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种难言的默契,和前几次一样,并不谈论刚才的事。 他不认为用拳头打赢情敌有什么值得说的,她也不觉得有两个人为她打架是多值得骄傲的事。 一个在二人世界里只想关注彼此,一个是除了自己谁也不重要,双方是殊途同归的冷静。 过了会儿,顾行则从水里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脚踝,被温泉蒸腾的热气沾湿的眉眼更显漆黑。 “怎么不下来?” “有点奇怪。” “什么?” “为什么这次泡温泉,需要穿…穿那种衣服?” 她拉开点浴袍,展示出一小块地方给他看。 顾行则喉结咽了下,神色不变:“觉得衣服奇怪?” “嗯,”她还努力总结出一条评价,“不规则。” “泳衣而已,正常的。” 她脚尖撩起一点水,踩在他肩头:“那你为什么不穿?” “……”顾行则想解释,却又觉得多余,干脆直接把她拉下了水。 泡进热汤里很舒服,云姝下水就忘记了追究这个问题。 就是隔着一层衣服,总没有上次在医院温泉里那么全身心投入。 她习惯把第一次的体验当作最正常的流程,上次没泳衣这次就也应该没有。 云姝在池子里游荡了会儿,实在觉得怪怪的,扭头问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可以不要泳衣吗?” 这个问题谁问都充满故作诱惑的感觉,但唯独她,纯得过头。 让人一边唾骂自己怎么能对着那张脸想到某些下流事,一边却又实在忍不住,想要做出那些事。 顾行则再次吞咽,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接着低沉声音道:“不能。” 云姝又问那个万能三字经:“为什么?我在医院就没用。” “因为医院有私人房间和门挡着,而这里,”他抬手叩了叩池边的玻璃墙,“是双面玻璃,外面能看到。” “…外面能看到?”她咻一下蹲下去,只露出眼鼻。 接着再稍微冒出来一点,皱眉指责:“不怕被人看见吗?” “这和在海边游泳度假一样,泳衣是可以正常穿出去的衣服,还有主题公园,水上世界,都可以穿成这样。外面的公共温泉池里,还会有不认识的人一起泡。女性随时有展示美的权利。” “所以我可以给别人看吗?” 顾行则非常自然地接上:“不可以。”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意思?玻璃是双面的,外面还有人,他们看见我了。” “没有。”他从水下揽过她腰,带着她往前荡过一截,到了温泉池边缘。 两个人顺势换成前后姿势,顾行则的手臂撑在她两侧,性感嗓音贴着耳朵响起。 “越往这边水越深,池子边缘和玻璃墙还有一定高度差,就算你站直了,被抛起来几公分,外面的人最多也只能看见你的头顶。” 云姝被他的形容激得,蝴蝶骨都缩紧一瞬。 他还漫不经心继续说:“你应该很喜欢这种设计。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们,但能看见雾气,能想象到我们在做什么。你也看不见外面的人,但你也能想象到,他在怎么发疯。”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搭在温泉池边缘的手却蜷缩了一下。 周京墨在下面怎么发疯? 她没有见过周京墨崩溃发疯的状态,最多就是刚才要吃人似的样子,但那也很克制,仿佛那身服帖的西装始终在控制着他行为的下限。 所以她还真想象不出来,只能套用顾行则发疯的模板去思考。 会浑身戾气地怒吼吗? 会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在冒吗? 会恨不得掐死她却又只能砸东西泄愤吗? ——都会。 周京墨失了风度,狼狈地站在温泉房下面,进退不得。 那斜坡上的高度让他确实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光靠猜测也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他就目光阴冷地盯着,下颌紧绷到已经在爆发边缘。 那些拦住他的人,既拦去路也拦退路,顾行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想让他看着? 杀人诛心的手段用得真好,比起在商场上的计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顾家人。 但他也正好想看看,云姝是不是真的能忍受这种不尊重,他们是不是在做戏。 度假山庄的接待人都个个头皮发麻了,里面的人不对劲,拉着女朋友泡温泉还要请个观众,外面的人也不对劲,明知道会看到什么,还能这么稳站着,跟等着视察项目内容一样。 然后温泉房里的玻璃上,突然撑上去一条手臂。 男人的手臂,肌肉隆起,湿淋淋的手掌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手印,水珠顺着往下流。 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那个手掌左移了点,又下移了点,直至把那个手印模糊成一团湿润痕迹。 周京墨完全能想出他们现在的姿势。 就那么一瞬间,他不得不得承认,顾行则这个手段效果实在太好,让他脑子里的弦一瞬间就崩断了,刚才做的再多的心理预设都没了用处。 他眼睛都恨得发红,冲过去要强行抓人。 “顾行则!你他妈放开她!放开她!” 其他人赶紧再添马力拦住他,又要打伞又要语无伦次地劝解,累得慌。 眼看着光拦的话,说不定就要在这儿耗上一晚上,有人就忍不住说:“周总,那位小姐不是说了?这些是她允许的。” 是啊,是云姝允许的,自愿的,甚至喜欢的。 她喜欢,喜欢顾行则这么对她,喜欢用这样的事做交易换取顾行则的帮助。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本来应该好好从射击馆回来,和他一起庆祝生日。 他那天准备了很多礼物,还有过打算晚上会顺理成章确定关系,而后拥抱亲吻…都应该是和他发生。 周京墨心脏紧缩一瞬,大口喘着气跪倒在地,膝盖重新浸在冰冷雨水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也该谈恋爱了 医院。 闻母一早就带着炖的汤到了病房里,盯着人检查了闻堇年的伤口,再递上去汤盅。 “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痛得没睡着?”她语气心疼,带着对造成儿子这个情况的罪魁祸首的憎恨。 闻堇年眼下有点阴影,但表情很正常,仿佛昨天晚上伤口抽痛的人不是他。 “妈,家里怎么样?”他扯开话题。 “你爷爷反正是知道这些事了,他大概要把事情捅到顾家面前。” 闻堇年皱眉,有点烦躁。 “你也别烦,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闻母可不是一句不用管两句我没事就能忽悠过去的蠢货,家里的独苗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当场冲过去找麻烦已经是教养好,要她不去了解那不可能。 她冷笑着又说:“昨天宁斯云被放出来了,当街被那个女孩儿打了一顿。顾行则只知道对你逞威风表演英雄救美,正事却做不好,只能通过纵容这种小事来让人发泄。一个明摆着做表面功夫一个还真信男人的话,都不是什么聪明东西。” 闻堇年知道这件事,没什么波澜:“顾行则不可能没有后手。宁斯云能找帮手,他就更能。” “我查了你们几个这半年搞出来的事,可不见得是这样。宁斯云是死里求生,明显有其他人在和他同流合污,怕被咬出来才出手的。顾行则是被攀上的大款,做这些不过是因为迷上了那个女人,愿意帮点忙,顶多还有点借这个理由对宁家下手的意思。他不可能会尽力。” “不止迷上。宁斯云找的人很漂亮,周京墨多看两眼就喜欢上了,顾行则也是。这种想法设法抢过来的人,要花进去的心思可比一般人多。”闻堇年碰着锁骨下的伤口,分神散漫说。 闻母却看着他发出了一声笑。 “二十岁,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不然还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闻堇年兴致索然,没搭声。 闻母接着说:“宁斯云的床都快被各种各样的女人睡穿了,你却一个女朋友也不找。只有和女人打过交道,你才知道她们都在想什么——那个女生,绝对不可能见一面就被顾行则哄走,不管是什么原因。” 他扭头回去,微眯了下眼睛:“什么意思?” “顾行则是有可能早就盯上了她,想抢人。但她不可能因为受点气就随便跟着人跑,何况才被宁斯云和周京墨骗过。她肯定是和顾行则达成了什么合作,不过那个合作是什么时候谈的,不好说,反正不是你们知道的那天。” “为什么不是那天?” “傻小子,见面第一天被强迫接吻,就算对方长得帅,那在女生心里印象分也很低。那天看见的人说的是她没半点不愿意,那说明她和顾行则早就有过接触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心理准备。 还有,我还问过,顾行则那天情绪不对,和平时表现差别很大。他为什么那么气?真要是自己单方面觊觎周京墨的人,那个女孩儿离开周京墨,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除非顾行则和云姝私底下就有过不愉快,闻堇年在心里接上这句话。 他嘴角缓慢勾了下,受伤的那只手碰到了病床边的手机。 闻母还在说着,不过都是站在第三方看顾行则和周京墨宁斯云的笑话,最后的落脚点,只在劝他可以谈恋爱了。 别人被耍得团团转那是别人的事,并不能耽误她给儿子挑选女友。 她连着介绍了几个门当户对风评不错的女生。 闻堇年不经心地敷衍着,等她出去后,就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让人去查一查云姝去过的所有地方,是不是和顾行则的踪迹有重合。还有,看看周京墨知不知道这些事。” … 将倾的大厦不止一座。 宁氏的情况还在往更糟糕的方向走。 网上先是曝出宁氏工作人员已经延迟半个月还没领到工资。 后又被爆旗下艺人的行程陡然增多,不管活动配不配得上咖位,都必须去,有两个艺人已经累到吐,被送进了医院。 还有人爆料,说看见宁氏的年轻总裁从警局出来,十几天没出现在公司是违法被抓了。 大家统统都往经济犯罪上猜,觉得宁氏这是要完了,粉丝纷纷劝偶像离开公司另找下家。 消息还热乎呢,那边又传闻家医疗垃圾案的其中两个受害者,一对白血病双胞胎,今早被宣判死亡。 父母跪倒在闻氏医院外求赔偿,却因为悲伤过度,妻子突发心梗也跟着离世。 三条命就这么没了,民众的怒气才刚有下降又被调动起来。 闻氏的私人医院被官方勒令闭院至少十五天,加上闻家自己的打算,要让这件事彻底过去,重开日遥遥无期。 好像才很短的时间,事情却一件跟着一件开始崩坏,拉都拉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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