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站在离三生井外十米远的地方,他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动向,防止有人或者动物闯入,影响了阿逸和陈璟。 他看着阿逸和陈璟走到水边,一同蹲下去触碰三生井的水,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就在眼前消失了! 人呢?时御小心地往水边靠近,原来黑黝黝的水面荡起了许多彩色的星星点点,他看了一会,猜测这些应该是二人前世交集的回忆,一切在顺利进行中,他略放心了些,退回原来的地方继续戒备。 **** 大雪纷飞,李逸和陈璟站在了回廊下,仆人打扮的妇女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她们从二人身边擦肩而过,却对他们的存在视若无睹。 陈璟想开口问李逸,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充当观众,像用vr眼镜看电影一样,能看,但什么都做不了。 李逸没有看她,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身处的古代大宅。 屋内传来虚弱的婴儿啼哭,他们跟着仆人进到屋内,床上躺着位长相非常秀美漂亮的女人,她形容虚弱,刚刚产下婴儿。 陈璟觉得这女人和李逸的长相非常像,尤其是李逸穿女装后,简直和眼前的人有八九分相似,她应该是李逸的母亲吧? 一个中年男人气冲冲地闯进房间,带来一身外头的寒气,床上的女人颤抖了一下。 男人厌恶地看了女人和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婴儿:“我让你早点催产,你不听,看看,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八柱纯阴,先生说他会是李家的灾星。” 女人身旁的婆子跪在男人面前:“老爷息怒,我们夫人身体不好,找过大夫和产婆,都说不宜催产,催产会有生命危险。” 场景转变,又是一年冬天。 依旧是这个房子,陈设基本没变,唯一变化是堂内增设了佛堂,美貌的妇人神色恹恹地跪在佛堂虔诚祷告,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学着她的模样跪着。 很快,大宅挂起了雪白的灵幡和灯笼,棺木前,男人面无表情地按照礼仪上完香,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凑近他身旁:“老爷,夫人出殡的日子选在后日,是否少爷送完殡再去乡下调养?” 男人无所谓地摆摆手:“今日便送他回去,若孝心在,在哪里都可以为他亡母守陵,他在这里多一日,只会克死更多的家里人,我就不出面了,交由你全权安置。” “好的,老爷。” 李宅后门,停着一架挂着蒲帘的驴车,身穿孝服的少年端坐其中,他揉了揉因过度哭泣而红肿的双眼,从车厢窗口看了一眼大宅,他的眼神里并无留恋,唯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从此纵使天大地大,却无以为家。 管家让人清点少爷带走的物件,负责清点的人检查完车上数量不多的箱笼,禀报给管家:“车上除了一箱日常换洗衣物,其余四箱都是书籍。” 管家点点头:“出发吧。” 李家名下的庄子不少,少年去的庄是里头最偏僻破旧的,只四个年迈的仆人看守着这座庄子。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比旁边一堆破旧得呼呼漏风的贫民草屋来说,这座庄子已经非常气派。 从深门大院里出来的少年也不嫌环境简陋,每日早起埋头苦读,他还记得娘亲看自己读书时欣慰的模样,他一定要考取功名,告慰娘亲在天之灵。 临近李家老宅子旁边有一户人家,生了七个女儿,第八胎终于迎来了一家子心心念念男娃,但是家里本来就穷,吃饭的嘴多了,当爹爹的老男人每天早出晚归,脾气越来越差,经常打骂老妻和女儿们。 今天七女儿太饿了,偷吃了弟弟的小米粥,男人回家后听说这事,把七女儿狠狠抽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年仅两岁多的小女孩抽泣着,走在寒风中,她又饿又冷,为了躲避寒风,她走到李家的围墙下蜷缩成一团。 天色渐暗,女孩饿昏了好几回,突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从李家年久失修的围墙缝隙里飘出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唇,仗着身形矮小钻了进去。 第78章 三生井(中) 小女孩循着香味走,看到身穿缟素的少年,少年在矮桌前吃饭,桌上是很简单的一荤一素,外加两个大馒头,他的吃相很好,慢条斯理,小女孩站在门边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觉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从未见过别人这般吃饭,在她不长的人生履历里,大家都是脏兮兮的,争抢着吃东西,有时候姐妹间抢急了或者抢了弟弟的专属食物,还会被爹娘一大脚丫给踹到角落里去。 少年一边思索着书中难解的章节,一边进食,突然感觉身侧有视线盯着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宅子里的老仆人对他还算恭敬,但每天做好三餐和给他浆洗衣物外,基本上不会到后院里来,所以荒草丛生的偌大的后院只他一人,是谁偷看自己? 少年转头,看到了黑暗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她饥饿得如同恶狼的大眼睛,他居高了,今天的馒头蒸得不好,吃了一个便不想再吃,于是抬手扔给那只小饿狼,小恶狼秒扑过来,狼吞虎咽…… 之后,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好像赖上他了,每天饭点就出现在他附近,少年终究是需要玩伴的年纪,反正他也吃不完仆人送过来的饭菜,便都丢给那个小孩子吃,那个小孩也挺懂礼貌,把他丢过去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也不出声打扰他,只乖乖待在门外,自己掰院里的荒草玩,或者安静坐着看他写字听他念书。 **** 小女孩家里,女孩的娘亲在哭,女孩老爹叉着腰骂:“哭什么?待会郑大娘子就来家里挑人,我跟她好说歹说才愿意买咱家两个丫头,你赶紧让丫头们都洗洗干净,说不定能再卖多两个,要是一个都卖不出去,我今晚就打死你。” 大姐已经嫁出去,负责操持家务的二姐怕娘亲挨打,急忙打了水,把在外头忙活的妹妹们叫了回来,逐个给她们擦脸。门外传来吵杂的谈话声,走来了一个胖胖的贵妇人,老爹马上迎上去招呼,妇人扫了一眼屋里头排排坐的女孩儿:“没想到,陈老爹你的女儿们个个都长得挺出挑哇。”老爹讨好地说道:“郑大娘子天天和贵人们打交道,咱家的丫头哪里算出挑,也就略平头正脸些,不过都是个顶个地能干,家里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怕是养不活她们,大娘子行行好,多带些回去。” 郑大娘子指了指陈家的二女儿和四女儿:“就她们俩吧。”陈老爹跟在她身侧:“要不再多挑两个,三丫头和五丫头烧水做饭洗衣都可以干,价钱可以再降些。”郑大娘子摇摇头:“三丫头太邋遢了,夫人不会喜欢的,其余的年纪太小了……这个是七丫头吧?”她指着站在姐姐身后的小女孩。 女孩们的娘亲怯怯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小女孩:“小七才三岁,太小了。”陈老爹气急败坏地瞪着自己的妻子,要不是郑大娘子在,他怕是直接动手打人了。郑大娘子走过去,蹲下用手绢抹了抹小女孩的脸:“这模样真不错,好生养着,我回去禀明夫人,她最近给二公子添置丫鬟呢,保不准能选着你们家小七。” 郑大娘子走了,带走了两个哭泣的女孩儿,陈老爹喜滋滋地拿了钱去打酒,屋内母女几人抱在一起哭泣。 少年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那个饭点出现的小跟屁虫,竟有点不习惯,他走到院墙的裂缝,头一次打量墙外那户姓陈的人家。他对着家人没啥好感,因为男主人经常发酒疯打妻子和女儿,每日哭闹声音不绝,扰人清静。 当然,那个小跟屁虫除外,虽则她也是浑身脏乱破旧,但是那双大眼睛总是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对自己露出感激的神情,乖巧可爱,像头小鹿。 今天送餐的托盘上还有一串葡萄,送餐的老仆说是他去年栽的葡萄秧,今年结的第一批果子,给他尝尝鲜,少年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虽没有在家时吃到的那么甜那么大,现在这个处境还能吃到算是很幸运了。 他看了看天,嘴里自言自语:“如果小跟屁虫在就好了,她肯定没吃过葡萄……”说完,他不禁笑了,想到她每次吃东西,开心得直摇尾巴的模样。 少年叹了一口气,往回走,听到身后围墙传来簌簌的声音,小女孩圆圆的脑袋从围墙裂裂缝冒了出来,她今天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粉色棉袄,巴掌大的脸擦得干干净净,一双大眼睛忽闪,显得鼻子和嘴巴小小的,分外可爱。 这还是少年认识她半年来,第一次真正瞧清楚她的样子,平素里她实在太脏了。 小女孩乖巧地走到离他半丈远的地方,伸手小手,里面是一个纸包,脆生生地说:“给,哥哥。” 少年愣了一下,这是他俩之间第一次说话,小女孩见他没伸手,她眨眨眼:“干净的。” 他伸出手,小女孩眼睛亮了,很开心又很小心地快步走过来,把纸包放在他掌心,整个过程她的手指都没有触碰到他的手。 少年打开,一股熟悉的奶香味飘了出来,是两块雪花酥,小时候娘亲会叫厨房做这种糕点给他吃。 他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这酥和他在李府时吃得差不多:“你在哪里拿的?”他看了下满脸期待被表扬*的小女孩,忽的担心她会不会哪里偷的这酥,回家会挨打吗? 小女孩:“郑大娘子带我,去城里了,这是一个漂亮夫人给我的。”少年:“你吃过了没?”小女孩吞了吞口水:“没,不,吃过了,哥哥吃。” 少年一眼看穿她的谎言,把剩下那块酥递给小女孩:“有点太甜,我不想吃了,你尝尝。”小女孩迟疑地看看他,又看看雪花酥,接了过来,小口吃着。 他招了招手,让小女孩带到小矮桌旁,将葡萄给她吃,少年如愿看到了她开心吃葡萄的模样。 少年来这里住了快一年,终于交到第一个朋友,但也是这天他听到了坏消息,小女孩说家里决定把她送到城里大户人家做丫鬟,这几天家里不让她出门,教她规矩,上午郑大娘子带她去城里给夫人看了,说再过半年,就可以接过去做事。 末了小女孩很开心地说,到时候带更多好吃的回来给他吃。少年脸上写满了失落,他很清楚,这是女孩家里要把她卖了,半年后两个人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少年讨厌离别,从小因为爹爹厌恶他,李府上下除了娘亲,基本上没有人喜欢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近自己,半年后又会消失,他把葡萄拿起放到小女孩手里:“以后你不要过来了。” 小女孩正吃得开心,听到少年的话后,疑惑地睁大了双眼,她不懂为什么哥哥突然赶自己走,不过她不敢问,也早已习惯别人迁怒于自己,只把葡萄放回桌子上,飞一般溜走了。 小女孩再也没有从围墙进来,少年在安静的后院读书,偶尔踱步到围墙边上去,想看看小女孩,有时候他看到小女孩在她家门口的简陋土灶台前,帮姐姐看灶火,有时候看到她被弟弟追着打,有时候看到她被爹娘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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