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婵娟在吃牛乳茶时,顾昭接过小毛手中的纸鸢,此时风大,不需要收线,只要拽紧那木轴子,偶尔再动一动就成了。 顾昭玩了一会儿,瞧着那蓝天白云,心情也颇为舒畅。 这时,毛鬼神站在自己旁边,它也跟着瞧着那飞天的纸鸢。 倏忽的,顾昭好似想到了什么,侧头就问道。 “对了,我碰到赵参将了。” 毛鬼神不解:“赵参将?那是谁?” 顾昭:“那日,你不是搂了许多财炁么,那财炁就是赵庞赵参将家的,我记得你说,是他得罪你了,你才上他家搂财炁的。” 顾昭顿了顿,继续道。 “我接触了他几回,瞧他倒是性子豪爽,为人又热忱,不知他是如何得罪尊神了,要是不介意,就让我做个中间人,让他与尊神供奉道歉。” 坊间有言,毛鬼神最是小性子。 虽然此时无事,顾昭也怕这毛鬼神再碰到赵参将,到时,它想起往事,便是捉弄一翻,于凡人而言,也是动骨伤筋的。 毛鬼神抿了抿唇。 眼里明明寐寐。 顾昭好奇,“真得罪的厉害了?” 毛鬼神点头。 “那日,他宴请手下几个兵丁,酒酣饭饱,夜深人静,那几个兵丁不检点,竟然敢对着围墙屙尿,哼,污了我行进的路,活该招灾!” “那赵参将虽然没有行这事,不过,那些人既然唤他一声大人,他这做大人的,自然得为小弟破些财。” 想起那日的事,毛鬼神的神情还恨恨不已。 前些日子少雨,后来,那面墙还是它自己刷的呢! 毛鬼神看向顾昭,“顾道友既然愿意说情,那我就给那些兵丁一个机会。” 顾昭:…… 呃,居然是这等事。 ……怎么办,她有点不想做这中间人了。 ……
第134章 顾昭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毛鬼神不解的看了过去。 “顾道友?” 顾昭的手扯了扯线,半空中的风筝跟着动了动。 ……顾道友正在专心放风筝,风大,听不清呢。 奈何毛鬼神是个认真性子的精鬼怪,听了顾昭说的要做中人调节这事,它认真的想了想,颇为上心模样。 该要些什么供奉,才能原谅那几个兵丁的大不敬之罪,消弭它连夜刷墙时的愤怒呢。 片刻后。 毛鬼神回了头,正好瞧见小月将那牛乳杯子小心的搁下,转而端起小巧的白瓷碗。 只见那小胖手换了个小汤匙,舀了一口那软滑又奶香浓郁的糖蒸酥酪,尝了尝。 阳光下,她眼睛亮了亮,转而眯成月牙儿。 毛鬼神侧头看着顾昭,认真道。 “不要什么五牲十二果了,麻烦,每日一碗糖蒸酥酪和一份的牛乳茶就成。” “另外,六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每个人就连送六日吧。” 它在心里数了数,那一日它可是在旁边瞧了,足足有八个兵丁做了那臭不要脸的事。 六八四十八,够一个月半了。 要不是谢家庄一行打乱了它的计划,它早该找上门了。 毛鬼神眼睛幽幽,阳光下,偶尔有一道晦暗的幽蓝闪过。 “那赵参将虽然没有做那事,不过,他也不能免了,那可是他手下的兵丁。” 如此,就又能添六日。 顾昭:…… 大哥就是用来背锅的。 坊间此话,有理啊。 …… 待又听了几句,顾昭心里叹息了一声,面有纠结之色,她这是不想当中间人都不成了,谁让她方才八戒吹牛,大嘴说大话了。 再有,毛鬼神那日已经在他们身上烙印子了,眼下那几个兵丁还受着罪。 就是不知道是哪里被烙了印子。 顾昭:…… 她,她着实不好意思多问啊。 顾昭轻咳了一声,“成,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寻赵参将,将这事儿同他说一声。” 毛鬼神满足了,矜持道。 “我也是看在顾道友的面子上才同意化解干戈的。” 顾昭:…… 别! 她算是瞧出来,这哪里是瞧在她的面子上,分明是瞧着小月爱吃糖蒸酥酪的份上。 顾昭又玩了一会儿的纸鸢,待毛鬼神和孔婵娟将她带来的糖蒸酥酪和牛乳茶吃完,这才准备离开。 她掐了一道手诀,半空中出现一道水流,流水涓涓不停的流下。 下头,碗碟和食篮搁在水流下清洗。 孔婵娟也蹲了下来,小大人一样的帮忙,时不时的递个汤匙过去。 “小昭哥哥,给。” 顾昭:“多谢小月了。” “这是小月该做的。”孔婵娟羞赧的笑了笑,露出豁口的牙。 她揉了揉肚子,分外欢喜。 “吃的好饱饱呀,小毛你吃饱了吗?” 见毛鬼神点头,她欢喜的又笑了笑,继续帮顾昭忙活自己和小毛吃的这几个碗碟和汤匙。 末了,净了净手,拿小帕子擦干上头的水渍。 顾昭饶有兴致的瞧着。 这小小的人儿认真的做事,就是连洗小胖手都带着可爱。 …… 临分别时,顾昭招呼毛鬼神走到一边,将冲虚道长被封到那粪勺的事说了说,最后道。 “他后头还有一个陛下,我听那谢丹蕴说了,前世,庆德帝收养了民间许多孩童,搁在到道门和庙宇中修行。” “其中定然不乏有一些天资出众之人,说不得,冲虚道长这样的方士,不止他一人。” 说到这,顾昭沉默了下。 方士修行,修的是仙,然而,在未成大道之时,方士还是人。 较寻常人而言,他们是更有本领的人。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好憎恶。 就是这样才更可怕。 当有本事的人,没有了足以匹配那本事的良心和自我约束,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一场灾难。 仅仅一个冲虚道长,便有了息明山的山火和谢家庄的覆灭,在她瞧不到的地方,也许也有人有过绝望的恸哭。 为了私欲,他们把旁人那等平淡的幸福绞得面目全非,再随手一丢,弃如弊履。 因为,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 在高处久了,他们就忘记了怎么低头瞧这人世,也因此,他们瞧不到,正是那芸芸众生,平凡无奇的一个个人,他们的日出日落,汇聚成了人间。 顾昭顿了顿,继续道。 “我在上头下了禁制和寻踪符,倘若真的有人寻来了,粪勺被带走便被带走,尊神不必与来人冲突。” “正好,咱们还能探一探老巢。” 顾昭说到这,手紧了紧,眼里倒是有着期待。 虽然说这般可能性很小,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对方当真掘地三尺的翻找,当真被人寻到了,她还能顺着寻踪符摸到老巢,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如今,顾昭和毛鬼神说这番话,也是预防要是当真有这一遭事,让它不要轻举妄动,别到时打草惊蛇了。 毛鬼神轻嗤,“就那一个玩意儿,顾道友便是不说,我也不会为了留下它而拼命。” “再说了,冲虚道长现在这般埋汰,又没了用处,我要是他老大,我才不会多给它一个眼神呢。” “太丢份了。” 这等小弟,要了还有啥用? 不过是添堵罢了。 当它老大都嫌丢脸。 顾昭:…… “尊神此言有理。” …… 辞别了毛鬼神,顾昭拎着食盒去了惊春路的牛记糕点坊,打算将食盒还给牛掌柜。 那儿,赵参将还在店里和牛犇犇闲说话。 只见时不时的传来他瓮瓮的畅笑声,要是胆子小一些,那心肝都得颤上一颤。 顾昭将食盒朝牛犇犇手中递去,“多谢掌柜的,杯碗汤匙已经洗净了。” 牛犇犇对顾昭笑了笑,黑黢黢的眼眸水润润又温和。 “小郎客气了。” 顾昭多瞧了两眼,忍不住问道。 “你们族里,每个人的眼眸都是这样吗?” 牛犇犇愣了愣,随即点头。 顾昭欣羡不已,“真好。” 为什么牛的眼眸生得这么好呢?又大又水润,黑黢黢的就像会说话一样,更别说那睫羽了,扑闪扑闪的,小扇子都没有这般浓密。 牛犇犇垂眸,睫羽在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这还不算眼睛大的了,我有一位族姐,她的眼眸才大。” “而且,她好厉害的,嘴皮子利索极了,每次上门说吉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哄得主人家老高兴了。” “别人只要到一勺的五谷,她可以要到两勺,所以,我听阿爹说,她早早的就修成了春官。” 牛犇犇说到后头,语气里有着敬佩,没有欣羡。 他就做不到那样。 每次春牛上门送春,他阿爹都要数落他好一会儿,说他那模样哪里是去送吉祥,分明就像要跟人干仗一样,凶得很。 牛犇犇委屈,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他不过是心里紧张罢了。 那厢,听到牛犇犇说的族姐,顾昭瞪大了眼睛。 是啊,是她草率了。 有牛掌柜,自然也有牛妹妹牛姐姐啊。 想着那大眼眸的牛姐姐,顾昭都想去春牛一族的居地瞧瞧了。 真不知道,这大眼眸的牛姐姐,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好像是看出了顾昭的期待,牛犇犇面露纠结之色。 族姐她……老实说,她委实会说了一些。 有些像热情的街坊邻居婶子,他都有点怕她呢,尤其是她的笑声。 此时的顾昭还不知道,牛姐姐虽然长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眸,但她也有可能是身量颇高,热情又自来熟,特别能唠嗑的老大姐。 …… 正好赵庞参将还在,顾昭便将毛鬼神这事简单的说了说。 “嘶!”赵庞倒抽一口凉气。 他紧着就往自己荷包处一捂,待摸到那沉甸甸的荷包,暗地里松了口气儿。 差点,差点他就变成穷光蛋了。 这老大,真是不好当啊。 赵庞看向顾昭,郑重的道谢。 “多谢顾小郎了。” 顾昭摆手,“也是大人你爱惜羽毛,没有真的冒犯到了毛鬼神。” “不过……” 她顿了顿,紧着就道。 “赵大人回去问问手下的兵丁,瞧瞧都是谁,毛鬼神说了,一行人里有八人冒犯到它了。” 赵庞微微皱眉,“这等事,承认了也没脸,只怕他们不认。” “咳。”顾昭借着喝牛乳茶的动作,遮掩了下自己游移的目光,再放下来时,已经是寻常模样。 “此事不难,事发之时,毛鬼神有在他们身上略施展惩戒,眼下,估计他们也遭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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