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月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的伤口汨汨流着血。她的手已经被自己的血浸透了。身上不止这一处伤口,就算是她能够活着返回越川,大概也会死在路上吧。她并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只要够痛快就好。姜央月摸了摸身上,找出来一颗火药,这是她之前所做的第二手准备。姜央月又从身上找出了火折子,她随便捡了一根木棒,点燃后做了一个简陋的火把。姜央月握着火把,回头看了看南边越川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把火把丢到倾塌的房屋之中。火焰一点点蔓延,姜央月毫不犹豫把火药丢进了火堆之中,带着隆隆的爆炸声,火舌很快吞没了一切,也包括她。 与此同时,在禹谷处的防线,依火柯诺像是心有所感一样,微微蹙起了眉。他下意识望着远在天边的长宁寨的方向。身边的亲卫看到他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问道:“人巫大人,您怎么了?是不舒服需要休息么,需要属下搀扶您下去么?” “没什么。”依火柯诺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只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死了。” 亲卫怔怔地看着他,依火柯诺伸出手来,摸到脸上温热的水滴。 姜央月的做法决绝而果断,她所安排的一切都是有用的,她的亲卫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忠实地执行着她的任务。姜央月带着她的亲卫,以生命的代价摧毁了云诏在长宁寨的一切布置,数十年的建设毁于旦夕之间。大火烧了足足一天一夜,云山二诏不得不兵分三路,一路灭火,一路救人,一路把越川不要命的军队处理完。三方任务都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到废墟之中去搜寻。丁洛本来想跟着一起来,但是因为他的伤还没有好,被鲁德勒令在大营养伤。跟他一起来的是乌朵。他们分头搜寻,找了足足三个时辰,才从一块石板之下找到了姜央月的尸体。她浑身血肉模糊,又被大火烧得焦黑,差一点就分辨不出来了。要不是鲁德感受到了那里似乎有蛊的味道,否则他们还发现不了姜央月。鲁德看着那个面目模糊的尸体,转头看着丁洛:“……这是姜央月么?这个时候,把她的头带回去还有意义么?” “不用斩首级,反正也看不出来。直接整个带回去好了,说不定看着服饰还能分辨出来。叫云诏那边看一看吧。”乌朵摇了摇头,“等他们验过尸以后就把她的尸体放到竹排上吧,让她顺水而下,回到越川去。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女人,尸体应该回到故乡安葬。相信那边能够接受这个办法。我回去以后会和头人还有大巫师解释,我相信他们也会同意的。” 鲁德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虽然狠毒,但的确是个好对手。不用你说,我去向老师和头人解释,他们一定会支持我们的。来人,把她带回去吧。” 很快有人来把姜央月的尸体放到担架上抗走了。乌朵和鲁德一齐北望,目光越过远处的青山。风吹起带着血腥味的沙尘,吹得战争的气味四处飘散。 “终于要定下来了。”乌朵自顾自地说。
第75章 诛凤凰(上) 南疆的局势已经尘埃落定,但是消息显然传不了那么快,黎司非等人还在和靖州帝紧张地对峙着。两边都没有收到姜央月战死的消息。不,其实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只要她做的事能够把南疆的局势定下来,就是有意义的。 靖州帝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把支持他的朝中要员都扣在京华之中,不准他们离开,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但是能迁走的平民都被她迁走了,黎司非他们也是在这些平民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她对于平民相当宽宥,甚至还下令减了一些税款,受到夺权损伤的还能予以补偿。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皇位上稳坐近两个月,只有军队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同时,北境还在和北羌作战,指望他们从背后袭击靖州帝是不太可能了。南边的军队更是没有什么希望,建宁帝能不能成功复位,就全在京华周围的军队怎么做了。 然而,靖州帝是完全不打算让他们好过。这个时候,各地军队在她的授意之下又开始了动荡。就算得到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她也要从建宁帝那里抢过来。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会或者说很难获得任何增援。京华周围的军队就是决定性的因素,他们身上的担子便更大了。靖州帝把他们逼到了四角,随后从容不迫的下了战书,五月廿四,她会发兵讨伐“逆贼”。 眼看约定的日期一点点逼近,建宁帝把所有人叫到了中军大帐议事,商讨如何讨伐靖州帝。 来到京城支援的人不知道靖州帝的可怕之处,听到建宁帝的要求,很是自信道:“只要能够破开京华城,直入皇城还不是容易的事?那苏长歌不过一介女流,能够撑住京华城多久?” 周围立刻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轻视女子,觉得不过是碰运气,黎司非觉得这是他们的老毛病了。危月燕则是在一边悄悄翻起了白眼。建宁帝冷冷地打量着那个说话的将领:“愚不可及!苏长歌和朕一同长大,一同学习,她的本事究竟如何,朕用得着你们来说么!既然你觉得苏长歌是好对付的,那好,朕给你这个机会。明日攻城,你们打头阵!”那个将领立刻就不敢说话了。单昭赶紧出来打圆场:“苏长歌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若是我们轻易就能解决她,京华也不会久攻不下,我等也不会被逼得如丧家之犬一般了。” 他随后看着那个将领,神态和蔼,却又让人毛骨悚然:“不过于将军既然如此自信要做先锋,这也已经是官家的意思了,老臣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祝于将军一切顺利。明日对付越川人就要靠于将军和手下多出力了。”那个将领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了,结结巴巴地说着谢恩,随后混进了人群之中。玛图索揣着手臂冷眼看着,和危月燕耳语:“真是可怜。只是因为无知,说错了一句话,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瑞州人的心计……还真是可怕啊。” “更可怕的是他们历来如此。杀鸡儆猴……瑞州人真是把这些手段弄得很清楚。”危月燕说,“还有一件事情是,如果这个说话的人没有被惩处,会有比这还要可怕的事情发生。这个时候我倒是明白,为什么黎司非说成大事的人需要心狠。” 玛图索轻轻点了点头。建宁帝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随后看着她们:“云诏的二位,云诏那边在破城之时能够做什么?” “攻城的时候一定会碰上越川人,我们会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我们带来的人调兵权利都交给瑞朝这边。”危月燕答得滴水不漏,“我们会预先准备一些药材,越川人在守城的时候常用的毒烟有好几种,应该能派得上用场。至于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就都看情势和您的安排了。”她的话还有回转的余地,她说了把指挥权交给瑞朝人,但没有说是谁。显然,这个责任最后会落到黎司非头上,再不济也是单永暮或张孟参。建宁帝并没有拆穿危月燕的小心思:“很好。你们的盟约朕会好好考虑清楚的。至于越川……等朕腾出手来,一定要处理他们!” 危月燕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之后便是瑞朝这边战术的安排了,没有任何她发言的机会,也不需要她插手。京华一共有四座大门,建宁帝的打算是把大部分力量集中在正门这一边,离得比较近的两个门配合佯攻,至于远的门就直接放弃了,这样效率是最高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分配人手才能够使利益最大化,他们不知道靖州帝还会不会把越川人作为主力看守京华城门,保险起见,云诏就只能放在正门这一边。建宁帝之前点到做先锋的部队自然也是如此。另外两边怎么安排就变成了一个难题,建宁帝并不完全信任地方来支援的人,但也不敢把他的亲信都放到那一边去。而之前原本熟悉的队伍被拆散,战力也会大打折扣。靖州帝的水平,单昭和建宁帝都是知道的。在她年少时,教导她战术的甚至不是像建宁帝那样,由昭襄帝亲自挑选在战场手有着丰富经验的将军,而是昭襄帝自己!她又跟着单昭去过南疆,对于他的战术也非常熟悉。建宁帝思来想去,决定亲自披甲上阵。只有他自己动手,或许才能真正在苏长歌手上真正扳回一成来。这个意见自然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但是没有人能够拦住建宁帝。 最后确定下来的结果是,黎司非、单昭和云诏在正门主攻,也是离大营最近的门;单永暮和张孟参,加上一部分地方守军去西门;剩下的地方守军一部分去东门,再留一部分驻守大营,之前在京中的守军亦是这样安排。建宁帝部署好一切,仍是不觉得会胜券在握。这也难怪,靖州帝隐忍多年,一朝让皇城天翻地覆,已经让所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心中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的自信已经动摇了,而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能成。 从某种意义上,靖州帝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无论她之后会不会被记入史书之中,都会在这一代人之中留下深深的印迹。人的回忆不像是史书,一旦记下就很难被抹去。她将会取代建宁帝,成为这一代人乃至之后几代人心中印象最为深刻的皇帝。 攻城战在次日清晨就开始了。他们大概摸清楚了靖州帝安排城墙换防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他们利用熟知的时间作息偷袭,靖州帝把京华城防卫时间统统都换了一遍,除了宫门落锁的时间。她大概是有自信他们绝对打不进去。危月燕和玛图索留在大营里陪着建宁帝,黎司非和之前那个于将军先去查看情况。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在瑞朝的历史上,这是第一次以京华为主战场的战斗。黎司非不知道城中的具体情况,他害怕越川人的突然袭击,只能够谨慎一点。于将军见到黎司非一直束手束脚的,暗自想到:不过是谋逆之后,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心软!那就把头功让给他好了!虽然他对于建宁帝昨日的反应仍有些畏惧,但他毕竟没有直面过靖州帝,内心之中始终认为她没有什么本事,都是那些大臣们出的主意。他不管黎司非的动作如何,直接冲上前去,好像能够直接破开京华城门一样! 黎司非眉头一皱,觉得他太过冲动,不会占到什么便宜的。但他也劝不住,只能任由于将军带着他自己的人往前冲。于将军手下的人一往无前,竟然没有遇到什么有用的阻拦!黎司非皱起眉,这不对劲!靖州帝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让他们过去?黎司非赶紧示意自己的队伍放慢速度。于将军见到他速度变慢,更是坚定了他不敢和靖州帝动手的想法。他不屑地轻哼一声,而后高声下令:“那个姓黎的小子害怕了!我们不要管他,直接往前去!” 于将军的人刚刚靠近护城河的木桥之上,变故就发生了。他的先锋队伍脚程快,有百人刚刚上了桥,几乎是同一时间,木桥上的绳索便断裂了!桥从中间断开,在前面的人很快就落入了河中。黎司非见势不妙立刻下令:“不好!弓箭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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