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乃清修之地,多半弟子戒情禁欲,中蛊弟子不堪折辱,欲纷纷持剑自刎。 祝心长老怜惜无辜弟子,破了先例,向不忌灵修的缥缈宗,借了数名女修,与中蛊弟子和合双修,这才保住数名弟子性命。 但事后问题复杂,几个脾气倔,修无欲道的弟子不认同双修,觉得清白被毁,闹着自杀。 又有几个多情的女修,春风一度后,瞧上了少室山弟子,硬是百般痴缠,赖着不走。 近日里,云汲便是忙着收拾这些破碎鸡毛事。 不大好处理,着实闹心。 草二端着袅袅云雾茶进来时,眼眶发红。 刚放了茶,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大师兄,昨个夜里我做梦,温禾她死了。咔嚓一声,被赫连断拧断脖子,一双眼珠子也咕噜噜掉了,我当即吓醒了。” 云汲端着茶盏的手一僵,“梦而已,做不得数。” 草二猝不及防嚎啕大哭,“我怎么觉得温禾死了呢,她得罪了赫连断,又被掠到魔头的地盘,哪里有好果子吃。可怜我出不得少室山的门,更闯不进魔界,否则我就算是死,也希望再见温禾一面。” 云汲放掉茶盏,安慰着:“温禾的命灯还亮着,说明人无碍。” “虽然可能没死,但有句话说活着不如死了,还有句话说生不如死。我觉得温禾一定正在遭受严刑拷打。听闻魔阴王朝的地牢很恐怖,尤其男牢,关的尽是些荒唐淫犯,万一温禾被扔进去……我同温禾姐妹多年,心有灵犀,我就是感觉温禾被扔进地牢去了,咦,大师兄你去哪。” 绀青色衣角消失于青石小路尽头,竹已偷摸从墙角溜进屋。 草二激动地问:“方才我演技如何,打动大师兄了么。” 出馊主意的竹已:“我觉得打动了。” 方才他躲至花树后看得一清二楚,一向稳妥端雅的云汲师兄,健步如飞走出门去,定是想法子联络温禾去了。 没办法,他跟草二势单力薄,既出不了少室山仙门,又不能当面怼魔头,拯救温禾的任务只能交给量级人物去完成。 放眼整个少室仙府,灵力高有威望,又关心温禾的人,唯有云汲师兄。 少室山千阶门前,云汲遇到守门弟子裹正。 一向严谨值守的裹正,微垂着头,有些心神不宁。 此时的云汲用了隐身符,此障眼符能避开多数守门弟子的眼睛,却避不开裹正。 见云汲来,裹正眸底露出期冀光芒,再觑一眼,发现对方身上的隐身符,他略一沉思,随意找了借口,遣走周围守门弟子。 待千阶门唯剩他一个,这才问:“师兄,可是要出仙门。” 云汲颔首,“此事,不便与长老们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云汲于少室山的威望不比三大长老差,清平和允,人缘极好。裹正没有理由跟人对着干,再说开方便之门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见云汲走下石阶,欲言又止了几次的裹正,终于开口,“师兄,若有时间,可否去探望一下子幽师姐。” 匆匆脚步停下,云汲旋身,“子幽?她的伤还未好?” 赫连断亲赴少室山,掠走温禾那日,他勉力与魔头一战,受了伤,子幽当时为救他,亦承了魔头一掌。 魔头走后,擅岐黄玄医之道的三长老瞧了瞧,子幽并无大碍。 裹正嚅嗫了会,才回复:“倒不是,只是子幽师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云汲淡淡看他一眼,点点头,飞身离去。 千阶门前堆叠的云层,似随着大师兄一道远去。眼下苍穹澄澈湛蓝,无风无声,裹正的心绪却出奇不宁。 自从赫连断来了趟少室山,整个仙门看似无甚伤亡,实则暗中变了样。 那下三滥的魔头,暗中下情蛊,不少师兄弟中招。 少室仙府唯有两位通巫蛊的医者,一位是三长老祝融,另一位是栖于十二灵谷的子幽师姐。 春情蛊集中发作,师兄弟们忍辱负重,祝融长老忙不过来,云汲差他去灵谷,请子幽师姐出面帮忙。 少室山跑腿的弟子众多,本来他一守门之将,再怎么轮,都轮不到由他去请郁子幽。 原是郁子幽关闭了十二谷门,任谁亦进不去。裹正乃守门之将,精通门之术,此差事,非他不可。 十二灵谷弟子稀少,身为谷主的郁子幽,驭下四弟子。 所以说,十二谷,加上郁子幽,统共才五个人。 幽谷寂阒,闲花郁草,裹正寻遍几栋宅屋,亦不见人影,正要放弃时,倏闻浓郁菡萏香。 此香他识得,正是子幽师姐身上的香气,往日并不浓郁,清风拂过,携裹一缕芬芳。 裹正循着馥香,一路追踪至白衫古木旁的一汪浅潭,几朵大紫莲,高低起伏于水雾间。 四位女弟子则不知为何,晕倒在侧。 水波声渐响,裹正朝潭水中望去。紫莲摇曳,碧绿荷叶间探出一只莹白玉臂,五指纤柔,腕上滚着露珠,熠熠生辉,水流缱绻,细微的水声中,郁子幽的头浮出水面,静静向谭边游去,那只玉手缓缓抓住他的脚腕。 那日,裹正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十二灵谷的,他汇报云汲与三位长老,子幽师姐身子不适,正在谷中清潭修养,不宜外出。 后来,他朝竹已要了几味珍贵药材,亲自给子幽送去。 郁子幽气色已转好,留他吃了两盏茶,着人送他出谷。 裹正觉得,子幽师姐不开心,往日清冷的眸底,藏了悲愠。 唯有听到有关云汲的事,或见到他本人,眼底的伤方如春阳下的残雪,一点点化去。 可云汲大师兄太忙,稍清闲下来,便去湘秀峰的小草房转一圈,郁子幽是因他而伤,可郁子幽养伤期间,十二灵谷,云汲未曾踏足一步,只着人送了些灵丹药材过去。 裹正不由得为子幽师姐不甘。 可不甘又如何,也只能不甘。 — 清早,赫连断幽幽转醒。昨晚,果真睡了个好觉。 可一睁眼,瞧见榻边的《赫连氏秘史》,又开始闹心。 半敞着单薄革色外袍,赫连断赤足走至窗边。 外头天光微亮,他豢养的嗜血蝠,盘旋于窗边,定时定点等着主人喂食。 带着血筋的碎肉洒至窗下,群蝠争食。 倏然,一股微不可察的仙泽之气荡过,赫连断抬眼望向界门方位。 有仙门之人妄图暗闯魔阴界门,愚不可及。 往日亦有仙门之人偷偷进入魔阴王朝,但没一个活着走出去的。 有个颇擅长隐藏内息的仙人,于王朝游荡暗查多日,后死在群魔手里,又被他下令剁碎了,喂给蝙蝠吃。 赫连断又开始捏碎肉,投喂嗜血蝠,这等小事容不到他出面。 蓦地,他想到或许此次来闯的仙门之人,同蒜苗有关。 想到这,赫连断放掉堆着血肉的食盘,前去会敌。 可见此次妄图潜入魔阴王朝之人,灵力高深,他停到界门之前,对方已快速逃离。 只界门方丈处,躺着几支断裂的诛仙箭。其中一支箭头,挂着血迹。 赫连断食指微动,染血的诛仙箭横躺于掌心,上面确实有残存的仙泽之气。 他五指一蜷,诛仙箭化作灰飞,同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气泽十分熟稔,他没猜错的话,少室山的那个大师兄来过。 界门前的强大魔气,逼得宿醉的白乌,囫囵穿衣赶往现场,瞧见自家君上衣裳也没穿好,白乌如释重负。 赫连断露着半面蜜色胸肌,眉心不悦:“月亮窟的那个淫~虫,冻死没?” 白乌憋着酒嗝,“听说未有。” “你放了几尾火蛇,够不够毒她个半死不活。” 提到火蛇,白乌悲从中来,昨个他又一个人涮着火锅灌了自个儿十坛“忘川醉”,他调整情绪,翁着嗓音回:“君上,属下唯有三尾火蛇,全放了进去。” “现下那蒜苗如何。”赫连断漫不经心一问,漫不经心往前走。眉梢眼角掩着幸灾乐祸的小期待。 “过得非常不错,拌桑耳,烤蘑菇,烧小鸟,煮蛇羹。”白乌耸拉着脸,“我那三尾火蛇,团灭,被小水仙煮了蛇羹。” 赫连断怔住,眼见着不高兴了,不可思议问:“就凭那株废柴蒜苗,怎能对付得了火蛇。” 白乌猜测:“应该有高人暗中助她。” 赫连断一甩袖子,直奔月亮窟方位。 白乌的酒嗝打出来,惶惶然追上去,虚虚弱弱提意见:“君上,您要不要穿件衣裳再去见人。” “蠢货,那淫~虫配本君穿衣裳去见么。” 白乌点头哈腰,“对,不穿去见最好。” 暴走的赫连断停下,冷眸如箭,射至白乌身上。 白乌机敏地幻出一双潘缡纹战靴,“属下的意思是,衣裳可以穿不规整,但鞋子最好穿上,那个地界,地凉。” “滚。” 白乌捧着战靴,诺诺说是,方要滚下去,发现靴子不见了,朝前一望,已穿在赫连断脚上。 一眨眼的功夫,赫连断风风火火走远。 白乌原地为三尾火蛇默哀半炷香,又开始祈祷,保佑偶像小水仙平安吉祥。 同时,又担心他家君王不要被水仙整得太狼狈。
第9章 缘起【09】 赫连断赶至月亮窟时,正是星月落,金乌升。 窟洞前的石阶上,寒晶褪却,只边角暗苔,挂一层薄霜。 外头的太阳,烘着暖意,然洞穴内长年积聚的阴寒之气,将暖阳洒进的温度全数隔杀。只踏入窟洞口,哪怕有灵力护身之人,亦会感到钻心的凉意。 掠过囚于壁龛笼内,低低哀求的女囚,每向洞穴深处走,赫连断越是感觉凉气侵体。 五感六识越是明显,说明他离蒜苗越近。 窟内断崖之上,倒悬着的甘了了,正无聊地啃着小水仙给她捎过来的鸽子腿,倏觉魔气荡来,脑袋咔嚓一抬,觑见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有些熟稔。 甘了了有点不敢相信那便是赫连断本尊。 自打被关进月亮窟,可从未见过赫连断来探监,她简直受宠若惊。 疯狂甩了几把发丝,猛地停住,她兴奋个屁呀,赫连断又不是来看她的。 想到在内洞里的小水仙,还有她的新墙头小萌太,甘了了尖哑着嗓子叫唤起来,给里头的人通风报信。 “君上来了啊,君上你既来了,怎么也不看我一眼呢,看我一眼吧,一眼就好。” 可惜,赫连断行动快过甘了了的声速,他闯过内洞的一道月亮门,瞧见温禾正驾着个三角树叉烤鱼。 纤纤素手从近旁的石槽里,抓了把花椒面细致洒着,遗憾而期待的语调,同正给野鸟拔毛的小男孩吐槽:“怎么见不到火蛇了呢,烧鸟烤鱼不如蛇羹美味,你说火蛇还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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