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晚煦临走前问的那个问题,三姑娘和崇明殿下,现在算什么关系? 管他什么关系! 陶娘子很识趣,立刻安静地遁了。 等她走到通往酒楼的那间杂物间,发现灵夙和崇明也是朝这边来的。 他们要去书局,应是从这边走比较近。 陶娘子、灵夙和崇明三人前后脚从后院走出,到了酒楼大堂,他们碰见了满脸焦虑的赵莹。 赵莹见到灵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迎上去:“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很久了。” 灵夙一脸懵,她何时约了赵莹? 不过她看到赵莹的眼色,立刻明白了,有人在跟踪她。 “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 还是老样子,二楼雅间坐?” “好的,走吧走吧。” 到了雅间,赵莹松了口气。 近一个月来,她时常和灵夙约着逛街打马球,关系今非昔比,以至于见了曾经心动的崇明她都视若无睹了,只顾唉声叹气跟灵夙抱怨:“得亏碰见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灵夙揶揄她:“在这汴京城里,还有人敢为难你康宁郡主?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还不是那个阴郁得跟南方梅雨天一样的姬玄! 怪不得长了张那么俊的脸却没女人稀得搭理他,定是都怵他怵得要死呢!” 灵夙下意识看了眼崇明。 崇明不明白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别过头去。 赵莹口中那个姬玄,灵夙在上次打马球的时候听她提过,据说是这几年汴京城里风头最劲的人。 他本是一介书生,没有任何背景,却凭借超乎常人的智谋成了朝中各派势力的拉拢对象。 最终他选择了辅佐太子,也是本朝开国至今第一个年过弱冠就跻身太子少师之位的人。 此人貌若潘安,心似比干,看上去温润如玉,做起事来却是雷霆手段。 这也是赵莹所说的,没有女人稀得搭理他,因为全京城的姑娘都怵他。 而这把火之所以烧到赵莹身上,是因为太子和几位皇子的暗战愈演愈烈,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唯独赵莹的父亲平王保持中立。 平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势力不容小觑,而赵莹的几位兄长也皆有官职在身。 赵莹现已成年,婚事却迟迟没定,这相当于给了各派势力一个信号:若是和平王府联姻,平王就是局中人,还愁他明哲保身? 这半个月来,赵莹每次出门都有人尾随。 起初她没发现,还是上次马球会的时候,灵夙提醒她的。 她想不通谁这么不长眼,但十有八九是姬玄了。 以他的心智,巴不得摸清楚跟她接触的每一个人的底细。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回忆了一遍赵莹提过的这些破事,灵夙表示好奇:“所以在那位姬先生的谋划中,你应该嫁给谁呢?” “不知道。 我哥猜测是太子妃的胞兄,也是现任淮南节度使,叫杨什么什么的,他是太子一派的人。” “啧,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对自己的事未免太不上心了吧?” “横竖我也没想过要嫁他,我需要知道他姓甚名谁?” “那你想嫁谁?” “我……” 赵莹语塞。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谁,长这么大唯一有过好感的男子也就一个。 当然,那也只是朦胧的好感,远远没到考虑婚嫁的程度。 想到这儿,她偷瞄了一眼崇明。 崇明干咳一声,提醒灵夙:“你若再不去,书局可要关门了。” 灵夙闻言望了一眼窗外,时辰确实不早了。 “郡主,我得出趟门。 让姜川给你上点好吃的吧,今日算我请客。 吃完饭你若想去哪里,跟陶娘子说,她能帮你避开那些眼线。” “陶娘子? 她能做什么?” 赵莹不屑,“她还会功夫不成?” “别问那么多,娘子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她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的。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听你骂那个姬玄。” 赵莹还没想明白灵夙让她找陶娘子是什么意思,这俩人早就没影了。 不多时,姜川端了茶水上来,笑脸相迎:“郡主,饭菜一会儿就上来,您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黄昏的潘楼街热闹不减白日,灵夙和崇明并肩走着,穿过龙津桥,往万象书局的方向步行而去。 崇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在人界散步了,他环顾街市的烟火气,似乎明白了灵夙为何不想回天界。 这几千年来,灵夙的变化很大。 他问她:“我记得你曾经送给晚煦一句话,叫做 ‘少管闲事,长命百岁’,可为何你又对康宁郡主的事如此上心?” “你以为我乐意操心? 还不是因为悠溯叮嘱过我多关照她。 悠溯在人界历劫殒命是因我而起,为她做点事,也算是我该承担的因果吧。” 崇明刚想说她比以前热心了,却听她道:“何况,我不过做点举手之劳的事,就能让悠溯对我心存感激。 日后若我若遇上什么棘手的事,还愁他们青帝宫一系袖手旁观? 她是青帝最器重的弟子,以后没准还是青帝宫的新主人呢。” 崇明失笑:“明绍将军正直不阿,流云灵主洁身自好。 我竟不知,你这性子究竟是遗传了谁?” “别人或许还有资格取笑我,可殿下你没有,”灵夙反唇相讥,“你对明霓端了北海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也是想让她承你的情,日后好成为你的手中剑么?” 崇明没有否认。 以灵夙的聪慧,他的心思瞒不了她,他也没想过要瞒。 他的确有过这样的考量。 “不过呢,换做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明霓修为睥睨六界,确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但愿你用得顺手。” 灵夙笑中透着狡黠。 闲聊间,万象书局已近在眼前。 二人刚踏进书局大门,一黄衣少女迎了上来,亲昵地挽起灵夙的手:“三姑娘,你可算来了。” 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崇明眼中,他倍感意外。 灵夙看似对什么事都很随意,心里却有一道严格的界限。 譬如对赵莹,她们目前只有言语和行动上的交往,并无肢体接触。 可她却允许这位黄衣女子如此亲密地挽她的手。 崇明不由得打量了黄衣女子几眼。 他觉得这女子很眼熟,不是长相上的眼熟,而是她身上有种他似曾相识的东西。 灵夙没察觉崇明的异样,和施云黛亲昵交谈着。 施云黛嗔她:“我十日前就从留雪山庄回来了,当天便去了酒楼找你,陶娘子说你打马球去了。 你怎么不早点来书局找我?” “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灵夙眉眼温和,连眼底都是笑意,“顺便来淘几本书看。 你们这儿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书么,帮我挑几本。 还有那本《华明录》下册怎么还不出?” 施云黛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先去帮你挑书,一会儿细说。” 等施云黛走远些,崇明将灵夙拉到一边求证:“这位姑娘是昔日你在蓬莱的侍女?” “你是怎么知道的?” 饶是灵夙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免吃了一惊。 施云黛是紫萸一事,鲜少人知道。 当年挨了初月那一剑,紫萸本该灰飞烟灭,是她求母亲用天心莲为紫萸凝魂,送她入了轮回。 天心莲珍贵无比,怕是不会有人想到,流云灵主肯将它用在区区一位侍女身上。 那么崇明呢,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见过她。” 崇明如实回道,“一个人的五官会变,但神魂不会。” “你何时见过她?” “你与她从月老殿中拿走三生镜那次。” 灵夙目光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崇明。 却听他缓缓开口:“阿灵,我以前就见过你。”
第六卷 华明录 03怪事(上) 听崇明说起在御天宫外碰巧见过她的事,灵夙没觉得奇怪,简单应了一句,就此揭过。 她的过往并不光彩,如无必要她不想跟任何人交谈这些。 蒋玉书从里间抱了一摞书出来,看见灵夙他很高兴,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科考在即,这是他最后一天在书局工作了。 灵夙问了他和邱岚月的婚事,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邀请灵夙届时去喝喜酒。 崇明看灵夙和蒋玉书聊这些琐事都比跟他聊天界的事有耐心,大致明白了她的心结所在。 他没有告诉她,自她来到人界,他多次派人暗中打探过她的情况,听说她过得好就没再多问。 只因有愧于她,他从未下决心亲自来看过。 不多时,施云黛拿了几本书过来,给灵夙分别介绍了书的内容。 “这几本是我比较喜欢的,你可以看看。 至于《华明录》这半年很多人来书局打听过,我们也很为难。” 施云黛一脸愁容,“原先打算春节后刊印的,哪知道汴梁客遇到些事,日日殚精竭虑,无心写作。” 汴梁客就是《华明录》的作者。 既提到了,施云黛也顺便给灵夙说了她和汴梁客的渊源。 汴梁客原名赵宜真,年方十九,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 早年间老家糟了天灾,她带着母亲来汴京投奔亲戚,不曾想亲戚都搬走了。 她为了照顾病弱的母亲,在万象书局找了份活干,勉强维持生计。 施先生一家看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 她和施云黛年纪相仿,志趣也相投,慢慢成了至交好友。 赵宜真很好学,书局不忙时,她喜欢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有时读到一些有趣的话本故事,她会复述给施云黛听,还说这样的故事她其实也能写。 施云黛听了很高兴,她鼓励赵宜真:“那是好事啊,你快写出来,我让父亲品鉴品鉴,如果他也觉得可行,我们书局负责刊印售卖,这样你也能多赚些钱补贴家用。” 在施云黛的鼓舞下,赵宜真蠢蠢欲动,开始创作属于她的故事。 因她是女子,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便取了汴梁客这个名字,意为客居汴梁的人。 《华明录》初稿一出,施先生称赞不已,直夸赵宜真有天赋,还亲自指导她做了修改。 如施先生所料,刊印版的《华明录》问世没多久就受到了百姓的欢迎,成了汴京城最热门的话本故事。 赵宜真的收入越来越多,但她也有遗憾,去年夏天她母亲病逝了,没能享受几天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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