无所谓的一句话惊到,旁边侍卫便齐刷刷拦过来,恳请道:“大人不可!” 柳在溪哼了声:“我不过出门几日,家里的人就不见了,总得有个泄愤的东西吧。” 底下侍卫头都大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大人难道不是监守自盗,还有您带来新来的侍女们,可是将谷主的心血毁于一旦了!这——” “这事是我疏忽,让临沧的修士混了进来,但她们做的事全都算到我头上,你是不想活了!”柳在溪拧眉,瞬间化出长鞭,直朝那侍卫甩去。 那人面色煞白,当即跪扑在地上,想躲已来不及,眼看着鞭子即将扼住他喉咙,那间和灵堂无异的暗室突然大开。 魔气迸发,直接将站在门前的柳在溪和沈叶白震去出了数丈。 柳在溪迅速抽回鞭子将面前的魔气挡开,这一动作的间隙,就让夜枫把沈叶白抢了回去。 她站直身子,刚一抬眼,夜枫周身巨大的威压就降在魔宫之上,还不断下压,感知对方境界,虽未提升,但秘宝大概是已经合并为一,看样子,那人应该还能使用。 见谷主出关,大殿里被余威震得歪七扭八的侍卫纷纷跪下行礼。 夜枫把玩着手上的精美的琉璃盏,横来一眼:“小柳,又在闹什么呢。” “没事,就是有人跑了。”她说。 夜枫像是不信,柳在溪见他表情,忽地一阵恶寒,下一刻属于他的魔气猛地扣住她手腕脖颈,尖针般的寒冷刺入骨髓,叫她动弹不得。 柳在溪立刻安分下来,不与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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