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胆怯,那男子的回复声很小,那句小小的“嗯”淹没在秋日的落叶里,好不容易被大姐姐捕捉到,绽放出如春日般绚烂的笑。 “那我们约定好了。” 可他们终究是失约了。 大姐姐出嫁,一遍又一遍地问云揽月有没有人来,云揽月迷茫摇头,看着大姐姐如珠子一般滚落的泪水不知所措。 “他的魂灯还亮着,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愣怔地抱着两个魂灯,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心上人的,魂灯可以确定族人的生死,这些本不该离开云家宗祠,可她却不想让自己的魂灯留在那里。 留在那个抛弃自己的地方。 因而在云揽月的帮助下,她成功带走了自己的魂灯。 只是拿走的时候,她下意识也带上了心上人的,可两个魂灯靠在一起,两个人却难以相聚。 她终是走了,带着未成的约定,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云家,从一个小小的囚笼,到了另一个小小的囚笼,只是新的囚笼里,没有光。 两边来往不便,只能通过信件交流,由灵鸟寄送,云揽月收到了不少来自大姐姐的信,全都是报平安的。 她说自己过得很好,不用云揽月操心。 她说云揽月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要去青云宗修行了,得好好做准备。 可在花团锦簇的描绘之下,云揽月却注意到纸张上面有泪水的痕迹。 大姐姐呀,若你过得很好,你怎么会不问那个旁支男子的情况,又怎么会催着云揽月去宗门呢? 不过是恨,恨得不想知道他,不过是担心,担心云揽月走上她的老路罢了。 再后来,母亲不愿看到她们二人来往密切,便断了两人的联系,云揽月去了青云宗,大姐姐的消息也断了。 直到后来云揽月成为云家家主,建立了和王朝良好的关系,才终于有机会打听到了大姐姐的情况。 大姐姐是极好的炉鼎体质,商家当初就是为了这一点娶的她,可用作修行炉鼎的女子大多下场不好,即使她是作为正妻被娶过去的。 大约是两年的时间吧,大姐姐的身体便急速败坏,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失去了利用价值,外加云家距离遥远,根本护不住大姐姐,于是在一个雨夜,大姐姐被赶出了商家。 那时的她浑身是伤,瘦的厉害,被折磨得眼睛都瞎了一只,被推出门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大抵是要死了。 可就在那个雨夜,一个跛着脚的身影靠近了她。 熟悉的人向她蹲下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大姐姐的泪水混在雨水里,两具同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雨夜里拥抱。 后来,他们走了。 就像约定的那样,他们终于是一起出去云游四方了吧。 可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又能走出去多远呢? 云揽月不知道。 她走访商家的时候,恰逢花灯节,看到河水中有人们放下的花灯,随着水流摇摇晃晃到远方,其中有两盏灯,许是放下的时候磕到了哪里,有了些损坏,但它们一直游在一起,也能维持灯亮,直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回去后,云揽月得知,当年那个旁支的男子在得知大姐姐的婚事后去找了母亲,想要向母亲求娶大姐姐,尽管他也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去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母亲为了防止他阻挠大姐姐的婚礼,竟是将他的腿打断,又毒哑了他,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姐姐出嫁,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所有悲剧的起源都来自于母亲,可云揽月却无法对自己的母亲动手,只能将当初参与迎娶大姐姐,又害得大姐姐重伤的人都杀了,而到了母亲这边,却只是冷处理罢了。 左右现在母亲已经有了心爱的儿子,也不如以前那般插手家族小辈的婚事,云揽月便当真以为当初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但事实却是,她想错了。 在得知李鸣被母亲喊走的时候,云揽月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她仿佛又回到了以为李鸣死去的那个夜,懊悔的情绪沾满了她的心,强烈的情绪让她想要像当初杀死安莼那样杀死什么。 可她不能。 人伦、规则,种种束缚让她无法随心所欲,于是那种痛苦的情绪进一步累积,她甚至不敢去找母亲,生怕看见被打瘸了腿,被毒哑了嗓子的李鸣。 就像那个旁支的男子一般。 可当她想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她的步伐又加快了,她必须再快一点,赶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她必须要阻止母亲! 终于,她到了母亲所在的院子,听着母亲所说出的恶毒话语,云揽月几乎控制不住地喊出一句—— “够了!” 恍然间,这句话仿佛穿越了时空,到了母亲命人打断那个旁支男子的那一天,云揽月不在,没有一个喊“够了”的人,只有棍棒打到肉/体上发出的声音。 她多希望自己那时候也在。 但是,这个时候的她在,也够了。 她终于赶上了。 “母亲,我才是云家的家主。” 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妇人,尽管因为丹药的缘故,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同少女一般的甜美,可丹药却治不了眼神。 那双眼因为时间而苍老,因为私欲而浑浊。 “云家的事情由我做主,若是有人越权干扰我云家事务,我将按云家家法处置。” 老夫人睁大了双眼,似乎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你敢!” 云揽月看向她,无比肯定地说道:“我敢。” “我早就应该敢了。” 若她能够再强一点,再早一点夺取权利,是不是很多不幸就不会发生呢?
第65章 李鸣站在一边, 看着云揽月坚定的模样,顿时觉得她酷毙了。 虽然说自己来打脸也是可以的,但是李争鸣估计会拦着,毕竟人之前说了要避免被人认出来, 意思就是要他继续苟着。 而且自己打脸哪有云揽月这一波帅啊。 对付用权势压人的人就应该反过来也用权势压一波人嘛!压死她! 冲鸭云揽月! 李鸣在心里悄悄为云揽月加油鼓劲, 眼睛几乎要冒光了, 搞得云揽月都有些没眼看,而另一边的老夫人本就因为云揽月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而无比愤怒,现在李鸣还在这边扮鬼脸,她就更是愤怒了。 “放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云揽月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扫了一眼干净整洁的院子, 这里的花开得极好,在阵法的运作下,可以四季都盛放。 可是云揽月知道, 这里原本栽种着白梅, 可现在盛放在整个院子里的, 却是红梅。 干净的院子里染了不少人的血,也染红了雪白的梅花。 “这里是……”她轻声叹息, “是母亲当年拆散大姐姐的地方。” 老夫人呼吸一滞,大女儿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她万万没想到云揽月还会再次提及。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结局也很是凄惨,老夫人的心中也不是没有升起过心虚之情,可那不代表作为小辈的云揽月可以提及。 那一丝丝的愧疚被恼恨掩盖,老夫人想起云揽月与自己之所以疏远, 就是因为大女儿那一封封的信,顿时怒道:“拆散?我那是为了避免她入邪道!” “那不过就是个旁支的弟子, 实力低微,天赋一般,若她跟了那人,以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她去商家就好过了吗?”云揽月抬头质问道,“短短两年时间,大姐姐就被赶出商家,听闻那时的她浑身伤痕累累,身为母亲的你又在哪里呢?” 老夫人握紧了拳,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被赶出家门了,这样的女儿谁家敢要?定是她在商家的时候没有好好侍奉夫君!” 她越说越起劲:“毕竟她可是有心上人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什么于名声有害的原因才被赶出家门……” “够了!”云揽月大声打断了她。 很难想象,一个母亲竟然会如此恶意揣度自己的女儿。 云揽月努力压抑住颤抖的声音,但最后还是流露出一丝颤音:“她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这样寡廉鲜耻的女儿!” 云揽月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中散去了最后一点温情:“母亲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如此,我留在家中不是好事?母亲又为何想要将我送出去呢?” “还是说,等将我送出去了,换回了母亲想要的利益,我也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不值得在乎了?” 老夫人愣住了,虽然她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也清楚,这样的话总也不好当着云揽月的面说。 于是她微微移开了视线道:“自、自然不是的。” 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与自己的二女儿这样说话,她觉得有些别扭,却又努力想要说:“封家是一品世家,实力强大,那封修景又是封家的人,若你能与他一起,自是能得到不少修炼的资源。” 云揽月扯了扯嘴角:“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好的封家,又怎会看上我呢?” “为什么看不上?我云家的女儿哪里差了?” 老夫人的着急不似作假,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的女儿们都很优秀,可既然那样优秀,又为何要这般磋磨? 还是说,这就是她觉得的,对她们好? “总之,此事我自有论断,不牢母亲费心了。” 云揽月失了与母亲继续探讨此事的兴趣,神色也冷了下去,拉着李鸣就想离开。 “站住!”老夫人却不肯他们就此离去,甚至产生一种,若是她放手了,她就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于是她大声喊道,“若你们今日踏出这个院子,你就别再来了!” “那就不来了。”云揽月淡淡道,“左右是两看生厌,不来也不必互相折磨。” “你!” “老夫人。”李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感慨一声,“您何必要握住手中的沙子呢?” “闭嘴!区区凡人赘婿也敢插嘴?”老夫人怒道,“你知道她现在面临什么吗?你能帮上她吗?你只能拖后腿!” 行吧。 李鸣懒得说话了。 反正她骂的越凶,云揽月握着他的手就越紧,还挺开心,嘿嘿。 不过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刚走到院子口,两人便被拦了下来。 李鸣记性不差,记得这是之前把云揽月喊走的人,只是不知这人此刻为何要站在这里? “父亲那边我过会儿再去说。” 云揽月挡在李鸣身前,像是生怕有什么伤害到他一般:“让他放心,他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于是那人点了点头,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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