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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好的面团放在一旁，小火炉上架着口锅，白糖合着水融化后，加入新买的饴糖熬糖丝。 荣轩处理好怀竹发来的玉简后，走出来就见着何清心在专心熬糖丝，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见到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随手翻翻，都是些他眼中的寻常事物，他看眼就算了，倒是有个捏成美人的小塑像挺有意思，荣轩不由拿起来，这美人捏的活灵活现暂且不说，眉目间的清丽竟有些像何清心，这就忍不住让他拿着看了又看，又忍不住望望何清心。 这时候，糖丝已经拉好，何清心在做糖馅，边搅拌边加上剁碎的紫藤花瓣，察觉到荣轩的目光，她也顾不上，等把花瓣糖馅包到酥面里做成饼装，一个个放在面案上，这才有闲暇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边看它边看我笑？” 荣轩将手中的小塑像递到她跟前：“这美人捏得倒也些像你，特别是眉目。” 何清心自己看看，倒还真有些像，忍不住笑：“这是李娘子送来的？” 荣轩点头。 “只有这一个？”没有什么男的的塑像的？ “只有这一个。” 何清心听只有一个女塑像，心里就觉得没有意思，道：“怎么就只有一个呢？”又想想：“李娘子说有些东西是在庙会买的，你说这塑像是不是也是庙会里的？”不等荣轩回答，她自己就点头：“家常不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应该是手艺人在庙会里做的，他们买回来。” 何清心在东平国也见过庙会，她仔细想想：“那些做塑像的手艺人，不仅做戏曲上的人像，还有可以对着人捏塑像。”她笑着问荣轩：“明天庙会，你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荣轩含笑答应。 提早吃完晚饭，两人就出门去。 他们所住的院子在罗湖镇西面，庙会则在东面，何清心拉着荣轩从西往东走。 偶尔有人力车过来问：“坐车吗？” 何清心头上待着帷帽，车夫看不到她的摇头，荣轩回答道：“不坐。” 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在路上拉着手慢慢走，慢慢地走。 走了半盏茶功夫，天色有些暗了，零零散散出现几个小摊子，卖些饴糖雪花糖之类的，还有针黹女工，那摊主还吆喝着。 糖摊何清心不在意，路过针黹摊子何清心不由停下脚步，荣轩随着她站住。 摊子上左面摆着丝线棉线还有绣棚之类的工具原料，右面是些成品。何清心只翻看着那些做好的荷包与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仔细看上头的绣样。 摆摊子的生意人见何清心二人衣着平常，但气度非凡，不敢轻忽，热络招呼：“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从京城新淘澄过来的，你受伤拿着的荷包，上面绣的并蒂莲手艺好吧？那可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老绣娘做的！”摊主说得天花乱坠，何清心不说话，她又不是没见过皇宫出来的绣品，这也太能吹牛了。 “绣工好，这绣样也好啊，并蒂莲，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 见摊主瞪着眼睛想后面的话，何清心忍不住笑着接口：“在地愿为连理枝。” 摊主拍手：“对啊。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多好的鼓儿词！这连理枝不就是并蒂莲嘛！”又对何清心挤挤眼，生怕她反应不过来般：“把这个给情郎带着，让他看到这荷包就想到你，多好！” 见到这荷包就想到你……这话让何清心动心，她手中拿着荷包，犹豫着。 荣轩在旁边递过钱：“不用找了。” 摊主眉开眼笑地接过，又给他们介绍别的荷包，什么鱼戏莲纹、蝶恋花…… 看到荣轩付钱心里甜滋滋的何清心，对摊主道声叨扰后，就拉着荣轩匆匆走了。 徒留摊主在后面道：“这鸳鸯戏水的绣工也巧！” 荣轩对着何清心笑，她被笑得脸红，忍不住嗔道：“你笑什么？” 荣轩凑到她耳边：“是不是也想给我绣一个？” 何清心“呸”声，但也没反驳，只是东张西望道：“不知道那捏泥人的在哪儿？” 荣轩含笑望着她，她察觉到目光硬是不回应，只东张西望，脸上热辣辣的。 庙会热闹得很，杂耍的，摆摊说书的，时不时传来叫好声，人挨人，人挤人，何清心又心慌意乱时候，找了差不多半刻钟，愣是没找着。 还是荣轩先看到了，对何清心道：“那边是不是？” 何清心放眼看去，正好见一对少男少女手中分别拿着两个泥人，说说笑笑走出人圈，再看时候，正好有个老者带着孙女走出来，孙女手中拿着只小小的孙悟空塑像。 何清心欢喜道：“应该是。”高兴地拉过荣轩的手，向那边挤去。 果然是用彩泥捏塑像的摊子！ 摊主手艺精妙，现捏现卖，慕名来的人好像还很多——何清心拉着荣轩排队，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呢。 何清心边排队边与荣轩咬耳朵：“李娘子送的塑像应该是这来买的吧？手艺真像！” 荣轩点头。 又对荣轩道：“你看，那对父子两个抱在一起让他捏，真好玩！”半盏茶工夫后，见着捏好的塑像又忍不住对荣轩道：“你看，捏得真好，就像是真的一样！” 荣轩随口答应着，他没注意何清心话里的意思，只是听她说话。 ----
第四十七章 ==== 这么说说笑笑地，二人只觉得很快就排到了。 何清心与荣轩在人群中实在扎眼，荣轩暂且不说，模样俊美，风华过人，就连带着帷帽的何清心，虽说见不到她的真容，但从摊主眼中看来，仅是身段就可称得上数一数二，又与荣轩走在一起，其容貌如何可想而知，怕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也不为过。 那摊主站起来笑道：“二位想要什么？是戏文上的人物还是自己的塑像？” 荣轩道：“捏塑像吧。” “好嘞！”摊主望向何清心：“那这位姑娘……” 何清心摘下帷帽，清丽如荷花，摊主张口结舌，半晌才说出话来：“是坐像还是站像？” 摊主是六旬老人，他的目光只有惊艳，并不让何清心厌恶，但是那些青年壮年男子带着□□的目光让何清心十分不喜，她戴上帷帽道：“站像坐像分别捏一个吧。”又补充道：“我们两个的。” 荣轩这时目光扫过何清心周围，在他目光下，没有男人再用那种黏腻的目光望向何清心。 很快地，两对塑像做好了。 一对塑像是何清心与荣轩手拉手靠着柳树站着，一对塑像是二人坐在椅子上拉着手坐着。 捏之前可没告诉摊主，让他把两个人塑成拉手的样子——这话何清心也没说，只是接过来：“哎呀。” 荣轩在旁边见了笑道：“捏得和真人一样。” 后面还排着人呢，也不能多说，荣轩付过钱就带着何清心走出去。 倒是那摊主望他们俩的背影好一会儿，就有等着捏塑像的人道：“摊主，你还挣不挣钱啦？我们都等着呢。” 摊主边赔不是边道：“我捏塑像这么多年，头次见到这么登对的俊美男女。” 何清心拿着两对塑像，与荣轩往家里走。 她看着塑像，对荣轩道：“你看，那摊主把你捏得多像，你笑起来就是眼睛弯弯的，真像！”她说的是荣轩坐着的塑像。 荣轩道：“手艺确实不错。” 何清心问道：“那你觉得哪块捏得最好？” 荣轩指指何清心站着的塑像：“眉毛眼睛捏得最好。” 何清心笑了。 回到家中，一人分了一对塑像。 何清心拿着坐着的那对回到自己屋里，放在床头，也不熄灯，只是抱着腿坐在床上，望着那对坐在椅子上拉着手的自己与荣轩。 摊主的手艺太好，捏得太像了，像到何清心觉得，若是自己与荣轩坐在椅子上拉着手，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 何清心熄了灯，又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望着那对坐着拉着手的自己和他。 何清心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何清心第一眼就看到床头拉着手的他和她，心情特别好。 晚上睡着之前，最后看到还是她和他拉着手的样子，何清心觉得，自己睡得真安稳。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 半个多月过去了，再过三四日，就到何清心和荣轩约好的要分开的时间。 何清心与荣轩言行举止一如往常，荣轩处理西流阁事物，闲时吹笛读书，何清心每日做吃食，看话本儿，还有……坐在紫藤花架下听荣轩吹笛。 晚间吃完饭，就手拉着手去外头散步，偶尔遇到卖花的小童，荣轩就会买上两三朵，簪在何清心的发间，悠悠花香经久不散，让何清心梦中都能闻到。 次日就是说好的要离开的时间了。 晚间吃完饭，何清心边收拾好碗筷，边背对着荣轩道：“今天不出去散步了，在花架下包饺子怎么样？上车饺子下车面。” 一语出，荣轩也不由震动下，最终，还是由她说出口了。 何清心仍背对着他，她今日穿着件银线绣暗花的灰色衣裳，橘黄的夕阳照在上面，随着她偶尔的动作，银线发出跃动的银色光芒，是荣轩从未见过的悲伤背影。 荣轩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的背影。 最后，还是何清心转过身来，正对着望向自己的荣轩：“和我一起包饺子吧，包好后放到恒度里，明天早晨起来吃。”恒度——是何清心在罗湖镇这些时日来，头次说的与修真界有关的东西。 荣轩察觉到这点，忍不住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忙，我还能在……”还能在这里呆几天。 何清心摇头打断他的话：“来之前就说好了的，你忘啦？”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一样轻松，但心中的酸楚咕嘟咕嘟往外冒。 见到何清心脸上的苦笑，荣轩又怎么不难过？他不顾她的摇头，继续道：“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那么，你和我原来约好的事就可以变，我们起码可以在这里多待……”多待多长时间呢？他毕竟是西流山山主，西流阁阁主，他难不成还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不成？ 何清心终于忍不住扑到荣轩怀里来：“长痛不如短痛。” 荣轩下意识抱住她，她从来不施粉黛，身上并无脂粉香气，只有发上皂角的清气，他忍不住将她又抱紧些：“清心，清心。” 何清心的声音从他的怀抱中闷闷地出来：“荣轩，荣轩，我真舍不得你。” “明天你跟我去西流山吧，好不好？”荣轩终于把这些日子一直盘桓在心中的话说出来了。 这句话让何清心甜蜜无比——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多么幸福甜蜜的事！但是，也是荣轩这句话让何清心不得不退开他的怀抱，她已经满眼是泪：“然后呢，我和你在一起回西流山，我在西流山上是什么人呢？一个合欢宗出来的筑基巅峰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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