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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感到南浔已经八月初八的下午。 “原来，这就是南浔！” 红衣少年的跳下剑，踩在娃宫大殿的屋脊上。娃宫是依据山势而建，巍峨壮观，宫内以朱帘罗绮装饰，宫内外有荔枝木瓜树，一年四季都繁花似锦。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自从娃宫没了主人，花木便没人打理，娃宫也被人封了起来。 站在这，卫青鸿能俯瞰整个南浔城。 “原来这就是梦里的南浔，画里的南浔，曲里的南浔。”他大喊道，语气难掩激动。 “喜欢吗？” 卫青鸿道：“梦里的南浔太朦胧，这么看来那些画师的功夫还不到位，曲里的南浔又太虚幻。” 已经秋天，南浔城外山上像火染一般，枫叶层叠叠，少年一扎马尾，发丝在风中微微摆动。陈晏看着风中的他，太阳的柔光照在他身上，少年挺拔坚毅的身影倒映在她褐色的眼眸中。 “下山吗？” 少年转过身，伸出手，“走，咱们一起跳下去。” 陈晏犹豫了一下，她道：“今天我来当东道主。”她跳下屋脊。 卫青鸿看着停留在空中的手，自嘲的笑了一下。 空荡荡的宫殿内，只有他们，又孤独又热闹。 “我父亲最爱桂子，我只顾着给母亲带她爱的凤仙花膏染指甲，却忘记折一支桂花带给父亲。大哥，你知道吗，十年了，我都快忘记母亲的脸，却还记得她的红指甲。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可有些事却又印在心里，我想哪怕就是被最喜欢蛊惑人心的魇魅迷了，也忘不掉南浔的春花秋月，忘不了南浔的雪。” “魇魅？” “嗯，一种传说中的妖怪，天地所生，最擅长幻术，传说魇魅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 “我想如果真有这个妖怪，他也不能让我忘记你。” 陈晏将卫青鸿甩到身后道，“绕过那个亭子，那边有株桂花树。如果她不心虚她也不必走这么快。 也许是早间下了一场雨，金桂已落满地，空气的桂花夹杂着一些潮湿的气味。她轻轻折了一枝，怕为数不多的花枝上再掉几朵下来。 她看着手中花枝道：“我们陈家，子嗣薄，爷爷生了三个孩子，只有父亲活了下来。我又是父亲的老来子，我想父亲对于我的出生大概有些失望吧。” 卫青鸿试探问道：“那你对你父亲还有怨恨吗？” 陈晏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从来没有，是父亲让师尊带我去祤天宗，不然往后余生我也只能呆在那小屋子里，看着一棵瘦梧桐了了度过余生。” “那你怨恨我吗？”他小心地问道，“你恨我吗？恨我的父皇母后吗？你讨厌和我在一起吗？跟我这个仇人的儿子，你心里有负担吗？你…” “我不恨。”陈晏不让他再说下去了，“我想我只是有些放不下罢了。父亲如此也算咎由自取，只是身为儿女，我还是有些心疼吧。 她站在他面前，浅浅一笑，在他认为她笑起来比任何花儿都好看。 她俏皮道：“夜青大哥，告诉你一件事，卫青鸿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会记得他带我游长安，带我喝了葡萄酒，吃了胡饼，看了长安的灯火。他马术很好，不久之后他就要攻打西辽去了，那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那一瞬间，卫青鸿突然想摸摸她的脸。 很多年后，卫青鸿翻修了娃宫，这位年轻的君王，在娃宫种满了桂花，每年秋天娃宫都从里香到外。 史书记载这位君王是位极其慷慨宽容的君主，唯独娃宫内的桂花是别人万万碰不得的。 又有民间谣传越国的烈祖皇帝与百花仙子相爱，便在首都南浔种满了百花。 也许那这位君王在少年游南浔时，估计与那桂花仙子结下了缘分。 天下最不缺好事的读书人，于是乎所有有关南浔的记载里，写书人不厌其烦的记载下帝皇与花仙的爱情。
第10章 少年约定（一） 卫青鸿那一刻想摸摸陈晏的脸，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陈晏不会喜欢这样。他不能当个登徒子，他可是皇族出生，要讲礼仪。 两人坐在水榭连廊上，穿娃宫而过的水是山泉水和地下水。水里呆立着几支莲蓬，半黄的荷叶层层叠叠留在水一角。 “鲜花不易保存，该如何带回长安。”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用我的命。”陈晏道 “什么意思？”卫青鸿以为自己听错了。 “桂花是熬不过长安的冬天，我知道一个密法，可以让这个花活很久很久，就是将自己的命脉与它相连，只要用我的魂脉滋养，这个花枝会活着很久很久。” “这听起来感觉不太好，有什么副作用吗？” “除了很疼之外应该没有了，只是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留在花儿上又不是没了。如果我想拿还可以拿回来的。” 卫青鸿摇头道：“我不信，一个健全的人出生就有三魂六魄，平白无故的少了一魂一魄怎么会没有副作用呢？如果两魂五魄够用，老天爷干嘛要给人三魂六魄呢，老天爷是很吝啬的，他能少给就绝不会多给。” 她一脸认真道：“因为它不寻常，我希望它能陪着我父母，百善孝为先，我虽入了仙门，按理说就要与滚滚红尘告别。” 说着她站起身来，斜拿着花枝，看着秋风吹起湖边的涟漪，一步一叹道：“可能是我修为太低了，远离不了世俗红尘，等我交待完师尊的事情，我也该继续回祤天宗修炼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时何地父女才能相见。”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宫殿内宫墙阻隔，方寸之间，白云悠悠。 “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一魂一魄相伴也算尽了我的孝心，我…我也只能给他们做这么多了。” 他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那你可以选择留在长安。” 陈晏转身对他勾嘴一笑道：“不要，我偏不要。” 说完她微侧着脸，脸上的神情不如往日般温和，而是多了几分倔强。 “长安很好，南浔很好，可我还要去琼州去看那海上生明月，我要去漠北看大漠孤烟直，我既要听江南女儿的浅斟低唱，我也要去听一听西北男儿的一声秦腔。我还要要拜访楼兰的萨满，去学一学苗疆的巫蛊。我要学一身本事，游历四海，斩妖除魔。等我修为高了，我不止要游历人间，我还要游历六界。我想去冥界幽都摘一朵彼岸花，想去天河岸边看一下三生石。看看是哪位有缘人跟我有三生情缘。” 卫青鸿站到她身边，他看着她，眉目中尽是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情不知所起，便一往情深。如果只是单单因为相貌，少年一颗热忱的心便爱上她的，那她的洒脱，她的理想，她的固执，她的一切一切都能让他忘不了她。 多特别，卫青鸿像一只被父母豢养的金丝雀。陈晏才是那只可以自由翱翔的鸿雁。鸿雁的愿望何尝不是他这只金丝雀的理想呢。 卫青鸿其实是不想当皇帝，但他不得不当，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想当个大侠，游走江湖。但是当个好帝王，是他的使命，是责任。端坐在金銮殿，却掌握着天下人生死。 他学着陈晏之前对他说得话，心怀恳切地说道：“那夜安，请你告诉陈晏，作为她的好朋友卫青鸿，他会当一个好皇帝，他要励精图治，让天下没有贪官污吏，没有冤假错案，他要让全天下的百姓能少有所养，老有所倚，安居乐业，天下太平。陈晏喜欢天下，那卫青鸿会守卫好天下，让天下再无战争。” 陈晏低头浅浅一笑，她捂着胸口，因为她的心跳动很快。她脸上很烫，想做点什么，她看了一眼天际，冲卫青鸿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的她突然拉着他的手腕就跑，“灵宝，出鞘。”她叫道 “刺啦”腰间的配剑出鞘，冲向天空后一个倒勾，剑柄朝着主人一方，紧跟着她的步伐。 陈晏拉着卫青鸿一路小跑，灵宝紧随其后：“我数到三咱们就跳。” 卫青鸿不明所以，但还是只照做了，反正他知道陈晏又不会害她。陈晏她总能带给卫青鸿不一样的惊喜与快乐，那是京城那些名姝带不来的。 名姝的温柔与知书达礼，陈晏照样有。当然陈晏就是陈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一、二、三” 两人绕过长长的连廊，转过一个转角，眼前顿时开阔，卫青鸿看着陈晏耳鬓边的发丝，任由陈晏带他去哪。 “那我夜安便替她谢谢卫青鸿了，她相信卫青鸿一定能做到。”剑上，她松开了他的手腕道。 卫青鸿突然感觉有一丝不知所措，也许是夸夸其谈的言辞带来的。 “对了我听你喊你配剑的名字，这把剑是烈皇帝的剑吧？” “咦，你怎么知道？” 卫青鸿实在不好意思说，当年搜宫没找到这把剑，他父亲回长安念道了好久。 陈晏见他不回应自顾自道：“当初闻人绍还是个不知名的铁匠，因为喜欢在剑身刻上自己的名字，这个癖好让他的剑一直不被重视，直到遇到我祖父，他才名声大噪。后来不知为何，晚年他毁了自己亲手铸造的剑。” “那时候闻人一剑实在难求。” “是呀，他后来不铸剑了，又毁了大半，留存下来的宝剑就更少了，我们越国皇室也就一把，还是因为我祖父和闻人绍的关系才有点的。” “我们这是去…”他问道 “看日落呀，大哥带我看了一次日落，我当然要礼尚往来。快日落了，我们得立马赶去钱琉塔，我说过那里是南浔看日落最好的地方。”说完她将折来的花枝放进百宝袋 傍晚，夕阳的落日余晖洒在两人身上，陈晏静沐在夕阳下，她享受着家乡的落日，也不再言语，双手抱膝盖坐在琉璃瓦上。也许是阳光反射的缘故，不经意间的角度偏差！，让她浅褐色的眼睛在某一瞬间变成了黄金色。卫青鸿离得很近，他看着一清二楚。 他不太喜欢她口中的礼尚往来，以及欠他的人情世故。 那样会显得太生疏。 “明天就要走了。”他喃喃自语道，“可真舍不得。”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大哥以后有得是机会慢慢看。南浔从来不会辜负每一个爱她的人。”她转过头，眼眸中不知为何带上几分悲悯。
第11章 少年约定（二） “哥哥，哥哥，”司愔创造的自身幻影越来越不听话。他正在一旁打坐调养体内妖气，这个幻影突然跑出来蹲在一旁勾着他本人的脖子撒娇道。 幻影与本体不太一样，幻影一身白衣，外貌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话喜欢撒娇，举止又特别粘人。 “哥哥，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我陪你呆在暗虺谷。” “滚。” “哥哥你出去了，会忘记我的，留下来吧，不要出去。外面的世界不好，很坏。外面没有人喜欢哥哥，只有我在乎哥哥”幻影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司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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