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开口:“你现在已经是灵案组成员了,要认真执行任务,不能消极怠工。” “我没有消极怠工啊。”江芜坐在折叠椅上,小短腿来回晃悠,“你们不用担心,军师一时半会儿跑不出去的。” 韩默看过江芜的直播,知道她最擅长隔空算命,忙问:“那你能不能算出军师的具体位置?我好让同事们去抓人啊。” 江芜摇头,“算不出来。” 韩默:? 【芜崽这是怎么了?】 【其他选手都在认真表现,崽崽你快支棱起来啊!】 【崽崽可能是累着了吧?她刚才跟着去抓圭鬼,又算出了传国玉玺,已经做了很多,也要给其他选手表现的机会嘛】 【节目组炒作也该有点限度吧,这可是警方调查的大案,难道还能指望一帮算命的找凶手?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降灵》直播间有深信不疑的忠实观众,自然也有所谓的“理中客”,一有机会就跳出来冷嘲热讽。 韩默并不知道直播间在吵架,他只是认真又不解地问江芜:“为什么算不出来?你之前不是也帮连线观众指过路吗?” 江芜扒拉着手指头,“我一不知道军师的真名,二没见过他的脸,三和他完全没有接触过。一问三不知,算个鬼啊?” 就算她是鬼王,有生死簿掌管凡人命数,但你要问她“杨二狗现在在哪儿”,她也答不上来啊。 杨二狗是真名还是外号?他长得是圆是扁?全夏国又有多少个叫杨二狗的? 江芜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不要把我想得太万能了,现在地府勾魂还要核对身份证号和人脸识别呢。” 韩默有点小失落,但看江芜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了想又问:“那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吧?” 反正他不信江芜真对军师的下落一无所知。 江芜笑了,她就喜欢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有眼光! “我虽然不知道军师是圆是扁,但我见过传国玉玺啊。”江芜不紧不慢道:“只要玉玺还在国内,那军师肯定跑不了。” 韩默忙说:“那你快算一算传国玉玺的下落。” 江芜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那一抹传承千年的帝王之气,忽地眉头一皱,“奇怪……” “怎么了?” 江芜脸上显出一丝费解,“我感受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似乎超脱了三界六道,不在我的掌控范围。” 她的意念探触到了一团迷雾,然后就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凌尘道长,柳蛮蛮,索拉婆婆等人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占卜。 凌尘道长:“卦象是一片空白。” 柳蛮蛮:“阴冷,邪恶,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索拉婆婆:“我闻到了海水咸腥的气息,又好像是,一朵花的形状?” 其他选手的占卜也不太顺利,正如江芜所说,他们对军师一无所知,只能依靠微弱的灵觉去感应。 而且都和江芜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徐铭也跟着犯愁,“难道是那个军师会什么邪门法术,把自己和玉玺都藏起来了?” 【笑死了,一帮人在这儿装神弄鬼,还真以为自己是得道高人了?】 那个唱衰的弹幕又跳出来了。 “还有件事没做。”江芜突然开口。 她望向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不是说要让我们帮忙鉴定文物真伪吗?” 徐铭:? 他好言好语地劝说:“阿芜啊,这个鉴定文物什么的,可以先往后放放,反正它们又不会长腿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军师,找回玉玺啊。” 江芜却摇头,语气很坚持,“再不去的话,它们真的会跑哦。” 徐铭听得一头雾水,文物怎么会跑呢? “江芜说得对。”韩默替她说了两句,“各位今天是来录节目的,没找到军师的下落也没关系,我们会继续派人搜查。你们还是按原来的流程继续吧。” 徐铭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节目还在直播,总不能卡在这里,“行,那我们就先进行下一个环节吧。” 于是一行人进了地下室。 这里应该是被军师扩建过,面积足有上千平,架子上摆满了数不清的古董字画,乍一看都很有年头的样子,外行人的确很难分辨真伪。 徐铭站在中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把你们认为的真品拿到我这里。节目结束后,我们会请专家进行二次鉴定,等下期节目再公布你们的成绩。” 他手里拿着一个计时器,“倒计时30分钟,现在开始!” 柳蛮蛮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她不懂什么文物鉴定,但她可以借助蛇类喜阴的习性,找出阴气重的物件,十有八/九就是陪葬古董了。 她将一个个瓷器拿起又放下,一边往里走,没注意到脚边最下层有个稍微突出的瓷瓶,被她碰倒,啪地摔了个粉碎。 “呀!”柳蛮蛮叫了一声,一脸惊恐,“我不会闯祸了吧?” 凌尘道长跟在她后面,捡起一块碎瓷片看了看,然后随意地丢开,“大窑货,假的,在地摊上也就值个两百块钱。” “吓死我了……”柳蛮蛮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又回头跟摄像说,“一会儿我自己掏钱赔啊。” 她凑近凌尘道长,笑得谄媚,“道长,你很懂这个啊?” “略懂。”凌尘道长唇角微翘,“我们天一派也有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师父偶尔来了兴致会讲上几句。” 他有意要在柳蛮蛮面前卖弄,随手拿起面前一个花瓶,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嗯,看这个釉色和质地,应该有两百多年了,是真货。” 柳蛮蛮眼睛放光,忍不住抬手去摸,“果然跟我刚才路过的那几个都不一样哎。” 她正琢磨着如何从凌尘道长手里“抢分”,就听身后传来江芜脆生生的声音,“这是假的。” 凌尘道长怒瞪着她,“小屁孩,你又懂古玩了?你看这上釉的手法,还有瓶底的款识,分明就是前朝德化窑烧出来的,不会有错。” 江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不知道有种工艺叫‘仿旧’吗?这瓶子最多五十年,是仿德化窑的工艺烧制,专骗你这种半吊子的。” 柳蛮蛮立马收回手,“怪不得我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凌尘道长:…… 他气极反笑,“你还知道仿旧呢?” “我不知道啊。”江芜大大方方承认,“是她告诉我的。” 凌尘道长和柳蛮蛮这才注意到,江芜怀里抱着一个画轴。纸张已经泛黄,两端的轴头却是名贵的小叶紫檀,似乎被人长久把玩过,轴头上的精致雕花已经盘出了温润的包浆。 柳蛮蛮好奇地问:“这是你找到的古画?” “不算古画吧,大概也就八十多年?” 正好旁边有张桌子,江芜踮着脚把画轴放上去,轻轻一推。 画卷展开,缓缓展露出一幅美人图。 画上的美人穿着绣花旗袍,半侧着身坐在太师椅上,身后是一座山水屏风。一头手推波浪卷发精致优雅,弯眉入鬓,眼波流转,巧笑嫣然。 柳蛮蛮还没来得及夸一句美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她,她刚才好像对我笑了?” 凌尘道长轻嗤,“你眼花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画中美人对他眨了一下眼。 凌尘道长:! “何方妖孽?”他后退两步拉开架势,虎视眈眈地瞪着画。 下一秒,美人突然伸了个懒腰,竟从画中走了出来! 她腰肢轻摆,步步生莲,冲已经呆住的摄像大哥送了个飞吻。 【妈呀!美女活了!!!】 【不愧是芜崽,一拿就拿了个会成精的!】 “小道士,别那么紧张,我可不是妖怪。”美人掩唇轻笑,眼神像是带了小钩子,“我叫玉书,你也可以叫我……画、中、仙。” 凌尘道长绷着脸,“什么妖魔鬼怪也敢自称仙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收了你?” 柳蛮蛮在旁边插了一句,“可她身上确实没有阴气啊。” 不然刚才江芜拿画过来的时候,她就该感应到了。 柳蛮蛮不但没害怕,反而好奇地凑近了两步,“你的头发是在哪儿做的?” “这是我在新新美发厅找老师傅烫的,那家店早就没有了。”玉书抬手抿过发鬓,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聊美容美发的时候吗?”凌尘道长咬牙,“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这个小道士好没礼貌,哪有这样跟女士讲话的?” 玉书白了他一眼,又回到江芜身边,“还是小妹妹有眼光。这里的每一件宝贝,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她确实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江芜也替玉书说话,“只是画像开了灵智,说是画中仙也没错。” 万物有灵,尤其是这些历经数百年的老古董,是最容易滋生精怪的。 有圭鬼那样爱玉如痴,谁碰杀谁的恶鬼,也有玉书这般静静栖息在画中,看遍世事沧桑的画灵。 她本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千金小姐,家里开着大商行,十几岁就被父母送去国外留学,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 这幅画便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由擅丹青的未婚夫亲手所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父母已经定下了秋天的婚期,玉书满心欢喜待嫁闺中,却在婚礼前半个月等来了未婚夫的死讯。 “他跟着家里的商队去北方运货,走之前还答应我,要送我一件最漂亮的貂皮大衣,给我爸买上好的白山老参……” 玉书的视线渐渐飘远,她轻笑了下,偏过头去却有水光闪烁,“骗子……他就是个大骗子!” 她一点也不想要什么上等皮草,百年老参,她只想他平安回来。 未婚夫是家中独子,消息传回来时,他父母哀恸难当,几度晕厥,双双病倒。 是玉书求了疼爱她的大哥,兄妹二人连夜出城,将未婚夫的灵柩迎了回来。 她抱着未婚夫的遗像,跪在他父母面前发誓,从今往后,蒋玉书就是沈明煊的未亡人,她会照顾公婆直到百年终老,绝不再嫁。 可她没想到的是,害死未婚夫的战乱自北方而起,却不曾停歇,硝烟一路南下,最终谁都无可幸免。 玉书的父母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商人,提前收到风声,给两家人买了远渡重洋的船票。 “自从明煊去世,公婆的身体便日益衰落,老人家忧心家国天下,一把年纪还要离开故土,在船上颠簸数日,水米难进。我顾了这边又顾不上那边,好不容易把他们照顾得好转了,我自己却病倒了。” 玉书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的是别人,“我可真没用啊。” 巨轮还未抵达终点,玉书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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