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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对面的梁欣悦就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指责她了，“梁红豆，好啊，你厉害是吧，大厨，神厨，这一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怎么不还给我？你以为你现在翅膀长天上去了是吧，现在不哭惨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她开口闭口都是骂骂咧咧和埋怨的话语，甚至还想踩上红豆一脚，听得红豆脸上都泛起了冷漠的神容。 她不是傻子。 大半年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会不知。从前，她还有过一丝的希望，后来她才发现，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该有的人身上。 电话那边，还在叽叽喳喳：“这一年，学费，吃住费用，你起码得还给我家两万！” “闭嘴。” 红豆冷冷地说，成功地让对面的梁欣悦镇住了，很快她回过神来，更加恼火了。“好啊，你现在还敢威胁我了！” “是伯父伯母让你说的？”红豆只是平静地反问。 梁欣悦顿时有点讪讪，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猖狂：“他们不要，我当女儿的就不能讨回这个公道了？” 红豆笑了，她这笑声里带着些许悲凉，很快那点悲凉不见了，而是坚定，她极为冷静地回答着梁欣悦：“梁欣悦，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你爸妈都不打电话过来？他们是心虚啊。奶奶去世的时候，给了伯父十万，你是知道的吧。” 梁欣悦抢话：“管你什么事？我家给奶奶出终，这十万是我们引得的。” 她说得理所应当，骄傲十分，甚至还觉得红豆想抢着十万。“哦，梁红豆，你不会是觉得这十万是奶奶给你留的？” “你可以问你父母，是不是？”红豆睫羽遮住情绪，淡淡地说。不等梁欣悦抢嘴，她就冷冰冰地堵住了她的话。“梁欣悦你什么都不懂，就别装懂了。奶奶临终的时候，我就在床边，奶奶给伯父这十万，其中五万是给我做大学费用的。而且，你以为就只是这五万了吗？当年，我爸妈出事后，留下了三十多万，你家在城里买房子的时候借了十五万，每年还问奶奶要。这些我过去都没有计较，因为奶奶相信伯伯会照顾我。可是……” 亲情残余的温度，早在高考后，伯母犹豫着让她出去打工时，就彻底散尽了。 “你胡说八道！”电话那边是梁欣悦怒气冲冲的声音，很快她匆匆挂断了电话，似乎都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红豆站在外面，吹着冷风，看着地上的落叶。 “红豆。”身后，是韩新宇在唤她。 红豆回头，脸上带上个笑容，“新宇，店里忙了吗？” “别笑了，你又不开心。” “你听到了多少？” 韩新宇有些不好意思：“一些。” 红豆垂拉下眼睛，望着手上的手机，“新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懦弱，特没用。” “别这样说自己。”韩新宇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们和你是有血脉，但是不是有血脉，就是亲人的。而且他们也不配！”韩新宇一直都坚定，红豆的未来不可小觑，她的那手魔法般的厨艺，简直是让他这个名厨世家的后裔都头皮发麻的程度。 红豆的声音有点闷，“嗯。”似乎还带着些泪，可她仰头，又是笑，忽视那红了的眼圈，当真是如同春花般干净清朗。 “谢谢你。” “你当我是朋友吗？朋友就不用说这种话。”韩新宇看不得她受这种委屈。 红豆眼眸一弯，“我们当然是朋友了啊。”她内心还有点小激动，朋友这个词语，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拥有呢。 “你家里的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随时都可以。”韩新宇说。 红豆根本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他在安慰自己呢。“不用了。虽然我是那么说，可是当初钱都是奶奶给了伯伯的，又没有什么欠条，伯母在，根本要不回来的。我出来以后，就不打算回去了。” “也算是买断了这份感情吧。” 韩新宇心疼她：“他们还真不是人哪。” 红豆被他的话逗笑了：“新宇，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那些往事早已经是过去的事，要不是今天梁欣悦搞这么一回，她根本就不想管。 而未来，才是她的前路。 最近店里来的美食博主比较多，韩新宇也比较盯着，不允许他们偷拍红豆。免得又造成之前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春梅也时常刷抖音的，可她也知道，这样透露红豆的信息，对她一个小姑娘影响不太好。 她眼尖，时常盯着那些陌生的食客。今儿就发现了一个，被抓着了，反而还大放厥词。“我拍你是给你面子好嘛，流量换现知不知道！” 这人振振有词的，甚至还恶言恶语的。 “滚你娘的。” 旁边的熟客们可看不惯了，“你侵犯红豆的肖像权，还在店里骂人，我们可要报警了啊！” “走不走，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 大家可每天都盼着红豆的心情好呢，毕竟爱吃她手下的那一口，可不希望有什么混痞子惹恼了红豆。 “快滚！” 韩新宇人高马大的，一站在那小青年面前，又被店里这些姑婆叔爷怒瞥，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红豆你别担心，他要是在网站上乱发，我这有的是法子治他。”见红豆目露担心，韩新宇安慰着。 “就是，就是，难道黑的还能说成白的不是？” “就他那胆儿，敢吗？” 红豆听着他们的话是哭笑不得，不得不说，店里红了，反而让她更加有点担心了。就怕辜负了徐爷爷王奶奶的心意。 “你是厨师，做出一手好菜才是你应该做的。”韩新宇又说。 这些时日，韩新宇跟在他身边，倒是也学了不少的技巧，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当做一个大厨来看待的。只是红豆名声不显，可这是个自媒体疯狂的年代，以她的厨艺迟早展露峥嵘。 今日店里做的特色菜是剁椒鱼头，选用的是花鲢鱼头，葱姜、料酒、盐腌制好，去腥了。然后准备配料，用的辣椒是徐家进俩夫妻自己腌的剁辣椒和正宗的浏阳豆豉，她如今刀工越发不错，姜蒜末细细切好，红菜椒呈现颗粒状。拌着盐、料酒，一点点的酱油，足以。 锅中热油，配料下锅炒出香味，小火炒出漂亮的红艳色。顿时满屋子都是呛人的香味，抽烟机都抽不走的香。 “红豆啊，你这配料炒得好香！”春梅忍不住说，自从来到阳光快餐店，她发现自己也变馋了。简直整天想着在红豆手下混一口好吃的。 这会儿目不转睛地，就见红豆把那炒好的配料均匀地铺在花鲢鱼头上，漂亮的大碟子盛着，一起放入了蒸笼当中。 “吃起来更香。”红豆盖上蒸笼，说了一句调皮话。 大火约莫十多分钟后，便可盛出来了。 红豆拿了其中一盘，装着两个鱼头的，正好他们三人一起吃午饭，随意撒上了些葱花，便青翠可爱地落在红滟滟的鱼头上，热气腾腾的，散发着一股霸道的香气。 前面的客人已经闻到了，等不及地叫：“红豆啊，剁椒鱼头好了咩。” “我也要剁椒鱼头。” “我也要！” 韩新宇这不才尝了一口嫩嫩的鱼肉，听到他们这呼唤，就忙活起来。“来了。” 谢世华是个美食博主，微博上粉丝关注超过一千万，同时也是美食杂志《悦食》的主编，在S市算是挺知名的。 他走进阳光快餐店也并不算完全是个意外。 业界都知道他最爱探店，老店，普通的店，为灵感写作，也为饮食男女写作。贴近百姓，贴近生活，比起其他那些动辄高级餐厅、星级酒店的美食家更接地气。 在瞧见一品鲜主厨秦阳明发的探店视频，他就盯上了阳光快餐店。且最近老是在抖音当地热门上瞧见，谢世华想，他家肯定是有特别之处的。 这不，找了个时间就来了。 正巧，看见店里的招牌菜是剁椒鱼头，谢世华当然也没有点其他的快餐，就点了一份剁椒鱼头。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打量着。 韩新宇盛了一杯白开水给他。“请稍等。” 他当然认出来了，这人是《悦食》的主编谢世华，斯斯文文的模样，好几次他在昆仑饭店见过。好在他很少走动，不熟，否则被认出来了就尴尬。 韩新宇是诧异，不过很快想起苏世华常年的性格，又觉得正常。可惜，不能让红豆他们知道啊！ 他暗暗在心中为红豆高兴着。 事实上，苏世华是觉得他有点眼熟的，可是有没想到在那见过。不过他很快就被店里的气氛吸引住了。他去过很多店，老店，小店，好厨艺的厨师，一起谈话品尝的食客，烟火气的热闹就是从中产生。 食客们夸赞着，细心品尝着。 里面那位女厨师也笑着露出一对酒窝，苏世华从未想过，竟然是那么年轻。好吧，年轻并不是什么，关键还是厨艺。 他点的剁椒鱼头到了。 苏世华被它霸道的香气吸引住了，食指大动。 乍一眼，便是惊艳，见鱼头被殷红的剁椒遮掩，白气袅袅，鱼肉细嫩。些许汤汁滟滟，小小青葱增添微妙香气，可谓色香味俱全。 他暗暗点头，不错不错，不管是卖相还是香味，都是绝色中绝色。 当然，最终还是嘴上见分章。 细筷轻轻一夹，刁钻的美食家知道，哪儿是这道剁椒鱼头上最细嫩也最鲜美的部位。 鱼唇，肉质只介于鱼肉和鱼皮之间。 沾着些许涟涟汁水儿，一入口儿，嗯。滑嫩，鲜美，入口就化了。 鳃盖下的月牙肉儿，带着胶原蛋白，也带着剁椒的香辣。又是一口。 吃完这两块好吃的肉，嘴里口水唾沫早已忍耐不住了，满鼻都是它的香，催得他赶紧下筷。 一碗饭伴着吃，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好吃得简直停不下来。 它家的是真的地道！ 等净了盘，苏世华还有点发懵。味蕾还在提醒他，爆炸式地提醒他，过瘾，美味！ 还有点儿撑！ 回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好吃得要紧！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剁椒鱼头了。看起来简简单单，朴实无华，可就是美味。令他想起了，儿时记忆里最深的那抹思念，他也是湖南人，这样地道的剁椒鱼头，简直是勾起了思乡之情。 年轻的厨师走了出来，他付款的时候，还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您也是湖南人吗？” 红豆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不是。” 苏世华是诧异，又惊喜。“您的厨艺真是太好了，这道剁椒鱼头真的地道，让我仿佛想起了家乡的味道。鲜香味美，鲜辣爽口。不瞒您说，我是《悦食》的主编，您能同意我用这个开个专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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