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和阿旁刚要走,严都平又叫住他们:“城里哪处有柿饼卖?” 阿罗和阿旁相视一笑,阿旁回道:“出了前面这条街往右,有好些小吃铺子。” “成,你们睡去吧。” 严都平趁着他们都歇息的时候独自上街买了些吃的,他一个人买东西的经历不多,问价付钱听着简单,生疏起来还真是生疏,他不喜欢从别人手上接过东西的感觉,他习惯别人把东西呈送到他面前,臭毛病,大约是改不了的。 他买了些东西往回走,特意经过一个算命摊子,摆摊的道士在画些乱七八糟的黄符,叫来求问的妇人把符放在枕下,这样他的丈夫就不会在外眠花宿柳,终日不归。 妇人走后,严都平在道士摊前坐下。道士笑问:“官爷是要算卦还是测字?” “算个八字,庚午年六月十一,辰时生人,道长给算算怎么样。” 那道士捻须一想,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念念有词:“庚午年,癸未月,庚辰日庚辰时,不知是男是女,与您什么亲戚?” “女孩儿,晚辈。” 道士点了点头:“小娘子八字里,四库方点到二三,可见是极为诚实忠厚之人,喜静不喜动,三庚多财禄,女命多金却主贫贱,月令在癸未,夏火最旺,多金少水忌木……恕贫道直言,小娘子的八字不必细看,是短命之兆。” 严都平挑了挑眉,原来不是个一无所知的道士,继而说:“原来是个没福的,还要烦请仙长细看看,她大约能活到几时?” 道士低头细看了一番,心中纳罕道:这四柱好生眼熟,怎么与先前见过的短命八字如出一辙?莫不是那家出了事情,故意来问? “虽是短命之象也不是无法化解,找命中多水之人常伴左右,定能克化,我看老爷面上富贵,定是大户之家,小娘子既无贫贱之忧,定然也无性命之虞。” 严都平看着他:“北大街的孔老二,你可与他家算过?” 道士干笑:“贫道出家之人,遇到有缘的叫一声老爷官人,从不追问姓名,您这样问我,贫道无从答起。” 严都平敲了敲桌子:“敢问道长师从哪派,何辈何号?” 道士有些不耐烦,皱眉道:“这与您没什么相干,如今流落,说起来辱没师门,城里偶然有人提起,愿意叫我一声南门道长。老爷要是无话就请吧。” 严都平起身要走,那道士却又伸手将他拦住,严都平知道算卦也是要付钱的,从腰间取出一枚碎银子扔给他:“你这就收摊回家去吧,念在你无门无派,本君就当你是个寻常骗子,地府对行恶骗人的道士向来刑重,今夜三更有人去拿你时,你可千万别自称是道士。” 那道士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只觉是遇见了疯子。 这夜三更快到,严都平一行人已经离开青州,黑白无常在一家门前交谈,百二五问:“不知阎君殿下是否还在城里。” 百二六看了看天边:“殿下已经启程了。” “这个人阳寿未尽,阎君怎么要抓他?” “孔秀姑娘的死与他有干系。” “那她那个不成文的爹呢?” “殿下说,活罪受尽再论死罪。” “高明,高明。” 三更的梆子响起,两人进屋拿人,铁链铐住手脚拽出门来,拿的正是白天那个南门道长,他惊恐万分,百般挣扎:“我无病无灾,为何拿我!” 两位无常皆是冷笑:“阎王爷点名叫你死,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阎王又不认识我,为何点名叫我死?” “认不认得不是你说了算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走。” 正是: 阎王问名非问名,死生如今难道清。 纵使南斗托生来,三更锣响也上刑。 作者有话要说: 阿瞒醒啦!不过阿瞒的戏份下卷比较多哦~
第45章 暑气 汴城京府,太平日久,不识干戈。 青楼画阁林立,闻笑处,罗绮飘香。 御道雕车宝马,时争来竞往。 闹嚷嚷,酒肆茶坊,管弦丝竹织曲忙。 四海八方皆来客,琳琅目,看遍万国奇。 今夜信马何处?花光路,谁家宴鼓。 天子佑年,当是歌舞日升平。 便纵有愁言苦语,酒罢何人说。 严都平几个在开封府已有些时日了,他们是从东边进的城,城外有个皇家的园子,名曰宜春,仲夏树低荫浓时节,风暖卷碧云,玉楼薄纱新,景致虽然不比暖春时动人,却是避暑的绝佳去处,他们就近住下,逛了两三天才把这园子逛了七八。 僻静开阔的园子最是藏鬼养精的好地方。 这天日头不盛,严都平在宜春湖边教杨瞳钓鱼,杨瞳半天啥也没钓上来,早已失去耐性,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托腮坐着,也不管会不会惊着鱼,和师父说起话来。 “师父,我们到开封来有事儿没有?” “当然有。” “什么事儿啊?” “见两个人。” “见谁?” 严都平把鱼竿甩出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杨瞳点了点头:“从咱们下山,冰魄变过颜色吗?” “好像没有。” 杨瞳有些发愁:“喜怒忧思悲恐惊,师父下山是为体悟七情,喜怒忧思还好,悲和惊也还好,我觉得恐是最难的,师父这么厉害,是不是什么都不害怕?” “正因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才有意义,天地浩瀚,未见未知远远多过已见已知,即便寻不到,师父也不敢断言没有。” 杨瞳皱着眉:“多多欢喜,不能弥补悲思吗?” “想得美。” “啧,那和咱们要见的人有关系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这时候严都平的钓竿动了,有鱼咬饵,杨瞳放下自己的鱼竿跑到师父身边:“终于有鱼上钩了!” 严都平笑着提竿,看到是一只黑白相间的九纹龙,甩在地上看它挣扎了一番,正要再把它扔回湖里去,那鱼竟然挣远了,转眼间化出人形。 杨瞳吓了一跳,躲在师父身后,看到那条鱼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着身体蜷缩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湿哒哒垂下,大多贴在她雪白的后背上,遮住脊骨。 严都平皱着眉头,阿罗和阿旁从不远处过来,看到了地上的鲤鱼精,阿旁从前爱吃鱼,尤其喜欢鲤鱼这种腥气重的:“什么情况这是,俺现在可不吃鲤鱼了,成精的也不吃,啧啧,真没眼力见儿,知道是谁在钓鱼嘛就敢上钩。” 那鲤鱼精背着身子,柔柔弱弱:“恍恍道行尚浅,不知惊了哪位神君圣驾?” 严都平道:“不知道也罢,自己回去吧。” “恍恍不想回去,神君能不能赐件衣裳。” 阿旁不喜欢妖精装模作样:“找死来的。” 严都平看她气息倒还纯净,想来修炼不易,便不想杀生:“阿旁,你与她一件穿穿。” 阿旁惊了一下说:“不合适吧,我个头多高,小眼睛,拿你的。” 杨瞳抬头挺胸站到阿旁身边,竟然比她还高了一点点,阿旁往下扯她:“你别踮脚。” “你给人拿一件嘛,你衣裳多,我的衣服除了师父做的,还有师伯和西王母娘娘做的,我舍不得送人。” 阿旁撇了撇嘴,把外衫脱下给那位姑娘披上,鲤鱼精敛了敛衣服,起身过来行礼:“多谢神君相助。” 说完缓缓抬起头,淡笑着看向严都平,不能说含情脉脉,但的确眼含春水,楚楚动人,杨瞳心想,昨日遇见的小小狐狸精能说美艳,眼前这个鲤鱼精模样出尘,肤白如雪,杏眼细眉,唇小鼻翘,面无血色却不显憔悴,纤腰微足,瘦弱无骨,一头青丝过腰,真是我见犹怜。 杨瞳在师父耳边小声说:“皇家的园子果然非同凡响,一步一景不说,遇见的鬼啊怪的也都这么赏心悦目。” “你要是喜欢,放进你乾坤袋里养着就是。” “人家好容易化得人形呢,我只是夸她好看,师父不觉得她好看吗?” “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走吧,没兴致了,回去吃饭。” 严都平要走,恍恍略慌了一下,踉跄了一步,扶着额头向严都平怀里跌去,严都平没有要扶的意思,侧了一下身子躲过,带着杨瞳闪身便走,后面阿旁上前问询:“姑娘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鲤鱼精蹙眉:“恍恍鲜少离开水中,有一些头晕。敢问二位神君,方才那位殿下是?” 阿旁挑眉问:“你当真不知道?” 恍恍摇了摇头。 阿旁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是谁就敢勾引,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鲤鱼精脸上笑容渐退:“神君这是什么话,恍恍不明白。” “以后想耍心眼儿呢,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旁捏住她的手用力一甩,把她又扔回了湖里,“噗通”一声,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阿旁和阿罗一闪身也走了,几个看守园子的宫人听到动静往这边来: “我怎么听见宜春湖那边有人说话。” “那块鬼都不去,你定是听错了。” “我好像看见一条九纹龙在水面上扑腾,挣得老高了。” “大概是鸟飞呢吧,鲤鱼能挣多高。” “我真看见了。” “见鬼了吧你。” ******* 杨瞳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尝过人间的暑热了,即便是在密林竹屋中,一阵阵热气也让她有些烦躁。 阿罗和阿旁在林子里练剑,严都平在外屋看文书,杨瞳在屋里抄经,抄的是太上玄都妙本清静身心经,写写停停,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终于还是弹去墨搁下笔,趴在窗户边上,一边摇扇子一边看窗外阿罗阿旁对剑。 严都平看完公文进屋来,见她撑着头发呆:“想什么呢?” 杨瞳转过身来:“师父,您不觉得天气太热嘛,我热得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严都平笑着去看她抄的经,两个时辰多了,一遍也没抄完,看来是真热得不行:“耐性也太差了些,这点热都受不了,也好自称修行之人。” 杨瞳收了扇子坐到严都平身边,有些不服气地摸师父的手:“怎么凉凉的。”她把师父的手敷在自己额头上,“师父会冬暖夏凉的内功,很难吗?为什么不教我。” 严都平笑笑,从袖中拿出凉帕给她擦汗:“这是各人体质,更是心性,为师可没用心法驱暑。这种天出点汗也好,返璞归真,你的经脉时常拧逆,能顺着的时候就顺一顺吧。” 杨瞳拉了拉轻薄的纱衣,带出点风:“哎呀我这体质,也是奇了,怕冷又怕热,生病吃药还不见好,也就您还乐意给我调理,换我自己早就没耐性了。师父,我累赘不累赘?” 严都平皱眉:“又胡思乱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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