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我不敢进。” 南荣婳略略挑眉,问道: “为何?不管那梦中是已经发生之事,还是尚未发生之事,对于此刻来说不都是假的吗,为何不敢?” 小半妖撇了撇嘴,将玉珏还给了南荣婳,可他的目光还粘在玉珏上不肯离开。 “话虽如此,可那梦境中的威压,我…有些承受不住。” 双喜一脸惊奇,正要细问,却听沈临鹤笑道: “再不落座举箸,先不说入不入得那梦境,单就桌上的饭菜就要凉了,入不得口了!” 双喜和小半妖孩子心性,听到有美味可食,再顾不上玉珏,赶紧入了座。 南荣婳垂眸看了一眼手心中的玉珏。 炎狼古国的勾玉是由一名有神力的人所赠,想来另一枚勾玉的来历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也来自同一人。 那人既然有神力,想必创造的梦境定不同寻常,有小半妖所惧怕的威压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人将勾玉置于阳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勾玉只能通过业火的灼烧才能合二为一,如此看来,那拥有神力之人明显料到了有一天这两枚勾玉会落在南荣婳手中。 可…八千年前,此人带着勾玉出现之时,正是鬼神容风陨灭,红莲业火消失之时… - 席间,大家围坐一圈。 厅中烛火通明,众人举杯畅饮。 桌上有准备好的果酒,南荣婳许久不沾酒味,今日竟有些嘴馋。 知道沈临鹤不愿她多喝,于是只得趁着沈临鹤转头与杜缙和刘巡说话的工夫,将自己杯中的茶水偷偷换做了果酒。 待沈临鹤察觉之时,南荣婳已经三杯果酒下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厅门外昏暗且空无一人的前院道了句: “有鬼。” 第509章 最后一世 在座几人一时僵住,呆愣愣地转头觑向厅门口的方向,心中忐忑。 可下一刻,“咚”的一声响起,几人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看,便见方才还一脸镇定地说着“有鬼”的女子已经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醉得昏了过去。 - 因有了前车之鉴,南荣婳说出“有鬼”时,她已察觉到自己醉得厉害。 眼前昏花,厅外回廊中的风灯轻晃,草木暗影,如同一个个鬼怪的黑色影子。 南荣婳感觉到那一刻好似有一只手轻轻抓着她,将她从身体中抽离出来,飘飘然提起,悬于空中。 她从上向下观望,看得到厅中烛火明亮,大家围坐一圈。 也能看到沈临鹤俯身于她的耳边,目光担忧,似在轻唤她的名字。 可她的耳朵如同堵上了一团棉花,听不到厅中声响,也呼喊不出。 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她悬于半空只停留了几息的时间,便感觉自己被那只手拽着,飞快地去往某个未知的地方。 身边的一切都在飞速向后退去。 天空由黑转白,日夜交替。 不知轮转了多久,南荣婳感觉到自己慢慢停了下来。 抓着她的手松开后,她轻飘飘向下降,落于地面时终于有了踏实感。 可待她看清眼前情景时,却猛地瞳孔一缩! 这是—— 在双喜的梦境中,看到的沈临鹤原本的命数! 午时将至,广华殿外已经血流满地。 沈家旧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殿前的空地上。 沈士则和沈夫人也已经没了生息。 东平寒月嘴边噙着轻蔑的笑正朝一身是血的沈临鹤走来。 而沈临鹤毫不畏惧,他的目光凌冽如冰峰,持着长刀的手即便有鲜血不停地向下流,可他依旧牢牢地握着刀柄。 每走一步都踩在沈家旧部将士的鲜血上,长刀拖地,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南荣婳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个场景,是她先前入沈临鹤的命数之梦时,看到的最后一幕! 当时梦境戛然而止,她只听到了南荣一族十二长老的吟诵声,根本不知沈临鹤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南荣婳定定地看着眼前一幕,疑惑自己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是有人想让她从这梦境中,看到什么吗? 沈临鹤是容风的最后一世… 阿婆曾说过,机会只有一次,需得让容风经历完最后一世的万象孤煞,然后在欢喜卦的命数运转前救他。 也就是说—— 若想救容风,南荣婳需得让沈临鹤…经历完这一世的万象孤煞! 南荣婳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她强迫自己平缓心绪,不放过一丝一毫眼前的情景。 只见东平寒月手握着拂尘,目光蔑视一切,神色疯狂。 待走到沈临鹤身前不足十步远的距离时,她忽地手腕一转,身形猛地向前,手中拂尘向沈临鹤兜头而下! 与此同时,沈临鹤举起手中长刀,将身体中仅剩的全部内力聚于刀锋之上,午时的日头下,刀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殿外瑟瑟而立的官员们一个晃眼,再心神恍惚抬眸去看时,便见沈临鹤已定定立于原地。 他的手中,长刀依旧保持着挥向东平寒月的样子,可他已然一动不动,一双凌冽的双眸慢慢失了神采… 旁人没有看清,可南荣婳明明白白看了个清楚! 方才那一瞬,东平寒月竟是…将沈临鹤的魂魄硬生生从身体中扯出,而后—— 撕成了碎片! “咚——” “咚——” 南荣婳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耳边忽而响起一道道浑厚古朴的钟声。 可她环视一圈,却不见殿外官员们有任何的反应。 莫非…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一、二、三… 钟声响了九下才停止。 随后广华殿的大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刘巡欣喜的声音响起: “临鹤!我把能杀了东平寒月的人给你带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血色满目,只有一个孤零零站立的身影背对着他。 “临鹤、临鹤…?” 刘巡的声音发抖,他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正要强撑着往沈临鹤的方向跑去,却见沈临鹤的身体晃了一下,直直向后倒在了满地的血水中! “临鹤!” 刘巡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响彻在广华殿外,他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南荣婳此刻感觉自己如同一条离了水的鱼,她想大口的呼吸,嗓子却被掐住了一般。 明明只是一抹身体的意念旁观沈临鹤原本的命数轨迹,可她却觉得自己如同切切实实存在于这时空之中,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倒在血泊里! 十二长老的吟诵声响起,那声音犹如从地下最深处传来,带着磅礴的鬼气朝东平寒月而去! 南荣一族是酆都大帝的守护者,是鬼门的守护人,区区一个东平族人怎可能是十二长老的对手!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东平寒月的一身异能便被十二长老彻底抹去。 她如同一下苍老了几十岁,皱巴巴的皮肤松松地垂着,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东平寒月低头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随后捡起一把地上的长刀,猛地朝自己的脖子狠狠划下! 在她倒下时,口中还在喃喃念着: “岑儿、岑…儿,娘来…来找你赎…罪了…” 广华殿外,一时静谧得只余了风声。 午时的风带着暖意将广华宫宫墙外的树也吹得轻轻摇晃起来。 南荣婳的视线恍惚着离开殿外那一片血色,抬眸向上看去,这才发现此时的大树枝干上已经绿叶葱葱。 有官员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喊着: “老天为何要这般啊!沈家…沈家…今日是沈老国公的忌日啊!” 南荣婳一瞬间如坠冰窖! 沈临鹤万象孤煞的最后一世,死在了沈老国公忌日这天! 而现实中,沈老国公的忌日—— 就在后天! 第510章 邪念 即便知道为了阻止欢喜卦成真,万象孤煞必得成为现实,可南荣婳依旧浑身轻颤。 魂魄撕裂的痛… 何其痛! 为何、为何偏偏是他? 上古鬼神,阴间的创造者,究竟为何有这般命数?! 眼前的梦境落幕,南荣婳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小婳儿。”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南荣婳茫然回望,见一道身影伴随着微光从远处缓缓向她而来。 “阿婆?”待看清来人,南荣婳快步迎了上去。 酆都大帝还是原先的慈祥模样,她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南荣婳,只不过此刻的酆都大帝身体呈现半透明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在这黑暗中。 南荣婳上下打量着酆都大帝,眉头轻蹙道: “阿婆,你为何是这副模样?” 酆都大帝不甚在意,笑道: “我的躯体还在酆都沉睡,察觉到你有危险,特分出一缕意识来告知你。” “危险…”南荣婳垂眸思索。 溥翁和太郯山十圣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已再构不成威胁。 若说危险…南荣婳一下便想到了她身体中的邪物。 “阿婆,当年你从我身体中与业火一同分离出来的,并不是我的邪念。 或许,那是上古时期生于虚无境的邪物?” 酆都大帝一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不、不会的,万万年来,诞生于虚无境的只有鬼神容风和你,若那缕邪念不是你的,那就是…” 酆都大帝话未说完,忽地眸光一凛,语速极快地说道: “速速归去!” 然后她猛地向南荣婳一推,南荣婳感觉自己如同从云端直直坠落。 她方才还有许多问题要问阿婆,明明阿婆现身也定是有话同她讲的,可不知阿婆感应到了什么,竟将她推开了。 待几息过后,南荣婳重回她的身体中去时,便瞬间明白了究竟是为何! 只因她回到身体的一瞬间,便倏然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原本不属于她的磅礴魂力正在她的身体中四处冲撞! 南荣婳艰难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让她的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只见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她没有在宅子里,而是正身处皇宫的宫门外。 以她为中心,四周十几丈的距离围了一圈身穿铠甲的士兵,杜缙也在其中,想来这是他率领的禁军。 他们每一个人都神色紧张地看着南荣婳,手中的长枪正对准了南荣婳的方向。 而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士兵的尸体… 宫门两边的望楼上,有无数弓箭手静待命令,他们的箭矢亦对准了南荣婳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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