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吗?”宁岁岁盯着他无懈可击的神色看了半晌, 随即泄气,甚至怀疑真的是自己估摸错了。 但是……这至少比昨日的分量还要多一个时辰。 裴知衍坐在主位, 单手支着额角侧首看她, 笑眯眯地说道:“当真觉得多吗?还是说……岁岁今日还有其他安排?” 确有此事,宁岁岁跟凌一约好傍晚之前去青云台练剑。 但看着裴知衍微笑的面容,不知为何她觉得说出这句话分外艰难, 但她还是说了:“跟一个师兄约好今下午一道练剑。” “昨日那个?” 惊讶于裴知衍敏锐的直觉, 宁岁岁答道:“对。” “喜欢那样的?”裴知衍侧首细细凝望着她,好似想要直接从她的面容上获取答案。 瞬间,宁岁岁面颊微红, 她慌乱地摆摆手:“我们只是朋友, 一直以来在考核上都是竞争关系。” “是吗?”裴知衍语气很轻, 脸色微冷。 宁岁岁觉得有些怪异, 她咬了咬下唇内侧的软肉,鼓起勇气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问一下, ”裴知衍恢复笑容, 好似方才的不是他, “岁岁喜欢怎么样的男子,不能跟师兄说吗?” “当然……当然可以。”对上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眸, 宁岁岁觉得舌头都大了,口齿不清,“但是现在还没有心上人,所以也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嗯……”裴知衍沉下神色,面上神情莫名,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随后,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发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但是宁岁岁颇有些心神不宁,面前一页书看了许久,反反复复地看,始终没有看进脑袋。她晃悠悠地抬头,却正好对上裴知衍淡淡的目光。 发呆被抓包,宁岁岁顿时打起精神,圆睁着一双眼睛看是盯着面前的内容。 但无法集中精神是既定事实,面前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在现下的她看来,就好似一堆黑黑的蚂蚁在爬。 “脑袋要掉去地上了。”裴知衍突然出声。 宁岁岁哭丧着脸,干脆在桌案上趴下,书页挤着她面颊的软肉,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闷闷的:“我看不进去。” “那今日是怎么了?”裴知衍明知故问。 “不知道……”她拖长了声音,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方才听大师兄那么说,我刚才就一直在胡思乱想。” “想什么?” 宁岁岁的面颊一红,抬眼去看他,发现对方凑近她垂着眼眸,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琉璃般地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面颊又红了。 大师兄有心上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这么问。 但片刻之后,她想到许多事情。 罗香凝告诉宁岁岁,裴知衍亲口说过自己有心上人,并且不是何箐。后来便有人猜测,裴知衍喜欢的人就是她。 这般想着,她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因为她知晓不是她。 裴知衍心悦的对方,另有其人。 “在想什么?”裴知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 “在想大师兄喜欢的人是谁……”宁岁岁失神片刻,不经意把心中的话也说了出来。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脸蛋轰的一样红透了。 “不……不是……我是说……”支支吾吾,颠三倒四想要解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想不出可以补救的话头,最后泄气倒下。 听见她的话,裴知衍先是怔愣一瞬,见她面红耳赤,忍俊不禁露出一点笑容,他收回手放轻声音:“这么好奇吗?” “不,不好奇。”宁岁岁连忙摆手,随后双手撑着脸颊,垂眸假装看书,但红透的面颊和耳朵早就出卖了她。 裴知衍嘴边始终带着笑意,但见她不想再提,也没有再说。 他自然不畏惧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好。而且她方才也说还没有心上人,现在说出来或许会增加她的烦恼。 不着急,时间还很长。 途中,有人来见。 “你先自己看书。”裴知衍低声叮嘱时摸了摸她的发顶,随后起身离开。 裴知衍一走,宁岁岁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大口呼吸,最后仰倒在木椅的后背。睁眼看着头顶的房顶,略微失神。 但好在她很快就平复状态,继续低头看书。 今日任务很多,她已经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心思。就这样,她很快就恢复了学习效率,在裴知衍回来后,也继续保持。 今日裴知衍很清闲,之后也没人再来找他。 书房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宁岁岁再也没有分心,按照今早上拿到的任务,有条有理地一项一项完成。 直到最后一项任务被划去,夕阳还未落下。 宁岁岁从书海中抬头,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举起手中的宣纸,说道:“大师兄,我做完了,你要现在看吗?” “嗯。”裴知衍放下灵笔,伸手接过她的作答。 不得不说,今日她的答案更加完美。几年来的考核,她一直位于榜首,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自己有实力,也够努力。 裴知衍看下来,笑道:“今日这么快,是忙着去赴约吗?” “也不全是……”宁岁岁说道。 只能说之后的状态真的很好,没有外界打扰,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在宁岁岁离开之前,裴知衍忍不住再次问道:“岁岁,你说过,应当不会喜欢那样的男子,对吧?” “是说过。”宁岁岁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今天的裴知衍很奇怪,问了许多她答不上来的问题,就连这个问题也没头没脑的。就连她都知道,感情一事又怎么回事说得准的。 但是她没有这般回答,而是提着灵剑离开偏殿,一路欢快地往青云台走去。 终于有人愿意跟她练剑了! 凌一先前闭关修炼几个月,压根不知道宁岁岁从外面回来后在青云台的作为。如今在听见同门说起宁岁岁的事情,自然为时已晚。 “凌师兄!”宁岁岁一手提着灵剑,一手摇晃着跟他打招呼。 两人刚靠近,凌一面庞微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宁岁岁干净利落地拔剑,快声道:“还请赐教。” 见两人这架势,周遭的人也都知道两人是要比剑了,大家看向凌一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上一些钦佩。 就连一旁负责巡查的何箐也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在宁岁岁到来之前,凌一独自在青云台想了许久,他设想了许多种情况,但无论也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拔剑。 无奈,他只好也抽出灵剑,正声道:“请吧。” 青云台中间的弟子很快就空出一片位置,两人挪到那边,互相行礼后,比试便算开始。 自从英华谷归来后,宁岁岁再不像以往那般压制修炼速度,这四个月来剑法更是如有神助,进步极快。 而凌一,在此前对上宁岁岁便一直是差一点,如今两人更是拉开了许大的差距。 他既然答应当宁岁岁的陪练,自然不能懈怠。 比试刚开始,他还有些放不开。很快他便察觉到宁岁岁的剑法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有巨大提升,不由得暗暗惊讶。 趁此机会,宁岁岁挡下他的攻击,率先拿下一分。 两人短暂分开,他还有些失神。 宁岁岁却皱紧眉头:“凌师兄,你好似不太专心。” “我的错,”凌一也不回避错误,反而笑道,“宁师妹进步好大,剑法快得我有些跟不上了。” “是吗?”宁岁岁笑了笑,客套地说道,“凌师兄也有进步。” “客气了。” 两人客套一番,比试继续,凌一也不敢再走神,毕竟刀剑无眼,宁岁岁也是拿出全力跟他比试。 宁岁岁的剑法基本上也是裴知衍教的,出剑速度奇快,侧身躲过一道攻击,她翻转手腕挑动剑刃,却被对方格挡下来。 微微拉开距离,她目光专注。 之后,她再次抓住凌一的弱点,并步步紧逼,很快就逼得对方后退到青云台的边缘处。 两人对上目光,她从凌一眼中看出了无奈,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这一个目光,两人便明白彼此的想法。 寻常比试,点到即止。 宁岁岁收回灵剑背在身后,朝凌一伸出手。 对方抬首握住她的小臂,自己的小臂也被宁岁岁细白的手指环住。他借着这道力站稳身子,笑道:“多谢宁师妹手下留情。” “凌师兄很强。”宁岁岁夸赞道。 这句话并不完全是恭维或者安慰,能稳坐考核第二的位置,凌一的实力在同辈之中便是除了宁岁岁之外最强的。 更何况他并非山主亲传,而是莫长老的弟子。 低头看见宁岁岁的笑容,凌一也露出一个笑容,是真心的喜悦。他收剑入鞘,说道:“及不上宁师妹,下一次考核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竞争了。” “是。” 下一次是宁岁岁的最后一次考核,但并非凌一的最后一次。等宁岁岁学成之后,这考核第一的位置自然是他的。 想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 青云台外侧,见证了全程的何箐轻讽一笑,随即看向旁侧的白衣男子:“看来,你也并没有得到小师妹的欢心啊。” 裴知衍面色冷淡,缄默不语。 “我可以一直做她的师姐,饶是她有了道侣,我也可以以师姐的身份陪着她。可你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她的道侣占有心强一些,你可就再没有同她亲近的机会了。” “你今天话很多。”裴知衍出声。 何箐不以为然:“我是在提醒你。” “多谢你,但不必了。”裴知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不远处正在笑着的姑娘,嘴角处浮现一丝笑意。 “她是我一手养大的,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最后也只会是他的伴侣。
第28章 声声慢(四) 离开青云台后, 宁岁岁快步回到住处。刚推开院门,一样便看见石桌上那一抹毛绒绒的雪白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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