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岁试探着靠近,看了看那玉镯子,随后又不解地看着裴知衍。 裴知衍解释道:“这并非寻常的镯子,可以安神,里面放置着我的术法,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你周全。” 他身上有神力护体,在宁岁岁拉近距离时,怀中的小鸟便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然后开始剧烈挣扎。 宁岁岁没捉住它,让它飞出了双手。 但下一刻,裴知衍面色一沉,指尖微动。 那小鸟就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捉住,挣扎不出束缚,只能发出凄厉的刺耳叫声。 宁岁岁没有捂住耳朵,却还是忍不住皱紧眉头,她觉得小鸟很可怜,忍不住说道:“哥哥,你说他的妖兽,它杀生了吗?” “尚且年幼,还没有。”裴知衍沉声答道。 这妖兽,是他的手下奉命前去围剿一个大妖时,从大妖的庇护下逃走的年幼妖兽。就连化形都没学会,何谈杀生。 听此,宁岁岁忍不住双手交握,有些无助地咬住嘴唇。她其实想求情,但她也知晓大部分妖兽都并非良善。 余光中,裴知衍也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再收紧束缚。只是将镯子递给她,说道:“不必烦忧,给你。” “不要了。”宁岁岁摇摇头,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转而催促,“鸟也给你了,你快走吧。” 她不是很想看见小鸟被杀死的场面。 裴知衍轻轻挑眉,突然有些搞不懂凡俗中人的想法,他们不都是喜欢这些稀奇物件的吗? 虽然这玉镯子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东西,可放在人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随便找个门派都可以作为镇宗之宝。 垂眸之际,他看见宁岁岁的手背上满是红疹。看得出来她早就觉得很痒,但一直都忍住没去抓挠。 压制下询问的想法,裴知衍收回目光,说道:“那便先行告辞。” 不等宁岁岁回答,他便转身消失在原地。 空气徒然安静下来,宁岁岁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确实没看见方才那人的身影。她觉得神奇,但想到那人说自己是修士,好似也解释得通了。 手背痒意难忍,她回到房间拿出一个陶瓷的小罐子,熟练地取出里面的药膏涂抹在红疹覆盖的手背上。 她对动物毛发过敏。 做完这一切,宁岁岁又回到前院,心中怅然若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远在小镇的百里之外。 裴知衍站在山崖上,他看着被束缚在空中的妖兽,淡金色眼眸冰冷至极:“你倒是聪明,竟然躲在这里。” 方才那小镇地形奇特,有浑然天成的仙气保护,经年之久,只有人类居住,妖兽和灵兽都难以入内。 想来它以为藏在这里,裴知衍便找不到它了。 “那小姑娘体质特殊,你应当也吸食了她不少生气。”说到这里,裴知衍冷哼一声,“如今你体内存有她的生气,本尊确实不敢直接置你于死地。” 毕竟此刻二者的性命已经产生因果联系,若他此刻直接杀死妖兽,远在百里之外的宁岁岁也会因此受创,九成会因此离开人世。 裴知衍语气淡淡,虽然是无关紧要的人,但好歹是此间生灵。就算他是神尊,也不能罔顾法则。 更何况,若宁岁岁因为他这一轻微举止殒命,因果轮回,他的缘果也会遭受影响。 吸食宁岁岁的生气后,小鸟妖力大增,尽管被束缚着,此刻也不再挣扎尖叫,而是听任处置。 裴知衍站在悬崖之上,回望方才离开的那一片小城镇,目光淡然,说道:“便罚你,驻守此间,一生一世。” 傍晚时分,宁父和宁母回来了,二人显然已经知晓宁岁岁早上在私塾的所作所为。 宁岁岁露出一抹苦笑,率先认错:“阿爹,阿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好在宁父与宁母都不是唠叨的人,尤其是在看到她还未痊愈的手背后,宁母眼圈顿时就红了,她无措地看向宁父。 之后,宁父安顿好宁岁岁,带着宁母进入正房。 片刻后,宁岁岁出来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无意间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 “宁郎,你也看见了,岁岁那伤……”宁母的声音破碎,已经在哭了。 宁父叹了一口气,说道:“方才听陈先生说起时,我便有所察觉,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妖兽,好在已经离去。” “都已经躲在这里了,为什么还是遭殃了?”宁母疼爱女儿,此刻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芸娘,不要担心,兴许只是一次意外。” 彼时的宁岁岁并未听懂父亲与母亲的谈话,也不知晓宁家的血脉特殊,这种血脉传女不传男,父亲的阿姊便是因此丧命。 这特殊的血脉对妖兽而言是大补之物,所有对于背负这条血脉的人来说,这也是会因此失去性命的烫手芋头。 就如同被裴知衍带走的那只外形似鸟的妖兽,吸食的便是她的生气,也就是生命力。好在那妖兽道行不高,不然宁岁岁恐怕已经因此丧命。 宁母刚怀上宁岁岁时,宁父便寻来人给看了。在得知是女孩后,两人连夜离开家乡,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小镇。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宁父和宁母更加谨慎。 宁父还因此专门回了一趟家乡,为宁岁岁求来一条红绳,说是这样便可以绑住她的性命,谁也拿不去。 读了这么多书,其实宁岁岁是不信的。但看着宁母泛红的眼眶,她还是乖乖戴上了,之后也再未取下。 之后便是岁月安稳。 偶尔午夜梦回,宁岁岁望着窗外的皎洁月光,也会忍不住想起那光风霁月的白衣少年郎。 但时间久远,便也不再记得了。 梦境的最后,宁岁岁恍然间看见自家窗外的树上,趴伏着一只雪白的大猫。大猫白如新雪不见一丝杂毛,只有额间有一点红痕,双眼淡金,如同琉璃。 耳边忽然传来风声,久在梦中的宁岁岁觉得奇怪,为何半夜会有风吹到自己的床边。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非窝在床榻上,而是在熟悉的后背上。目光中可见裴知衍宽阔的后背和后脑,他们正迎着晨光前进。 “岁岁,醒了吗?”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宁岁岁觉得困倦,侧脸放置在裴知衍的肩头,意义不明地哼哼了一声。 “鬼域方才坍塌,鬼气未散,是不是又做梦了?” “嗯……”宁岁岁双眼微阖,梦中的场景和耳边的话语渐渐远去。 之后,她好似听见裴知衍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的话中虽然带着笑意,但其中更多的是苦涩和失落。 就好似一个遥远的故事,如今从他口中,娓娓道来。 前面半段,宁岁岁没有听清楚,只听到最后那一小段。 “她分明知道对猫的毛发过敏,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把那只大猫抱下来,回家后起了一身的红疹,高烧不退。” “后来,那只大猫便不再作为一只猫去找她了,他变作人,陪在那个姑娘的身边。” “白日里看着她在私塾读书,回家后温书练字,偶尔也会被先生责罚。夜里就守在她的床边,成为能绑住她性命的红绳。” “有时候,那只猫也会想,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陪在一个人类身边也不错。若是再倒退几年,他恐怕会觉得很可笑,自己竟然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故事便结束了。 “你好像很困了,再睡一觉吧。” “岁岁,我带你离开。”
第23章 点绛唇(三) 离开死城后不久, 两人便收到了洛拾尘的来信,只说鬼域内的残余鬼气已经清除殆尽,下面的鬼域覆灭, 不复存在。 另外, 洛拾尘还多提了一嘴老人的事情, 只说他和以往伴侣的傀儡死在一起,没有残留的死气和怨气, 走得很安详。 在书信的末尾,他预祝裴知衍和宁岁岁此行顺利。 死城一事到这边, 便暂告一段落。 离开死城的次日, 宁岁岁的精气神一下子便恢复了,灵力充沛。她跟着裴知衍日夜兼程地赶路,三日后停在一片小镇外面。 裴知衍看着她, 说道:“墨林贤者居住在一片山谷最深层, 外围有阵法和灵气掩护,之后的路程我们便不再御剑。” “好。”宁岁岁心里隐隐期待,因为她知晓裴知衍这般说便说明两个人已经快到了。 不再御剑, 两人改为骑马。 刚进入小镇, 裴知衍便在小镇入口处购买了两匹马。 宁岁岁跟在他身后, 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座小镇不大, 但因为位于来来往往的大道要塞和枢纽处,发展得还算不错。商贩们也抓住时机,进购马匹后转手卖出, 以此来挣钱。 “我们明日清晨出发, 到时候再来带走它们。”跟买卖马匹的商贩说定后, 裴知衍先付了一半的钱款。 随后,他转头看向宁岁岁, 说道:“我们走吧,今晚就先落脚休息一晚。” 宁岁岁连忙上前两步与他并肩,应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宁岁岁微微侧头看可以看见裴知衍精致的下颔和嘴唇,不由得模模糊糊记起前几日从他后背上醒来。 只记得当时裴知衍一直在跟自己说话,声音缓慢而动容,恍惚带着笑意,但其中内容,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裴知衍告诉她只因为城内还有残留的死气,因为她当时没有灵力十分虚弱,所以又被钻了空子。 或许是因为那死气微弱稀薄,有关于那梦境的记忆也愈发单薄,醒来后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去问询裴知衍,对方嘴角带着一丝轻笑,说道:“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忘记便也罢了。” 但那时对方的笑意清浅,好似带着一丝自嘲,让她不得不在意。可惜的是,无论这几日她如何回忆,那浅薄的记忆也只是愈发空白。 两人挑选了一家客栈,宁岁岁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见此,裴知衍不由得轻笑:“我探查过了,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变得格外的谨慎,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味。听见裴知衍调侃自己,她不由得红了面颊。 “知道了。” 进入房间后,宁岁岁先把朝后的窗户打开通风换气。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从这个方向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落日。雨后的日落暖红深沉,将周围的层云也染成暖黄色。 她眯着眼睛瞧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廊道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少年人的推搡和笑闹声,听起来像是几个少年人一道出门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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