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怔楞了下。 姑父和小狸啊…… 这时,一阵咕咕,咕咕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顾昭的思绪,她抬头看去,就见胖脸松鼠在树梢间跳来跳去,稚气中带着分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狸你真笨,瞧到顾昭的名字,你怎么没想到是你大嫂迁坟了呢?笨笨笨,又笨又执拗,还一敲就敲门这么多年。” 顾昭恍然,是哦,她叫顾昭,姑妈叫顾秋花,两人姓一样,小狸那时怎么就没想到了? 片刻后,顾昭怀疑的瞅了小狸两眼,试探的问道。 “小狸,你知道我姑妈的名儿吧。” 小狸没好气,“叫叔叔。” 顾昭:…… 她就知道,不论是大尾叔叔,还是小狸叔叔,这小家伙就是小家伙,人不大,鬼点子大,都喜欢当长辈! 小狸嘀嘀咕咕,声音含含糊糊。 它不知道大嫂子的名儿,这有啥好稀奇的? 平日里,它喊她大嫂,平彦喊她阿娘,大哥喊她媳妇,要不就趁着它和平彦不注意,偷偷的喊一声花儿…… 它怎么知道大嫂子也姓顾嘛! 顾昭笑了笑,没有揭破小狸的懊恼。 “走吧,我带你瞧一个人去,保准你们都大吃一惊。” “风眠大哥,你也和我一起吧。”顾昭招呼道。 孟风眠想了想,左右无处可去,便也点了点头。 …… 天光愈发的明亮了,顾昭和孟风眠相偕着往山下走,清晨时分,山间的青草上有露珠凝聚,只见它们缓缓的汇聚,“滴答”一声,清脆落下。 山里的空气也十分清新,深吸一口,好像人都要沉醉而去。 小狸和胖脸松鼠犹如两道闪电,时不时的从顾昭和孟风眠旁边掠过,咕咕喵喵,就像小儿拌嘴,闹个不停。 “我要去寻我大哥了,你跟着我作甚?跟屁虫!” “咕咕,咕咕!你才是跟屁虫一个,整天大哥大哥的,再说了,我才不是跟着你,我这是出去避避风头。” 胖脸松鼠嗤笑一声,稚气的声音中带着一分哑意。 “别瞎愧疚啊,这可不干你的事,我跟你说啊,我刚才被那道长捏在手里,那是我还没有睡醒,这才一时着了他的道!” “刚刚表侄子也瞧到了,我可是狠狠的嘲笑了那凶巴巴的道长,一点都不怕他,不过,他心眼就这么点儿,比松针还小,我可不就得出去避避风头了?” 胖脸松鼠说是这么说,小狸心里还是愧疚的。 都是它的缘故,才让这松大尾受了无妄之灾。 只是两人平日里打打闹闹惯了,现在让它说一句软话,那真是比刀架在脖子上还难。 胖脸松鼠摘过树上的板栗,将那毛刺往小狸身上丢去,嘲笑道。 “哟哟哟,小狸不好意思了,跟山下的小媳妇一样。” “你说谁小媳妇呢!”小狸大怒。 只见它四肢交错,快如闪电,三两下的就像一张飞毯一样朝胖脸松鼠扑去。 两只小东西在地上的草丛间,在树梢间闹个不停。 清晨时候,旭日初升,昨夜露重,瞬间,树梢晃动,露水哗啦啦的落下。 顾昭伸手一扯,手中的一片绿叶瞬间成了硕大的芭蕉叶。 “哗啦哗啦!”只听露水如豆大的雨水落下,砸在了芭蕉叶上,一些顺着边沿落下,一些在芭蕉叶中滚动。 “风眠大哥,你没事吧。” 孟风眠侧头,正好对上顾昭笑着看来的目光。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眸清澈有光,大半的芭蕉叶都在自己这边,绿荫下,那鬓发微微被打湿,沾了露珠的水滴。 晨光从身后照来,在水珠上折射出五光十色。 孟风眠怔了怔。 顾昭没有注意,瞧见孟风眠没淋湿,她转过头,朝前头嬉闹不断的小狸和松大尾喊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仔细滚到山下去了。” 松大尾法力弱,差了小狸好大一截,此时被小狸整个压在身下。 众人当前,它也要脸,不好意思朝小狸讨饶,眼睛一转,机灵的朝顾昭喊道。 “表侄子,快来救救你大尾叔啊。” 顾昭:…… 她颇为无奈,看来,这表侄子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就来就来,大尾叔叔等我。”顾昭抬脚往前。 小狸难以置信了,它耳朵一动,回头瞅了顾昭一眼,又瞅了压在身下的胖脸松鼠一眼。 “喵——你怎么成大尾叔叔了?” 松大尾还未说话,顾昭先接话了。 “大尾叔叔说了,平日里,小狸叔叔你都是喊它大尾哥的,你们兄弟俩感情好,称兄道弟的,我这做晚辈的,自然也要懂礼。” 她冲小狸一笑,“小狸叔叔的大尾哥,自然就是我顾昭的大尾叔叔了。” 小狸:…… 小狸气疯了。 只听喵嗷呜一声,狸花猫猛地又朝大尾巴松鼠压去。 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它什么时候喊它大尾哥了? 该是这只大尾巴鼠喊它一声小狸哥才对! 顾昭看着这又闹成一团的两个小东西,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就不瞎掺和了。” 这事顾昭有经验,带毛的都爱干仗,别人还不能插手,越插手打得越凶,她家大黑和表哥以前也是这样。 “风眠大哥,咱们自个儿先走吧。”顾昭招呼了一声孟风眠。 “好,就来。” 那厢,孟风眠弯腰捡起地上那片叶子。 元炁褪去,芭蕉叶又重新成了一片青绿的小叶子,他拿在指尖,朝阳光的方向看了看,日头有些晃眼。 没有了,这下又没有方才那五光十色的光彩了。 孟风眠将它搁到了袖笼中,和那朵开得娇艳的白玉兰搁在一处。 晨风徐徐吹来,时不时有嬉闹的声音回荡,青山上,树木摇摇摆摆,似山神在和陪伴了几年的小东西告别。 …… 清晨的祈北郡城是热闹的,百姓挑箩赶驴,摊贩的叫卖声不停,店肆边的布幡随着清风飞扬,别有一番热闹又鲜活的韵致。 小狸倒是还好,还停适应这份热闹的嘈杂。 松大尾常年住在山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它又新鲜又有几分害怕的扒拉在顾昭肩头。 “阿娘,这个哥哥肩上的是小老鼠吗?尾巴好大啊。” “是石老鼠,长在山里的,不偷家里米粮,自己摘树上的板栗和松果子吃,勤快着呢。” “我喜欢,阿娘,我喜欢它的大尾巴,好漂亮啊,像天边火烧的云。” 年轻妇人带着小娃儿从旁边经过,小娃儿瞧着小松鼠,随阿娘走了很远,还拉着阿娘的手,不住的回头往这边瞧来,黑白分明的眼里是大大的喜爱和渴望。 顾昭瞧了,伸出手指,拉了拉扒拉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笑道。 “别紧张,他们瞧你,是觉得你可爱。” 松大尾一下就支棱起了尾巴,朝孟风眠怀中抱着的小狸睨去。 “咕咕,咕咕。” 瞧见没,大家都瞧它比较可爱呢。 小狸扭过头,不屑的喵呜了一声。 都当叔叔的妖了,要可爱有什么用?跌份! 松大尾呆滞了下。 小狸这话,好生有理啊! …… 为防这两小叔叔又闹起来,顾昭的脚步都快了一些。 孟风眠落在后头,他注意到小狸的目光,只见它的视线落在一个卖着编织物的阿婆那儿,阿婆是个能干的人,常年的编织竹篾,手粗糙极了,像是套着一层厚厚的手套,摊位上,有簸箕,有托盘,也有箩筐…… 小狸的视线盯着箩筐,猫儿眼里有着怀念,也有着淡淡的伤感,依偎着孟风眠,那小小的身子有着柔软和脆弱。 孟风眠脚步停了停。 他低头瞧了一眼,朝腰间摸去,万幸,那儿还坠着他身前的荷包,这荷包也不是瘪的。 …… “拿一个竹筐,最小的那个。” 花白发的阿婆抬起头,就瞧见一身黑衣的后生郎递了个碎银过来,他的面色有些白有些冷,腰间别着一把弯刀,那刀又黑又利,瞧过去就凶得很。 好生有气势的后生郎啊。阿婆心中惊叹。 “哦哦,好的,这个成不?” 孟风眠点头,递了个碎银过去,“不用找了。” “欸,哪能不用找?”阿婆眼睛一瞪,也顾不上自己刚刚还感慨后生郎好生有气势,瞧过去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她接过碎银往布褡裢里一搁,紧着低头就去翻找铜板,一边找,一边数落道。 “现在的后生郎啊,什么都好,腿脚利利索索的,就是手都太散漫了!” “你说,这赚点银子容易吗?就算不是你赚的,那也是家里赚的,是阿爹阿娘辛辛苦苦淘来的……” “别看铜板小,就瞧不上眼了,再大的金山银山,那也是一个个铜板堆起来的,生活不就是这样细细又碎碎的铜板子嘛,瞧不上小的,又怎么又有大的呢?喏,收好喽!” 孟风眠瞧着阿婆塞到自己掌心的铜板,被那样粗粝又温暖的手一碰,他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触。 片刻后,他低声道了一声多谢,将小狸往箩筐里一搁,就这样抱着箩筐,跟上了前头的顾昭。 顾昭回过头,瞧着箩筐有些意外。 孟风眠没有说太多,只简单道,“抱着小猫有点累了。” 顾昭笑了笑,同样没有说太多。 这抱着个猫儿就觉得累,添个更大更重的箩筐,难道不是更累吗? 风眠大哥找借口的本事,真是太差劲啦! …… 箩筐里,小狸两只爪子抓着筐壁,大大的猫儿眼贴着箩筐眼,贪瞧外头热闹的景致。 “喵喵喵,喵喵喵。” 好热闹,我和大哥以前还有头驴,四个蹄子特别大,脸长长的,是大青驴呢,大哥攒了大半年的银子,省吃俭用才买下的。 顾昭听着小狸说以前和卫蒙姑父的事,慢慢的,姑父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了模样。 牵驴的,驴上背着箩筐,箩筐里有着要卖的货物和小狸,一双布鞋走遍各地,手中牵着的是他全部的家当和家人…… 后来,瞧着小镇的秋花姑娘会红脸的姑父,他偷偷的给她留好东西,带好东西,却不敢多说两句话。 小镇的秋花姑娘,莫名的也觉得他合眼缘…… 要是没有小狸,说不得,姑妈和姑父之间也是有缘分,只是,过程和结果,不是现在这样的。 顾昭掌心一翻,一张毛驴的剪纸在她手中出现。 寻着无人的巷子,只见一阵烟雾笼罩,烟雾散尽,地上凭空出现一头大青驴,它口鼻间一团白,眼圈也一圈白,四蹄犇犇,神勇异常模样。 “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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