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认得她,热情道:“是长壬宗的来挑战咱们大师姐。” 围观弟子愈来愈多,不知遭谁一推,云窈猛的磕上顾钦后背。男子身躯瞧着精瘦,内里尽是硬邦邦的肌肉,她宛如撞上一块铁板,登时疼得眼泪花花。 顾钦遂将捞人至前头,抬臂虚搂住云窈,支起一方小小空间。 她讶异抬头,只望见男子线条利落的下颌。人潮声蓦地从耳畔消失,如擂心跳一声接着一声,不知疲倦,不愿停歇。 云窈心虚地收回眼,不敢细听那是谁的心跳。 好在擂台之下很是宽阔,弟子门四散开来,云窈这才与顾钦拉开距离。 一位高挑女修正立于台上,手持木剑,神情淡淡。她扬声道:“可还有人要挑战?” 云窈右侧的女子拍拍她的肩,不无艳羡道:“你师姐已经连赢十场了,而且,从头至尾都不曾拔过本命剑!” 我师姐?谁? 云窈不知如何接话,于是跟着“哈哈”两声:“今日可是不用上早课?” 弟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意识到话头没起好,云窈懊恼地抿抿嘴,将视线放回前方。 随着女修们的欢呼声,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持短笛飞至台上,语带谦逊:“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大师姐环顾一圈,见云窈在台下,便径直将木剑抛了过来,而后单手画圆:“蓝双——” 一道青光闪过,大师姐手中多了一柄青绿色长剑,正是云窈在柳茗香旧居见到的那柄。 原来柳茗香便是大师姐。 云窈不动声色地朝顾钦挪了两步,悄声问:“谁会赢?” 顾钦将她的头拨远了些:“持玉笛的。” “……” 果不其然,那男子凭借肉眼难辨的速度躲避攻击。虽是防守,但并未被柳茗香牵制,反倒有股闲庭信步的意味。 柳茗香此时尚有些稚嫩,轮番进攻仍不得手,气息渐渐紊乱。 见状,男子将玉笛放至唇边,轻轻吹响一个音节。 心不稳,何以持剑。 本命剑掉落在地上,柳茗香主动认输:“多谢宋公子赐教。” 一向淡定的宋公子耳尖泛红,含蓄地点点头,见底下欢呼声此起彼伏,欲言又止地下了台。 云窈似是窥见了旁人隐晦的秘密,有些心虚却又好奇道:“他莫不是喜欢柳茗香?” “何以见得。” “你瞧他耳朵尖红的,分明是害羞了。”云窈眉飞色舞地说着,“比试而已,何至于害羞,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令顾钦想到些什么,微拧起眉,不解道:“耳尖红便代表喜欢?” 云窈:“这倒不一定,我也就是随便猜猜。” “茗烟——” 柳茗香唤她,云窈急忙抱着木剑小跑过去,徒留顾钦在原地陷入沉思。 耳尖红便是喜欢么? 顾钦莫名忆起,云窈答柳宗主时唤他的那声“夫君”,还有客栈前院里,他食不知餍地吸吮云窈的指尖......如此想着,热意一股一股涌上双颊,再悄然蔓延至耳尖。 只是云窈无法得见。 * 柳茗香气质清冷,性子却很是温柔,与大宗主如出一辙。 云窈与她并肩而行,趁机问道:“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闻言,柳茗香眼神闪烁,略微迟疑地说:“善良温和,大抵是这样的。” 云窈“哦”了声,状似无意道:“那我喜欢高大俊朗的!可他若是对不起我,定然饶不了他。师姐你呢?你的心上人伤害了你,你会恨他吗?” 清冷剑修很快摇摇头,语调决然:“我不会恨他。” 如此笃定,难不成他二人早就相识了? 正当云窈泛着疑惑,玉牌双双作响——师门有令,小渔村十来位壮年村民接连失踪,命柳茗香清点四人下山调查。 云窈自告奋勇:“师姐,带我去吧!” 柳茗香与原身似乎感情深厚,她伸指戳了戳云窈额心,宠溺道:“下山后不许给我捣乱。” “谢谢师姐!最爱师姐了~” * 行至小渔村时,天色已暗。 里正在各处张贴了告示,规劝村民夜间无必要莫外出,是以路上不见行人。 渔民既是发船后失踪,柳茗香提议去河边转转。她在一众弟子间威望极高,是以无人提出异议。 村子往东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名曰峒河。小渔村世代以捕捞为生,每日晨起,妻女目送男子登船离去;日落时分,又聚在岸边等候主心骨归来。 几人循着标记行了半刻钟,见峒河近在迟尺。 然而接下来,不论他们走多久,与峒河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好似永远也近不了岸边。
第12章 问心宗(四) 私下定终身 一阵腥气传入云窈鼻中,味道很是熟悉,却记不起在何处闻见过。 柳茗香见她面色凝重,只当师妹在发怵,于是掏出一张黄符递了过去:“它可以抵挡三次攻击,你不用害怕。” 随即略微拔高音量,“应当是障眼法,大家先不要动,我来找阵眼。” 闻言,众人乖乖候在原地。 云窈望着柳茗香执剑的背影,心道,被师姐保护的感觉还真不赖。 这种低级阵法并不难破,只见青绿色长剑一出,刺破了悬在桥边的“圆月”。一阵薄雾散去,露出峒河的本来面貌。 云窈鞋尖微湿,足下传来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她低头一看,正有河鱼探出头来,卖力地啃咬着绣鞋。 方才若是多走两步,想必五人小队皆要跌入河中。 她不动声色地踹开河鱼,微微用了些力,那鱼竟在水面上滚出几个水漂儿。 云窈下意识看向柳茗香,见她手持明珠四处探查,并未注意到娇弱师妹的暴力一脚,这才放下心来。 几位师弟师妹立在岸边,试图捏诀照亮水下。云窈不好偷闲,便装模作样地蹲下,试图靠近河面细细观察。 “底下不对劲。” 顾钦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云窈腿一软,被吓得直直栽入水中。 “……” 他无法,只好跟着跳了下去。 * 明明跌入了水中,眼前却一片混沌。 无风,无波,无光。云窈只觉自己像是枝桠上自然脱落的黄叶,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坠落,不知去向,不知尽头。 倏然,一双手摸索着贴上她的背,试图将人搂入怀中。 云窈警惕地抬腿,耳畔却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我来带你出去。” 是顾钦。 因着不能视物,其他四感被无限放大。他仿佛是贴在自己耳边低语,吐息在肌肤上带起一阵战栗,叫云窈紧绷着肩膀,轻轻颤了颤。 顾钦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抚在背上。察觉到云窈的异样,他出声安抚道:“区区幻境,莫要慌。” 女子的身形瞧着瘦弱,如此挨近了,隐隐觉出些......令人遐想的弧度。他顿觉唐突,欲改为握住她的上臂。 不料指尖自薄纱上摩挲而过,云窈轻吟出声,旋即一掌拍了过来,正中顾钦眉心。 她又急又羞:“登徒子!” 顾钦眼前冒起细碎金光,一时忘记追究,缓了半晌才出言解释:“我并非有意。” “你若有意,便不是一掌两掌如此简单了。” “......” 瞧着娇娇弱弱,手劲儿倒是不小。 顾钦额心生疼,好似抹了一片秦椒般火辣。却自知理亏,于是放轻语气商量道:“你先抓住我的衣袖,我再松手将你带下去,如此可好?” 呼吸喷洒在云窈脖间,本就娇嫩的肌肤,一时被撩起阵阵痒意。她探过去的手于是一抖,落在了男子中腹。 “对、对不住啊。”云窈慌张道。 他冷笑一声:“怎么,方才骂我登徒子,如今是要轻薄回来?” “......” 她告饶道,“方才是我误会了,这地方黑灯瞎火的,能摸着人就不错了。多谢顾哥哥搭救,是我小人之心是我不知好歹。” 这番话顾钦很是受用,语气中流泻出难以忽视的愉悦:“知道便好。” 云窈悄然翻了个白眼,催促他:“快些走罢。” “以吾离火,天地尽燃,焚化冥晦,不可阻拦——” 顾钦额间火纹显现,似一点星光,燎烧这虚无黑空。 二人得以下沉,云窈先是听见一阵风声,如石子穿破窗纸那般发出“嗤”响,紧接着是流水、鸟啼。 双脚很快踩上青石板,顾钦反握住云窈,将人往怀中推了推。这是一个保护的姿态,肌肤虽未相触,淡雅的松木香却霸道地充盈了她的鼻间。 随之而来的是一丝光亮,黯色得以消融,如斑驳墙屑簌簌下坠。 云窈睁眼,发觉自己正处于一条长街之上。 檐下张灯结彩,往来行人皆身着盛装,喧闹声不绝于耳,一派喜气洋洋。 顾钦不知何时换了身月牙色长衫,眉目清隽,发黑如墨。如此静静立着,宛若一块天然无雕雕琢的美玉。 云窈轻扯他领口,将人微微拉近,果真在他眸中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为何不是柳茗烟的身子了。”她垂首打量起身上的鹅黄裙衫,布料算不得好,花色倒是深得她心。 一旁的顾钦却抿嘴看向别处,心下如擂鼓般急促。 他四处环视一番,有了猜测:“这是梦魇织造出来的幻境,能重现人心深处最为怀念的记忆。好让他们主动沉溺,成为幻境中的养料。” 巧了。 云窈不知自己有没有过去,而顾钦干脆失了记忆。梦魇探寻不出欲念,是以二人皆能保持清明。 可是,她问:“这是谁的记忆?” 一时相顾无言。 云窈既承了柳茗烟的身份,只能等着大师姐来救,便提议道:“闲着也是闲着,转转?” 顾钦并无异议,于是穿过拥挤人潮,往街边走去。 道两旁店肆林立,胭脂铺、首饰铺、包子铺,云窈抻着脖子一家一家看过去。 途径成衣铺时,东家竟主动追了出来,眼角笑得堆起了三道褶,朝前方吆喝:“客官留步,客官留步。” 云窈应声回头,眼中带有一丝困惑。 东家却熟稔地招招手:“您二位上回订的布料,今日进到货了,那成色那手感,啧啧啧包您满意。” 见他赞不绝口,云窈朝顾钦努努嘴,示意跟上。 鬓边斑白的绣娘抱出来两块鲜红的布,云窈上手摸了摸,料子的确上成。 她不解道:“这颜色怕是太艳了些。” “怎么会。”绣娘朝她挤挤眼,笑得合不拢嘴,“嫁衣自然是越红越好,多喜庆。” 末了还同顾钦搭话,“小郎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钦面无表情,只眸子动了动,闪烁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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