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都落入这般境地了,哪里还能对他做些什么? 他对他们做了什么还差不多! 屋里,李打铁、张大头,孙三里几人歪斜的躺在地上,身上缠着黑色的雾气,动荡不得,叫喊不出,只眼睛愤愤的剜着于常柊。 真是贼喊捉贼,臭不要脸的! 于常柊瞧出了几人神情愤恨,那恨意毫不遮掩,看来,他们是当真不知情了。 他伸手附上自己的腹肚,隔着夏衫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凉,瞬间,那好看的眉眼拧起,神情慎重。 这股痛,来得有些蹊跷。 不是他们,那又是为何? 于常柊肚子里,孙老太勤勤恳恳的摸着于常柊的肚子,倏忽的,她好似察觉到什么,手中的动作一停,顿时隐匿在于常柊肚中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于常柊回过头,只听外头一阵鸱鸮的叫声,与此同时,关阖的大门有了风气撞击的声音。 下一瞬,大门大开,此处一道幽光一跃而入,伴随着风气涌入,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恶臭传来。 李打铁几人愣了愣。 这臭味,怎地有些像他们老家施肥挑夜香的臭味哩! 因为这熟悉的味道,乡间长大的李打铁几人心生亲切,本该畏惧害怕的心情都少了几分。 “于副将,你这是怎么了?” 花羽的鸱鸮站在圆桌上,它由上至下的睥睨了一眼半瘫半坐跌在地上的于常柊,鸮眼微微眯了眯,不善的问道。 这人族怎么回事,净是出些无能之辈,冲虚道人如此,于副将也如此。 唉,还要一道共事的它,太难了。 于常柊摇了摇头,“无妨,鸮君此行可有收获?” “自然。”鸱鸮颇为自得意满。 “当真?”于常柊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惊喜不已,“鸮君,可是有冲虚道长的消息了?” “嗤!”鸱鸮冷哼一声,“岂止是有了消息,我还将冲虚道人带回来了,只等着回头给陛下送去!” “在哪儿?冲虚道长在哪儿?” 于常柊顾不得腹痛,猛的站了起来,下一瞬,他的手又捂住自己的腹肚,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 鸱鸮的眼睛眯了眯。 “在这。” 只见它羽翅一振,被黑气遮掩的冲虚道长露出了真面目。 方才生怕顾昭寻来,鸱鸮卷着冲虚道长一路疾驰,路过一处小河边时,在冲虚道长强烈的要求下,鸱鸮将它往水里浸了浸。 只是毕竟冲洗得匆忙,再加上谢幼娘最爱用这柄粪勺肥田,不忙活的时候也要将它浸润在粪瓮中,是以,长年累月的积累,这简单的冲洗并无多大的作用,此时,上头便散发着茅坑的臭味。 于常柊瞪大眼睛,嘴唇颤抖,显然是认出了此物的作用。 好半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嗓子,吞了吞唾沫,艰难的开口。 “道长,他,他当真在这?” 鸱鸮随意的点了点头,“嗯,是啊,他被顾昭炼制成这般鬼样子,我寻到时,还泡在粪瓮里呢。” “啪叽!”于常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也许是他的心,是他的信仰吧。 儿时入睡时,在床榻上听长辈讲前朝时的富贵和峥嵘岁月,在他记忆里添下浓厚一笔的就是冲虚道人。 那世外高人搅风搅雨的存在,如今,竟然成了一根搅屎勺? 于常柊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豆大的汗水落下,腹中更痛了,就像冰着一块又沉又重的冰垛子。 粪勺里,冲虚道长将恼火压下。 “二位,莫要多耽搁了,仔细顾昭那杀胚寻来,咱们谁都走不了!” 于常柊勉强将心神收回,“是,此地不宜久留,不过,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说罢,他的视线扫过屋里的李打铁几人,眸光暗了暗。 “咕咕。”鸱鸮诡谲一笑,脑后传来老者渗人的声音,“正好忙活了数月,多日未食,我都饥肠辘辘了。” 它无情的鸮眼扫过众人一眼,闪过贪婪之意。 大家伙儿心中一寒。 这长了两张脸的怪东西,它,它真的在馋自己啊。 众人瞧不到的地方,顾昭皱了皱眉。 她想了想,有些庆幸毛鬼神一道跟来了。 “尊神,一会儿还要麻烦你一事。” 毛鬼神:“你说。” 顾昭:“他们要是真的动手了,我暗地里出手,还请尊神露个面,护住这几位兵大哥。” “没有问题。”毛鬼神应允。 它知道顾道友为何不露面,这一路过来,这几人言谈之间颇为忌惮顾道友,要是顾道友出面了,这些人心生警惕,回头他们拼死护着主上,大鱼就又该捉不住了。 那厢,于常柊腹肚中,孙老太听到鸱鸮的话,心肝颤了颤,心下更是一慌。 三里啊。 这畜生要吃了她家三里嘞,夭寿哦! 这一慌,她的气息不免泄露了一分。 鬼炁? 顾昭诧异的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鸱鸮脑后的眼眸幽光一闪而过,只见它尖嘴一张,锐利的尖啸声从中涌出,一并而出的还有一股黑气。 黑气犹如一头巨大的地龙,只见它拱着身,猛的朝于常柊的腹肚中击去。 于常柊的瞳孔极速的收缩,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鸱鸮竟然陡然发难,再加上他此时腹痛难耐,更是无回手之力。 “鸮君——” 于常柊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 下一瞬,黑气袭来,正中腹部位置,他一个吃痛,顿时躬了躬身子,伸手抱住腹部,只觉得腹肚之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一股呕意直冲喉头。 于常柊张嘴:“呕!” “哎哟喂,跌死我个老骨头了!” 随着呕吐,指甲块大小的梨肉被于常柊吐了出来,半空中陡然出现一道翻滚成球一样的身影,惊呼声便是这道身影里传出来的。 有些沙哑,却也中气却足,是老妇人的声音。 鸱鸮冷笑,“于副将好生有本事,被恶鬼占了腹肚还不知道,好好,当真是好!” 于常柊一撩开衣裳,露出里头的皮肉,只见腹肚位置有个青印子,瞬间,他的脸色又青又白。 鬼手摸肚! 他竟然被鬼手摸肚了! “呸!”孙老太站直了身子,叉腰怒骂,“你俩畜生骂谁恶鬼呢!臭不要脸的家伙,老太我生前死后都不害一人,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都想害死我家三里了,还指望老太我做菩萨不成!” 她瞧着地上被黑气缠绕的孙三里,眼里闪过心疼。 “哎哟哟,我家三里遭大罪了……大头居然也在这,夭寿哦,畜生要造大孽哦。” 地板上,孙三里的眼睛瞪大了。 他瞧着那穿一身靛青色土布衣裳,头上缠同色方巾,身形有些干瘦的老太,控制不住的眼角边落下了眼泪。 姑婆……是他的姑婆…… 姑婆知道他有危险,回来护着他了。 ……呜呜,是他的姑婆啊! 孙三里眼前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了,却舍不得眨眼,只贪婪的看着叉腰骂人的孙老太。 呜呜,真好。 他家姑婆做鬼了都还这般中气十足。 下一瞬,他的视线撇过眼眸无情的鸱鸮,眼里闪过着急。 姑婆,快走快走,这儿危险! 这是鬼鸮啊,村里说了,鬼鸮出现不吉祥的! 不单单孙三里瞧到了孙老太,李打铁几人被鸱鸮的黑气缠绕,受到阴邪之炁影响,运势低靡,几人也都瞧到了孙老太。 李打铁几人麻木了。 罢罢,他们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屋里明明没人,窗棂上却凭空出现的人影,长着两张脸的鸱鸮,会说话的粪勺,如今再添一个从于副将腹肚里出来的老太太,也不稀奇,也不稀奇,一点儿都不稀奇! …… 孙老太常年去市集卖沙梨,嗓门极大,再加上她守寡多年,儿女又都走在她的前头。 以前时候,村里很是有那多嘴长舌之人,说一些什么她夺子孙寿,所以自己太太平平,儿孙却没立住的胡话。 要是自己不要强一点,她都得被村子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给生吃了! 是以,眼下她既然被发现了,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当下就指着于常柊和鸱鸮骂个不停。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真是不知所谓。”鸱鸮冷笑一声。 “呸!老太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你啊!”孙老太使出农家老妇人骂街时惯常用的招数,当场吐了个唾沫过去。 此时她是鬼,这唾沫便是鬼唾,活人要沾了,那是阴炁入体,不死也得脱成皮的事。 不过,吐在鸱鸮身上,它只是觉得像被一块小冰块砸到了。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鸱鸮沉下了眼,“虽然老了一些,予我做开胃菜还是成的。” 话落,就见鸱鸮振翅,犹如一道幽光一般朝孙老太袭去。 孙老太眼里,就见它那尖尖的嘴要朝自己啄来,橘色的眼眸冰冷无情,里头还有一分馋意。 夭寿哦! 怪鸟吃老太太了! 孙老太闭眼,下一瞬,她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孙老太睁了只眼睛偷偷看了一眼。 “嗬!”她吓得倒退了一步。 只见鸱鸮就在她面前一臂远的地方,它一身的黑气被一道莹白之炁束缚,正好卡在脖颈之中,此时,那前后两张鸮脸都露出痛苦之色,一身黑雾浓烈的翻滚。 “是谁!”鸱鸮愤怒。 孙老太深谙趁人病要人命,她也不管是谁相帮,瞅着那花羽的鸱鸮,当即使出村里老太缠斗的第二招,扯头花! 只见她鬼爪探出,抓住鸱鸮的花羽,奋力的往下抓扯,瞬间,此处飞花漫天。 顾昭都瞧愣了,眼里闪过一道笑意。 鸱鸮吃痛,心中大怒,黑炁愈发的昌盛,顾昭顺势断了缠绕在它脖颈处的元炁,同时手一扬,护着孙老太往后。 与此同时,她将言语化成丝线,传入毛鬼神的耳中。 “尊神,此处便麻烦你了。” 毛鬼神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下一瞬,就见黑白之光炸开,光点细碎的绽开,颇为绚丽,鬼鸮惊怒,羽翅一振,此处风气乍起,它视线一转,倏忽的眼眸一利,目光盯着屋子的一处墙角根,喝道。 “何方鼠辈,竟然藏藏掖掖。” 毛鬼神的身影渐渐清晰。 “是你!孔家供奉的偷神。” 见不是顾昭,鸱鸮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偷神,你我无冤无仇,深夜拜访,所谓何事?” 毛鬼神心里不痛快。 谁说无冤无仇了,这怪鸟欠它一口瓮坛呢,再说了,它真讨厌旁人叫它偷神,尤其是这等一口一个偷神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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