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专家看着她,眼睛一亮。 也许风起还在雪夜里,可是有人已经温暖了她的手指,甚至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人在风雪里等她,给了她新的引力,让她安然落地。 “真好。”心理专家情不自禁地说。 她没有再问细节,只是站起身,向风起伸出手,“欢迎回来,风起。” 基地的另一边,杜铭被叫到了会议室,进行任务评估。 总指挥坐在长桌的中间,旁边是任组长和其他基地高层。杜峰坐在最右边。 杜铭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面对着所有人。 他的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 “杜铭。”总指挥率先开口: “评估之前,我们需要向你确认几个事实。” 杜铭点头。 “在中继卫星信号中断后,你自主更换了接近轨道数据,并在信号恢复后,将数据上传至‘曙光号’。” “是。” “那组数据不在计算系统中,也并未通过轨道组会审。对吗?” “对。” 总指挥盯着他:“为什么当时不上报?” 杜铭沉默了。 他没有时间重新会审,也没有时间解释他从哪里得到的数据。 他只有投影中,风起手里,那张写着他名字缩写的纸条。 “个人判断。”他抬起头。 任组长看着杜铭:“那组数据救了‘曙光号’,杜铭。你是发现了什么其他的线索……或者,有什么判断依据吗?” “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虽然我们这帮老头子可能跟不上你的脑子了。” 组长的目光里带着信任,可杜铭只能摇头。 “抱歉,我无法解释。我赌了一把。” 总指挥沉声道:“杜铭,这次你赌对了。但问题是,下一次呢?” “我只在乎,这一次,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会议室的氛围凝重,评估组小声交谈。 三分钟后,总指挥做出了决定。 “杜铭,虽然你违反了条例,但你拯救了’射日计划‘和’曙光号’。你的功劳,我们所有人有目共睹,基地会给你嘉奖。” “但功是功,过是过,制度必须执行。评估组讨论之后,还是决定将你调离轨道计算,转入建模组。你的权限保留,但不参与前线实时任务。六个月以后,我们会重新评估。” “希望你明白,这是为了你,也为了系统的长远考虑。” 杜铭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明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铭看着总指挥的眼睛,语气干脆:“没有。” 长桌的最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杜峰突然出声:“不后悔吗?” 杜峰不是评估组的一员,但他毕竟是军区司令。 他开口了,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不后悔。”杜铭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去接人了。” 他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任组长一愣,转头看向杜峰: “他要去接谁?也没和我请假啊?” 杜峰眉梢一动,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风起今天隔离结束。” 总指挥的椅子“嘎吱”响了一声,他遥遥点了点杜峰: “收一收你的表情,老杜,忒讨人嫌了。” 二月的阳光洒在基地里。 杜铭开始奔跑。 蓝白色的医学中心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他只能一味地加快速度。 哪怕肺部如同火烧。 医学中心的大门被推开,风起走出来。 她抬起头,阳光恰好落进她的眼睛里,将面前的一切染成鲜活明亮的样子。 云朵柔软,椰子树的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大步跑来。 她停下脚步,眼睛眯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台阶之下,杜铭喘着气,直直地望着她。 风起比一个月之前清瘦了。 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眉眼却比记忆中更鲜明。 她在笑。 她的嘴巴在动。 她在说什么? 心跳声太大,杜铭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他只能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 风起看着杜铭,笑着重复了一遍: “杜铭,我回来了。” 青年的眼眶慢慢地就红了。 他像是失了魂魄,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急切地往前一步,脚尖绊在台阶底下,带着整个人一晃。 风起下意识一步向前,想要扶住他。 她撞进了一个怀抱。 温热的,嘈杂的,颤抖的。 滚烫的气息从深蓝色的制服上透过来,带着咖啡和阳光的味道。 炽热,浓烈。 慢慢地,风起抬起手,轻轻回抱。 衣料摩挲,谁的心如擂鼓。 过了很久,风起开口道。 “你站稳了吗?” 良久,头顶传来杜铭闷闷的声音。 “没有。” 风起哑然失笑,“你也刚从太空回来?” 杜铭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 二楼的窗口,阿娜尔用左手死死捂住嘴巴,用另一只手拼命锤严砺,眼睛里全是”快看快看你快看!” 严砺看了一眼楼下拥抱的两人,撇了撇嘴,反手抓住阿娜尔的右手。 “祖宗,我也不是铁做的。” “哈?”阿娜尔睁大了眼睛。 “算了,”严砺无奈摇头,“就再看一会儿,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他没有放手,阿娜尔似乎也忘了。 楼下,杜铭轻轻放开了风起,低声问:“你不走了吧?” “那可不一定,我还要去个地方。” “那我陪你去。” 风起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被阳光晃到似的。 “好。” 她伸出手,“为了防止你再摔倒。” 杜铭握上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此去。 天涯,海角。 太空,人间。
第74章 番外:群山 军车在山脚停下。 风起从车上下来,鞋底踩在湿泥里,发出一声轻响。 山里的清晨格外冷,她拉上冲锋衣,抬头望了一眼被薄雾笼罩的山脊。 这不是什么有名的山,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名字。 只有本地人认识它。 可你要是问起来,他们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座山叫什么。 他们会皱着眉头,思索半响,最后抬手一指。 ——嗨呀,就是那座山嘛…… 旁边,有赶早市的老伯骑着三轮车路过,带着装满了菜的竹筐。 见到军车,他“嘎吱”一声刹住小三轮:“同志,来上山呀?” 风起站在路口,朝老伯微微点头。 “这两天下雨,山上滑得咧!”老伯眯着眼睛,叮嘱道,“走山路要小心呀。” 小三轮絮絮叨叨、叮铃哐当地开走了。 上山只有一条小路。 泥浆混着落叶,几乎盖住了路面。 杜铭走到风起身旁。 “这条路……你走过很多次吗?” “不。”风起摇头,“我只来过一次。” 她望着半山腰的位置,那儿的雾气正在散去,露出青绿的山林来。 “我上次来的时候,那里,”她指了指,“还是一片焦土,树都烧光了。拉着黄色的警戒线。” “我只来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杜铭靠近她,轻轻握上她的手。 “我没事。”风起反握住他的手。 “走吧。” 泥土陷下去,露出半个鞋印。 杜铭从包里摸出登山杖,打开,递给风起。 他们慢慢地往上走,时不时用登山杖拨开挡路的树枝。 山里的雾气亲近人,落在他们身上,打湿了头发,沁进衣服里。 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但等一阵风吹过,鸟雀就安静了,只剩下山林在沙沙作响,忽远忽近。 “我爸以前不喜欢爬山。” 风起突然开口。 “他说他飞够了,这点高度没有意思。” “但他还是会拉着我的手,陪我爬山,然后装作比不过我的样子。” 她的嘴角勾起来,“然后我就会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往山顶跑。” 杜铭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风起停下脚步,回头: “休息一下。前面就要没有路了,最后一段不好爬。” 可山路到了尽头,却突兀地出现几级石阶。 风起停下脚步。 “上次,这里还没有台阶。”她轻声说。 石阶很高,因此没有被冲起的泥土盖住。 风起半蹲下身,捡起石阶上的落叶,轻轻放到旁边。 她的动作很慢,手指时不时停住,像是在下一个决心。 杜铭没有说话,一步一停地陪着她往上走。 石阶蜿蜒而上,转过山体,露出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平台。 平台边没有高的树。 于是天光落进来。 照亮了一方灰白色的石碑。 石碑后,是一排杉树,被人修理得齐整。杉树脚下,白色的小花正安静地开放着。 花丛中,藏着一只小小的白瓷酒杯,杯中积了半盏雨水。 风起停下脚步。 “爸,我来了。” 她蹲下身,从花丛中捡起酒杯。 杜铭从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她。 风起冲洗了两遍酒杯,倒了半杯水,轻声解释,“你也不喝酒,我就不给你带酒了。妈也不让你抽烟。” 她把酒杯放在石碑前,额头轻轻靠上石碑,闭上眼。 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我去天上飞了一趟,回来晚了。” “之前一直不敢来见你。”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怕你看见我怨你。” 山里的风吹过,杉树絮絮作声。 “我现在是航天员了……” “我不怨你了……” “我想你了……爸。” 风停了,一滴泪直直坠下,带着天光落进酒杯里。 清澈,见底。 良久,风起抬起头,右手轻轻抚过石碑上的军徽。 “爸,我带了人过来。” 她回头,看向杜铭。 杜铭学着她的样子,在石碑前半跪下。 穿着军装的空军飞行员平视着他。 “这是杜铭。”风起擦了把眼睛,“说句话。” 杜铭喉咙动了动: “……爸,我来了。” 风起一愣,“扑哧”一声笑出声。 杜铭脸色涨红,但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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