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然连忙挽留,喊道:“诶!再来一局吧!” 这两个时辰内, 裴知衍已经听见许多次这句话, 他淡淡回眸, 说道:“跟你下棋, 实在没有意思。” 烬然深知好友是在讽刺自己,但他正在兴头上,除了裴知衍也没人能陪自己下棋, 只好继续央求:“真的最后一局, 顺便我们再聊点其他事情!” 听此, 裴知衍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 并且盯着烬然字字清晰地说道:“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啊……”烬然顿时如坐针毡,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假意复原棋盘,一边在脑海中搜索,有没有什么值得跟裴知衍讨论的事情。 “嗒——” 一声轻响,裴知衍的白子已经落下。 烬然也茅塞顿开,他兴冲冲地落下黑子,然后打开话匣:“听说你们之前去找寻墨林,途中还去应柯那里休息了两宿?” “他告诉你的?”裴知衍不温不冷地回答。 “对,但也没有细说……” 因为对方说过段时日来无尽山找他叙旧,顺便跟他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至于具体的,对方没再透露,只说当面说才有意思。 后半段,烬然没有告诉裴知衍,因为估摸对方也不感兴趣。 裴知衍果真不感兴趣,并没有询问细节。 烬然只好叹了一口气,问道:“墨林贤者没有刁难你们吧?” 听此,裴知衍面无表情地脸上出现一点探究的神色,随即挑眉问道:“你不知道墨林的真实身份吗?” “他有什么身份?”烬然傻眼。 “他是百仙境的人。”之后,裴知衍稍微提了几句。 烬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原来是他!难怪,世人皆说墨林贤者隐匿多年,不爱与外世有交集,却偏偏会同意你的求助。” “我还以为你对他是有多大的恩德呢……”这么一说,便很多事情都能说通了。 思索片刻,烬然又说道:“那他这一遭帮了你的忙,也算是因果尽了,此番被贬下凡的惩罚也算是结束了吧?” “凡身羽化,已经回百仙境了。”裴知衍说道。 百仙境,也是就世间人常说的神仙居住的地方,属于上界。 说起两人出生的地方,烬然单手托腮,忍不住有些怀念,下意识说道:“我也有许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说完后又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裴知衍,毕竟对方才是更久没回去的人。自从百年前的事故之后,他便再未回去了。 好似看不见他的目光,裴知衍只是说道:“该你落子了。” “哦。”烬然连忙落下手中的黑子。 “你输了。”裴知衍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烬然好似才清醒过来,他坐直身体观察棋盘,发现自己从第一颗棋子就是错的,之后更是掉进裴知衍的陷阱,满盘皆输。 “啊……”他有些欲哭无泪。 但裴知衍已经再次起身,甩袖离开。 没有理由再留住好友,烬然只好哭丧着脸独自收拾好棋盘和棋子。忿忿之下,他回到书房立刻给应柯修书一封。 “好友应柯亲启,多日未见,甚是想念……” 与此同时,宁岁岁提着一柄灵剑走上青云台。她独自一人,环顾四周,水润乌黑的眼眸转来转去,无害且温和。 但周围的弟子却好似见了鬼似的,仅仅一眼便立刻转过头,生怕和她对上目光。当然不是因为宁岁岁生得黑面獠牙,令人害怕。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自从宁岁岁四个多月前跟着大师兄离开无尽山出门游历一番,回来后便再也不是以往整日埋在书堆里的小师妹。 她开始频繁出入青云台,把但凡能拿剑比试的弟子全都打了一遍。 这件事于她而言好似会上瘾一般,先开始她还有所克制,一日顶多挑战两三位师兄或者师姐,但之后就变本加厉。 她不仅挑战的人越来越多,打架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以一对十,最重要的是都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短短两个月,她便把无尽山能挑战的弟子都打败了三次以上。 所以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想跟她比试。有些实力稍强的同门为了躲避她的比试邀请,甚至都不敢再踏上青云台。 宁岁岁站在旁侧,看着都有练剑搭档和对手的同门们,忍不住轻声叹气:“看来今天也找不到可以练剑的人了……” 从英华谷醒来那一天,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以往的沉重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用不完的灵力和力量。 经过四个月的剑术修炼,她现在还是觉得灵力充沛。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兴奋,所以才会天天来青云台找人。 但很可惜,今天好似没有人空闲……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何箐冷淡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小师妹,今日也来了。” “三师姐!”宁岁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乍现,上前抱住她的手臂,“今天是你负责看守大家训练吗?” “嗯。”何箐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好,“如果你是来找对手的,或许不太行。这青云台上的弟子都被你打遍了,继续下去作用不大。” 不远处假装对练,但实际上偷听的弟子们连连点头。跟如今的宁岁岁对剑,那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挨打,他们又不傻。 宁岁岁顿觉可惜:“但是师兄师姐们都很忙……” 而且她肯定打不过他们。 “但是他们都害怕你。”何箐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弟子们。 或许都没想到何箐会说得这么直白,所有偷听的弟子都在这一刻石化了,有些人甚至连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宁岁岁坚定:“不信。” 那群人更僵硬了,他们情愿何箐说自己不行。 听此,何箐忍俊不禁,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笑意。她双手抱剑往后靠在凭栏处,示意宁岁岁也靠过来后说道:“以往你都不来青云台,更爱跟着四师妹去文清堂。” 宁岁岁靠在她身边,沉思片刻后说道:“因为崔长老闭关了嘛,青云台就只剩下你一人看守,我就来陪你了!” “是吗?”何箐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穿她的借口。 “当然。”宁岁岁还是有些心虚。 但裴知衍曾叮嘱过,有关她身体的事情虽说不上是大事,还是尽量别让太多人知晓,免得被人捉住软肋。 “下个月末就是你最后一次考核,准备得怎么样?”何箐再次引开话题。 宁岁岁摸了摸脑袋,她现在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武考定然没问题,但文考……” 说实话,虽然她每日都会温习功课,书房里的书也都被她翻来覆去地看,但对于文考这种预料不到的内容,还是有些拿不准。 听此,何箐微微蹙额。 虽说当年她参加考核也都是文考武考双双第一名,但不得不承认她在文考方面略有欠缺。 在她之后进入考核期的罗香凝恰恰相反,这也是两人一人在青云台,一人在文清堂当值的缘由。 若非她文考逊色,她定然会主动提出帮忙。 情势所逼,她只能将这个和小师妹亲近相处的机会拱手让人,违心提出建议:“文考的话,你可以请大师兄和四师妹帮忙。” “当然。”宁岁岁点点头应下,但内心却有些郁结。 她两个人都不想请教…… 经由何箐提醒,宁岁岁也反应过来,此刻她更应该加强文考的温习。是以跟对方告别后,先行离开青云台。 却不想在自己的院门外遇见了何箐方才提到的二人之一。 只见罗香凝站在门口,远远地瞧见她,便开始热情地挥手,生怕宁岁岁看不见自己:“小师妹!你回来了!” “四……四师姐,怎么了吗?”她垂首看见罗香凝怀中的一摞话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罗香凝一手抱住话本,一手揽住她单薄纤细的身子,笑得神秘:“还不是因为我上次来找你,你还没回来,所以这次积攒得有些多。” 说着,她还把话本展示给宁岁岁看。 目光落在那牛皮纸的封皮上,宁岁岁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说道:“四师姐,这话本子我一定要看吗?” 没错,过了这么久了,罗香凝还在坚持撰写话本子,而且热情日益高涨,一直保持着一个月最少一本最多五本的写作量。 但是,话本的主人翁不再是裴知衍和何箐,而变成了裴知衍和宁岁岁。 前者已经被两位当事人否认谣言,罗香凝自然也识趣,不再编造。不止如此,她还深刻反省了以往的自己,恨不得给裴知衍递交三万字的反省悔过书信。 被对方拒绝了。 罗香凝并未因此受到打击,因为她还屹立不倒。支撑她的人变成了裴知衍和宁岁岁,她回忆起两人以往的相处,更觉得自己有眼无珠。 “明明大师兄和小师妹才是最真的!”
第26章 声声慢(二) 被罗香凝逼迫着一连看了三本新作品, 宁岁岁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她一手揉着后脑勺,一手翻过书页,恰好下一页便是描述两人亲吻的内容。 “啪——” 她快速把书籍合上, 埋首于交叠的双臂之间, 一张脸蛋已经红透, 就连耳朵和脖子都通红一片。 就是因为这个,她不愿意再看这些话本。 但罗香凝却有些不理解, 她脑袋伸到石桌底下凑近瞧着宁岁岁,追问道:“小师妹, 你怎么了?你怎么不看了?” “这不合理啊, 这一本是我近来最满意的作品。”罗香凝嘀咕着,拿过话本翻到方才宁岁岁看的那一页,随即明了, “啊……小师妹不会觉得害羞了吧?” 宁岁岁撑起上半身, 双手托住面颊,连带着手心也被这滚烫的温度灼热,忿忿道:“四师姐, 这话本子你一定要写吗?” “当然, 这是我的爱好。”罗香凝两手捧着话本, 见宁岁岁好似不能理解, 随即举例,“就好像你喜欢练剑一样,我喜欢写话本, 这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说着, 宁岁岁沉默了一会儿。 她断然没有破坏别人爱好的道理, 罗香凝不曾阻止她练剑,她自然也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去阻挠对方。 但是…… “可是, 我看不下去……”宁岁岁觉得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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