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虎神君咬牙坚持着,他隐约看到天空之中若隐若现出猩红色的半透明蛇蜕,里面包裹的情形如走马灯一般掠过,朦胧着难以辨别清晰。 但他还是一眼便凭轮廓认出了那位可敬可畏的敌手。 曾经只手遮天令人闻风丧胆的敌手,沸雪大帝。 寅虎神君双瞳瞪大,以往无妄海不管如何异动,不过几日便会停歇下去,蛇蜕层层包裹叠加,从不会这般显形,更加不会显出其中雪帝的形状。 她是真的要挣脱了。 这个念头让寅虎神君心头剧震。 蛇蜕之中,戚雪只觉得浑身有宣泄不出的力量在叫嚣着,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禁制。 她好像听见阿巳在用力叫她的名字,但戚雪看不见他,也不想再看见他了,被死志召唤的女帝剑锋芒毕显,戚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的难受,想要撑破它,但越是挣扎,便越是被束缚收紧。 剧烈的能量震荡天地,横扫蜕中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戚雪难受得握紧女帝剑,本能驱使之下,一剑清晖弧如满月。 剑锋的光华霸道肆虐开来,蛇蜕在无妄海空中彻底显形,自上而下分崩离析碎裂开来,寅虎神君在同时拼死撒开天罗地网,那法器颤抖着张开,却难以抵御盛怒之下的雪帝之威,撑不过须臾片刻便被打退,寅虎神君的斗篷在风中应声被撕碎,他口吐鲜血倒退数十余丈。 他瞳孔颤抖盯着半空中的景象,一个令人绝望颤抖的念头出现——来不及了,雪帝复生了。 这一刻,天地间的灵力气流涌动成了漩涡,以无妄海为圆心,疯狂补给涌来,尽数被吸入雪帝的丹田灵源之中。 那灵源深不可测,吞噬飓风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也根本无法预测何时停止,六界皆有感应,纷纷派遣眼线赶往无妄海一探究竟。 直到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风暴之中,一双清冷傲慢的狭长眼眸缓缓睁开,瞬间吞噬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
第67章 反被利用 ◎她是故意落入蛇蜕之中避祸的◎ 雪帝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长时间,却是未觉舒适,反倒头昏脑胀,消磨精神。 她闭着眼眸,悬在无妄海的空中,能感觉到云层海底的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他们隐蔽着伺机而动,目标全是她。 但这并不值得理会,她只想先驱散揉开这眉心浓厚的酸胀。 与其说是酸胀,倒不如说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令她讨厌的情绪。 紧接着便是昏睡之前的记忆猛的回到脑海中,她瞬间就将那些不合时宜的低迷情绪给抛诸脑后。 雪帝阖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满意勾出一个深邃的笑来。 巳蛇的蜕,果然如她所料,是区隔于六界之外的宝物,将她束缚包裹之后,便连天道都找不到她,时间一过,她命格里最大的冲煞,本该死局无可破的劫数。 就这么轻易被化解了。 那巨大的蛇蜕残骸仍在缓缓从半空脱落,碎片落进海水中,每一块都能激起千层浪。 寅虎神君藏在海水中,露出半个脑袋盯着半空中那个光华万丈危险的女人,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热汗。 他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 只是雪帝向来睚眦必报,遭了这等算计,势必会百倍偿还,搅得天下大乱,只可惜他刚才被雪帝灵力震伤遭法器反噬,否则现在趁她刚刚苏醒还未回神,该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整个无妄海看似平静,实则都沉浸在极度的精神紧绷之中,沸雪大帝任何一点的细微举动都能引得所有人风声鹤唳。 雪帝斜睨了眼海面,周身绸带猝然撑开舞动,强横的力量蔓延开来。 此等大劫过后必当获得天道反馈奖赏,灾厄之力散开,落在整个无妄海上,身处其中的所有人,哪怕只是沾染到些许气息,都将厄运缠身,病魇不断。 冲煞一过,沸雪大帝正式成为天道厄运之化身。 她看向此情此景,满意地哈哈一笑,飓风应召汇聚,瞬间带她消失在了高空之中。 与此同时,九重天外,天帝有所感应,瞳孔震颤看向无妄海的方向。 他快速掐动指节,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当年天帝与占星神君一同窥得天机,推衍到雪帝命格之中会有一段颓靡不振的良机,方才得此一计,趁她虚弱以蛇蜕缚其神识。 不曾想,竟是反倒助她冲破了大劫。 “怎会如此。”尽管不可置信,天帝此时也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竟是叫她给利用了……她是故意落入蛇蜕之中避祸的。” 天帝咬牙切齿,恼火又不甘,却别无他法,只能赶紧亡羊补牢:“将阿巳藏好,千万不能叫雪帝找到,她眼下已化身天道,阿巳是唯一仍与她宿命纠葛相连之人,难保她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之事。” 雪帝回到荒境的帝宫之中后,很快就找到了元神出窍的白泽。 他双眸紧闭着,显然也被蜕中世界所牵累,一时间无法抽离。 雪帝伸手在他额前打了个响指,白泽满头大汗,瞬间被惊醒。 他重重喘着气,过了好一会视线才重新聚焦,看见雪帝的那一瞬间便本能弹起跪地:“恭贺帝君出关!” 她勾着唇角:“起来吧。” 当年雪帝算到命中劫数将至,恰逢那上古灵脉的巳蛇出关,竟是为她的命格带来了变数。 于是当上天界设计将她引至无妄海妄图以蜕缚其神识之时,沸雪大帝半推半就,以身入瓮。 那位巳蛇神君确实天资过人,但到底年幼了些,若非她放水故意为之,即便那张蛇蜕再如何稀罕,他也难以得手。 但到底是上古灵脉蜕下来的宝物,雪帝也不敢过于托大,留了一缕元神附在白泽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让他能有顺藤摸瓜入梦寻她的机会。 也幸好是留了这么一手。 那蛇蜕构建的世界,比她料想的还要难缠,竟是能完全蒙蔽她的神识不说,最重要的是没想到巳蛇的蜕,每一张都能覆盖叠加,挣脱一世还有一世,生生世世耗尽了他所有的蜕,方才能真正脱困。 “卑职可算是等到这一日了。”白泽几乎就要喜极而泣,“天知道那巳蛇多狡猾多工于心计啊,卑职眼看着您一世比一世容易爱上他,那个揪心啊,尤其是最后一世!还好那是他最后一张蜕,要是还有再来一次,恐怕您真就给一辈子关在里面了……” 白泽意识到自己的忘形,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揖手:“卑职失言,请帝君责罚。” 雪帝眯着眼,情绪尚佳不与他计较,懒散挥手,“退下吧,本座乏了,先睡上一觉。” “是!” 雪帝回到帝榻之上,原本准备先睡上个月余半载,消化休整被更改的命格,却不料才十日功夫,便被扰了清梦。 阿巳恢复了原本神君的模样,一袭黑底上绣赤色祥云纹长袍,额角的火焰纹狰狞,以神识入梦,站在帝宫外的黑色长阶上。 分明是更为丰神俊朗的模样,但他眉眼间却显得很没精神。 他目光复杂,盯了雪帝许久,才尝试着叫她:“阿雪。” 雪帝眉眼一跳,被这个称呼冒犯到,“区区一条赤蛇,也敢直呼本座名讳。” 如此冷漠不留情面的口吻,让阿巳整个人一僵。 雪帝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从前从未注意看过这些上天界的神君,觉得不过都是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罢了。而被困蛇蜕这些年,也算是将他的眉眼身形瞧了个仔细,但那都是以一介凡人的眼光,才觉得他言行举止如何高深莫测。 如今元神归位再看,除了相貌尚可,其他的,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稚嫩小子。 阿巳的神色显得有些僵硬,也有些急切,只盯着雪帝的眼睛,喉间动了动:“蛇蜕破裂,反噬到我身上,疗伤花费了些时日,所以现在才来向你解释。” “解释?”雪帝扬着眉,她立于长阶之上,神识慢悠悠往前逼近,带来了相当厚重的压迫感,目光在阿巳身上打量着走了一圈,“你这小蛇,想解释什么?若要为你以蛇蜕缚本座神识道歉,倒也不必多此一举。” 她的口吻变得满意:“虽然尔等设计本座为实,但也算阴差阳错帮了本座一把,功过相抵,一笔勾销,本座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说起来,蛇君身上似乎还留了些本座的东西。” “凭你的这点本事,能入本座梦中来,靠的便是那半数精元吧。”她笑了笑,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 阿巳看着她,好半晌才说出这句酝酿已久的话:“阿雪,我没想骗你。” “千年梦中,我是真心想与你厮守。我知道,一旦你恢复神识挣脱蛇蜕,必当恨我入骨,所以我才会一而再的想要得到你的精元。” 他说得十分艰难,表情看起来很是难受,“我从第一世就爱上你了,自此之后便日日夜夜胆战心惊,害怕你随时挣脱,与我反目成仇,才会一步错,步步错。我知道如今说什么也都难以平你*怒火,说这些不是狡辩,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伤害你的,对不起,阿雪。” 雪帝顿了好半晌,有些好笑指着自己问他:“我是谁?” 阿巳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脸色难看极了,心脏一阵抽痛,并未接话。 雪帝笑眯眯冲他歪了歪头,“嗯?” 阿巳哑声:“沸雪大帝。” “你还知道我是谁,本座要你的真心做什么。”雪帝轻描淡写抿嘴笑着,身上缠绕的绸带无风自动,嗓音温厉懒散:“小蛇,本座的精元不是那么好拿的,识相便自己乖乖还回来,省得本座杀上九重天找你,牵累些不相干的人。” 阿巳深深凝视着她,他来前便有想过最坏的情况,但即便是要面对她的暴怒也好,恶语相向也罢,都好过现在这般浑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雪、” “退下吧,本座乏了。” 这句之后,雪帝便没了耐性再与他费口舌,神识强震,轻易便将梦境驱散,将阿巳赶了出去。 将阿巳赶走之后,她本想接着再睡。 自洪荒初开以来,雪帝曾多次嗜睡大眠,往昔感到困顿都是一睡半载不醒,此番叫那条巳蛇搅了瞌睡,不过月余便觉醒,再睡不着了。 她懒散卧在帝榻上,盯着床幔摇曳的纱与绸带,以前瞧着觉得像海中的海藻姿态甚美,现在看着倒觉得有点像蛇,无端让她想起阿巳种在她手腕上的那块神印。 外层也是这样一圈扭动的赤蛇,想要窃取精元攻破她的神格。 她活了太久的时间,要说蛇蜕中那所谓‘千年轮回’,于她而言与一场大梦无甚区别,不过是记忆相对清晰些罢了。 那些轮回中的跌宕经历,对于现在的雪帝而言自是不值一提,只是当时蜕中她那些剧烈情绪却都是真的,倒是显得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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