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曜灵的手指紧紧抓住昭昭的袖子,“他怎么回事?他不怕疼吗?他再挣扎下去,会不会连手都被扯断啊……” 控藤的手指僵在原地。 松一点,容与便又会来杀她,紧一点,这孩子被人操控,无知无觉,只知道执行命令,迟早会把自己弄伤。 “曜灵,找个石头砸他。” 曜灵唰地一下转过头,对视的一瞬明白了昭昭的意思。 砸晕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曜灵毫不犹豫,立马在地上逡巡一周,找了个拳头大的石块猛地朝容与砸去—— 砰! 石块精准地砸中容与的脑门,昭昭有那么一瞬间都担心这石头把他砸死。 在两人的注视中,狂躁挣扎的容与垂下脑袋,似乎晕了过去。 曜灵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消停了,要是砸晕了也不行,那可真是……” 话还未说完,便见树藤困住的身影又猛然睁开双眼。 祭台下观看着这一幕的巫者们轻笑。 如果被人砸晕就能摆脱离魂蛊,未免也太小瞧他们灵山了。 “师尊!他又醒了!” 曜灵惊恐得头皮发麻,慌乱道: “怎么办?这怎么办?他再往外挣,胳膊都要断了!” 曜灵说得没错,灵山的人不把容与当人,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即便成了一具尸体,也照样可以操控。 迟疑良久,昭昭还是咬牙松开了容与,然后立刻握住曜灵的手道: “跑!” 总而言之,先去找离风和明决道人汇合! 另一头。 早就得知曜灵容与中蛊消息的离风,正朝着明决道人所在的住所狂奔。 一边御风而行,他一边对身后的白狐骂骂咧咧: “你这野狐狸还挺有种,下了蛊竟然还敢跑过来通知我,你是真不怕我当场就宰了你啊!” 被他杀气腾腾的视线一瞪,不得不说,小白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不下蛊是死,下了蛊也是死,总之我这条路都走到了死局,我还怕你区区一只狗吗?” “既然都是死!你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不作妖自己去死!” 小白缩了缩脖子,抬手掩住半张脸,小声道: “菩萨可以这么死,我又不是菩萨……” 离风懒得与他争辩,他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只为自己求条生路的墙头草,否则也不会刚一下了蛊,就跑来把他叫醒,告诉他灵山和涂山氏做了交易,要杀他们。 时间紧迫,他没功夫管这墙头草。 肩头的位置还隐隐作痛,说明那边的谢檀昭应该受了伤,但伤在肩头,并不致命。 这么久了都没添新伤,说明她自己正在想办法解决。 谢檀昭头脑灵活,实战上并不弱,更何况只是对付她两个中了蛊的徒弟,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别的,而在于解蛊—— “老头!老头!快点出来,再不出来你家都要被人炸了!” 睡梦正酣的明决道人都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强闯进来的离风一把拎起,直接朝着他感应到的方位而去。 “是昭昭!” 刚从离风和小白那里听说了事情始末的明决道人,一眼就看见了半空中被容与追逐的两个人影。 小白的视线也捕捉到了他们。 不过…… 为何会是容与一个人在追逐昭昭和曜灵? 他明明给两个人都种下灵蛊了啊。 “主人!小心!我给曜灵也种了灵蛊,你离她远一点……” 话还没说完,抱着曜灵一路飞驰而来的昭昭抬脚就将他从半空中踹到了地面上。 轰隆一声。 满脸愕然的小白完全没料到他一句话都还未说完,就被一贯温柔和善的昭昭一脚踹飞。 直至身影被满地尘埃遮住前,他的脸上都带着完全不敢置信的表情。 离风和明决道人的神色也有几分意外。 实在是平日里昭昭总是一副笑盈盈好说话的模样,像这般二话不说就踹人,还是头一次见。 昭昭岂止是想踹他,她简直想踹死他。 要是容与今天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让离风扒了他的狐狸皮做脚垫! 气喘吁吁的昭昭收回腿,将抱着的曜灵往离风怀里一塞。 “路上我已探过,她体内的确有灵蛊,但不知为何灵蛊并未起效……不管会不会起效,你记得保护好她。” 离风听完瞪大了眼,抱着曜灵的手都往外挪了一点,像是抱了个不知何时就会炸的雷。 曜灵察觉到他的嫌弃,顿时怒目而视。 昭昭嘱咐完离风,又转头看向明决道人。 一对上明决道人安抚的视线,她眼中立刻便蒙上一层水雾: “师尊……这次的灵蛊和之前在琅嬛福地中遇见的不同,就算砸晕容与,他们也一样能控制他,这要怎么办?” 她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能救容与的办法。 她甚至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她插手了曜灵和容与原本的命运,才会引发这一系列与预知梦中不同的走向。 如果容与今夜真的有什么闪失,未来那个魔族圣子不复存在。 曜灵又要与谁联手一起对抗入魔的天枢道君,那时的修界又会变成何等局面? 一想到这一点,昭昭便觉得无比惶然。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明决道人看着朝他们奔来的容与,苍老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平和安详。 “莫要慌张,老朽姑且一试,你们退至我身后吧。” 昭昭一怔,虽然不明白明决道人想做什么,但还是如他所说的朝后退去。 骑在离风肩膀上的曜灵也满怀好奇地望向明决道人。 曜灵忽然记起,自己初见明决道人时,其实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什么神隐此地的大能,还一心想要拜他为师。 但后来,在云麓仙府时日久了,发现明决道人既无钱财,也无追求,压根不修炼,就连她偷偷藏起他束发的簪子,他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看上去,和村子里那些年迈无成的老道士毫无区别。 昭昭也突然想起一件自己从来没有追问过的事。 “我来云麓仙府的那天,你总追着我师尊喊什么决明子——那是什么意思?” 离风朝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你不知道?你都当了他这么久的徒弟,竟不知道你自己的师尊是何人?” 昭昭望着立在他们前方的身影。 满鬓银霜、垂垂老矣的修士,看上去就似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然而—— 当被灵蛊操纵的容与,握着手中匕首朝他而来的那一瞬间。 总是微微佝偻的老人忽而挺直了背脊,半空中飓风骤起,吹得他那身陈旧的、总不肯丢掉的旧袍在空中翻飞。 下一刻,他抬起的手刺穿了容与的心脏。 周遭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昭昭大脑一片空白,就连离风也心跳停拍,震惊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被明决道人徒手破开的胸膛血肉模糊,被攥住心脏的容与瞬间面色灰败,了无生机。 就在昭昭都快以为明决道人也被下蛊了的时候—— 布满皱纹的那只手猛地收回,指尖离开他胸腔的同时,注入一股极为醇厚的木灵之力。 被刺穿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表皮下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已经灰败如死人的面庞上,血色渐渐恢复,就连额头被曜灵砸出的伤,眨眼就已恢复如初。 而明决道人撤回的手指间,正捏着一只米粒大小的蛊虫。 ……要何等的目力才能穿透皮肉,捕捉到蛊虫的位置? 又是何等强大的修为,才能在刺穿心脏的下一秒,又令人起死回生? 昭昭愕然望着明决道人的侧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位师尊。 “师尊……您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明决道人捻了捻胡须,自己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 他飞升失败,寿数耗尽,已经一只脚踏入地府了,却没想到今日出手,竟恢复了几分飞升失败前的风采。 想了想,他道: “应是你从琅嬛福地带回的秘籍的确有效。” ……什么秘籍?那个听起来像是笑话一样的《福寿延年拳》吗? 昭昭满头雾水。 “蛊虫已死,容与在生死间走了一遭,需要好好修养些时日。” 明决道人擦净手里的血,仿佛又变回了平日那个乐呵呵的小老头。 “剩下就是曜灵体内的那只蛊虫了,昭昭,你要不要试试?” 曜灵:“……我不要!我没事!就算是师尊也不能挖我的心啊!!” 经过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遭,曜灵哭唧唧的这一声让昭昭紧绷的心神稍稍平复几分。 虽说现在又添了不少困惑,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实在值得庆祝。 与之相反的,是另一边的阴云遍布的灵山。 祭台上,操控容与那只灵蛊的巫者已经断气,魂魄消散无踪。 剩下那一名巫者,知晓自己也命不久矣,惶然跌坐在地。 灵山一片凝重死寂。 “上次我去云麓仙府见到决明子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老得快死了,怎么还能回光返照……” 灵山巫女无法理解。 她亲眼所见,那时的明决道人修为早已跌出了第四大境界,没几年活头了啊! 她咬了咬唇,还欲为自己辩驳,却被灵山巫咸打断。 “事情既已发生,追悔无用。” 巫咸看着祭台上的巫者,起身以灵山之礼向他们致敬。 再起身时,这位执掌灵山的灵山巫咸,眸色清明地道: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什么收获?” “方才那白狐所说你没注意到吗?如果他没有疏漏,两个孩子都种了灵蛊,但那个叫曜灵的小女孩却未被控制,只有一个可能——” 巫咸很淡地弯了弯红唇。 “她身上,流淌着灵山的血。” - 明烛山更深露重,山野间雾气弥漫,树冠如盖,窥不见一丝光亮。 被昭昭一脚踹下山的白狐浑身泥土,蓬头垢面,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致优雅。 他失魂落魄地在明烛山徘徊,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回明烛山上? 他给明烛山之主最受宠爱的两个徒弟下蛊,现在也不知他们情况如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回去和送死无异。 回涂山氏吗? 他完成了任务,族长应该不会杀他,只不过是又让他重操旧业,继续当一个被摆弄的棋子。 白狐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踹的位置。 其实他身强体壮,被踹一脚也不怎么疼,疼的是心口的位置。 那样好的一个人,虽然让他整日种地确实很累,但与此同时,她又并没有将他当做低贱的奴仆欺辱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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