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马夫牵着墨玉候在门口,墨玉看见孟渡,小跑着上前用头蹭了蹭她。 孟渡摸摸它的头:“你还记得我。” 墨玉哼了一声。 “我要回临江轩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马夫问道:“大人不骑马了吗?” 孟渡说:“你们少东家应该快到了,还是让墨玉在山舍等候它的主人吧。” 孟渡一路走回了临江轩。 从云溪山舍到临江轩的路,她没走过几回,但不知怎的,竟这么熟悉。 才过去几日,夜竟凉了许多。一阵风吹来,她周身起了凉意,然而这种凉意,让她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真实感。 远远的,她看见那棵古老的银杏,伫立在院中,好似一尊宁静的神。 空青蹲在墙头,望着孟渡,一双猫眼在黑暗中发着金光。 孟渡走近了,问它道:“这几日我不在,重明鸟应当没有再骂你吧。” “喵。” “你主人在家吗?” “喵。” 空青晃了两下尾巴,一转身跃入院中。 大门半开,孟渡轻轻走了进去。子炎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川柏和辛夷站在身后,辛夷计数,川柏盯着子炎动作。 子炎最先看见的孟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激动的跳了起来,却没料到腿上马步蹲的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川柏扶稳他,说:“下盘不稳,还需多加练习。”说完抬起头,看向孟渡,愣怔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辛夷在一旁嘴角疯狂上扬,仓促的打了个招呼,一溜烟的奔向主楼,用膝盖都能想出来他要去做什么。 子炎站稳了身子,朝孟渡飞奔过来,一下子扑在她身上:“孟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孟渡哭笑不得,摸摸子炎的头道:“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几天。” 子炎撒娇道:“他们都说你出事了,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孟渡柔声道:“谁说我出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江大人啥也不告诉我,他喊我半夜上山吊魂魄,我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好玩的法术——” “子炎!”一道熟悉而清朗的声音响起。 孟渡心一动,抬起头望去。 主楼的门开了,江一木身着月白长褂,长身立于门中。 “子炎,你过来。”江一木对子炎招招手,“今日的千字文,你抄错了两个字,那两个字,罚你各抄一百遍。” 子炎刚想抗争几句,孟渡摸摸他头,说:“去吧,听话。就两百个字而已,抄完了早些休息。” 子炎由川柏领回屋罚抄,辛夷不知去向。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43章 江一木走进院中, 晚风吹起他的衣袂飘飘。 他踏着月色,却好似月色本身, 那么温柔而孤清。 他好像有许多话想说,但那些话似乎又不能化成言语,好似遥远的空灵的吟唱,最后化作浅浅的笑意落在嘴边。 “回来了。”江一木淡淡的笑道。 “江郎中……”孟渡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院墙之外传来仓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跳下马,脚步声凌乱。 来者不止一人。 “杜仲!” “在。” 杜仲遁出黑暗, 江一木一个眼神,他已经快步移至门边。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青昼半步跨入门中,杜仲剑尖刺向她前颈,随即另一人出现在青昼身后,只听铮的一声, 杜仲手中的剑被另一支长剑拨开。 一位高挑贵气的公子出现在门后。 孟渡惊讶道:“钟离松隐?” 钟离松隐看向孟渡,微微含笑道:“孟大人,久别重逢, 如三秋兮。” 钟离松隐一挥宝蓝色大袖,将宝剑收入蟒皮剑鞘中。他一脚踏入府门,对江一木作辑道:“在下钟离松隐,见过江郎中,不请自来, 有扰了。” 江一木回礼道:“江一木, 见过钟离公子。” 钟离松隐回身一瞥青昼:“你家主子等着呢,还不快去。” 青昼有些顾忌的看了眼杜仲, 见他已经收了剑退后,这才走进院子, 将一只匣子交给孟渡,道:“奴婢回城的路上遭遇刺客,幸得钟离公子相助,耽误了时辰,请女公子责罚。” 孟渡见青昼脚步不利,眉头轻蹙:“你受伤了?” 钟离松隐:“她腿上中了鈚箭,我晚些将鈚箭送来府上。”钟离松隐目光划过江一木,看不出情绪,“你们看看认不认得这箭。” 孟渡问青昼:“严不严重?” 青昼低头:“不碍事。” 钟离松隐看着江一木,嘴角又露出了笑容:“江郎中,我们上回见面,是十年以前吧。” 江一木浅淡一笑:“多谢钟离公子赠礼。” 孟渡一愣,钟离松隐和江一木,居然认得? 钟离松隐微微颔首,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说完,他看向孟渡,眸中笑意隐隐:“此次是我照顾不周,耽误了时辰。我近日都在藍州,还请孟大人给在下一个补过的机会。” 钟离松隐走了。 孟渡转向江一木,这一番打断,先前想说的话不知从何开口。 “此番多谢江郎中了。” “你都想起来了?” “嗯。”孟渡一抬头,发现江一木有些落寞。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似是想问什么,但没有问出口。 江一木合目,深吸一口气。须臾,抬眸看向孟渡,说道:“平安回来就好。……我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孟渡刚踏入西边竹林的小径,就听见一长串此起彼伏的啼鸣。 重明鸟欢声雀跃的迎接主人回来。 孟渡逗它玩了会儿,回到屋中时,青昼正为她收拾房间。 孟渡赶紧说道:“别忙了。” 孟渡坐在桌前,让青昼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吧,我有话问你。” 待青昼坐定,孟渡说:“方才人多,你现在同我说说,路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遇到刺客?” 青昼将离开郢州后发生的事,从离开驿站后被人跟踪,到山中遇刺,再到回城途中遇见钟离家的车队,一一禀报给孟渡。 孟渡心想,以钟离松隐的秉性,万万不会放心将魂简交给外人,所以驿站附近跟踪青昼的,多半是钟离家的人。 至于那山中伏击青昼的刺客,才是真正值得商榷的。 “你可记得那些刺客的打扮、样貌?” “他们都身着黑衣,蒙着面。钟离公子看过他们的弩箭,说是藍州所造。” “藍州所造?”孟渡拧眉思索藍州什么人竟会对青昼从郢州取来的魂简感兴趣。魂简中封存着魂魄,难不成是先前与凤仙坊做魂魄交易的黑衣人? 但魂简是钟离家与地府的交易,只有钟离家世代掌门人知悉,旁人怎会知道青昼从郢州取来的东西是什么? 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他想要这么多魂魄做什么?他既然能找来一批刺客埋伏青昼,说明有一定的势力和财力,这样的人藏匿于背后,她该如何去找? 千思万绪,孟渡头痛欲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气数尚未完全恢复…… “青昼,你回去休息吧。”孟渡又道,”这几天不要再干粗活,被鈚箭射中可不是小事。” “女公子……” “这是命令。”孟渡放缓了声音,“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落下病根。” 待青昼走出竹林,孟渡将匣子搬至桌前。 孟渡闭眼念起一段咒语,啪的一声,匣子上的锁开了。 匣中放置着一本竹木书简,乍看与平常书简无异。书简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那些字并不由墨水书写,而是深深印入竹中。 那些都是人的名字。 竹简中封印着的魂魄,生前的名字。 孟渡将双手覆在魂简之上,闭上眼,屋中升起一道清风,书简上的名字渐渐消失,完全消褪之后,又有新的名字浮出。 一炷香后,孟渡引渡了魂简中所有的魂魄,魂简上空白无一物。 孟渡将魂简收回匣中锁好,又设下结界藏于屋中,改天亲自交还给钟离松隐。 * 此时此刻,钟离松隐已回云溪山舍歇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让淮仪叫来云溪山舍的掌柜。 掌柜一进屋,见钟离面带微笑,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钟离松隐呡了口茶,轻声道:“跪下。” 掌柜咚的一声跪下。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小的、小的不该多嘴。” “哦?你多什么嘴了?” “小的不该将孟大人在云溪山舍昏迷的事情告诉江郎中。”掌柜紧闭双眼,头顶磕在地上,“小的错了,请少东家责罚。” 钟离松隐放下茶盏,说道:“你做的没错,孟大人的安危是头等要事。我且问你,江郎中是怎么知道如何医治孟大人的?”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道:“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什么也没说——不是,就连小的也不知道如何医治孟大人,不然小的又何必求助于江郎中呢?” 钟离松隐沉默了会儿,问:“孟大人为何住到江郎中的府上?” 掌柜咽了口唾沫,回道:“我听马管事说,是江郎中主动邀请的。” 钟离松隐:“江郎中什么背景?你们都认得?” 掌柜回道:“江一木在藍州有些名气,曾为当今圣上医好奇病,他的府邸叫临江轩,是圣赐的。” “他家里什么背景?” 掌柜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应当没有什么背景。江郎中有个义兄,是东市禾木茶馆的老板,这个老板曾经是永顺镖局的头号镖师。” “镖局……”钟离松隐又问,“他平日里与谁走的比较近?” 掌柜竭力想了想,说道:“藍州刘家,淮南道炼丹世家的徐家。” “尚未婚配?” “尚未。” 三教九流之士,又与刘家交好,听起来不缺财,应当也不会缺色。 这样一个人,接近孟大人,会有什么目的? 钟离松隐挥挥手,让掌柜退下,随后他对淮仪说:“这个江郎中,给我好好查查底细。” * 翌日,孟渡将子炎捉进屋中。 “子炎,你实话告诉我,江郎中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喊你半夜去山上吊魂魄?” 子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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