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夙杀她却没有灭她神魂,她若真心悔过,早已重新修成仙身了 ,而不是堕入饿鬼道,辜负师父对她的一番栽培。”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其实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早就释怀了。 左右不过是他人的恩怨,我不该妄加评论。” 崇明摇摇头:“你怪灵夙下手太重,是因为不了解初月对她做了什么。” 荆楚一迟疑:“不是毁她容颜?” “初月在剑刃涂了桑冥树的汁液。 桑冥树长在饿鬼道的长河边,终年以怨气为食,剧毒无比。 灵夙不仅被毁了脸,那伤疤会伴随她生生世世,用不消磨。 且桑冥树的毒会夜夜发作,疼痛如附骨之疽,令她生不如死。” 光是听到描述,荆楚就已战栗:“那她怎么治好伤的?” “上元夫人为了救她损耗了元神,至今没彻底恢复。” 荆楚明白了,难怪当时灵夙听他提起上元夫人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而且灵夙杀了初月之后,原是没想过再活下去的。” 崇明话语低沉下来,声音也弱了不少,“她偷了明绍将军的镇天剑。” 明绍的镇天剑承继于上一任战神宣离,一旦死于此剑,无论神魔都会灰飞烟灭,再无往生。 荆楚的话到了喉咙口,硬是卡在那儿出不来。 亏他还指责灵夙,杀了初月会得罪真武帝君和崇明,可灵夙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命换一命。 若她灰飞烟灭,不会有人再迁怒蓬莱,迁怒上元夫人…… 她竟做了这么决绝的打算。 “后来呢?” 后来的那些事,崇明是听上元夫人说的。 神仙自戕是孽,纵有来生,即便不入饿鬼道,也会是低贱的畜生道。 灵夙不想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于是选择偷镇天剑自我了断。 此事被上元夫人发现,及时拦了下来。 上元夫人原只是关她禁闭,见她不思悔改,还妄图自戕,一怒之下就要将她逐出师门。 幸亏流云灵主赶到,与上元夫人理论了一番。 数千年前的上元宫中,流云灵主字字铿锵:“小女灵夙犯错,错也先在我。 她幼年时我便教育她,我蓬莱仙人自身磊落,便不能受人威胁与欺辱,若对方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她可以不惜一切保护自己,有任何后果整个蓬莱会与她一同承担。 因而她为紫萸报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于旁人来说,紫萸只是区区一个侍女,一介地仙,死了也就死了,如蝼蚁一般不足挂齿。 可在我蓬莱地界,众生平等。 紫萸是侍女,亦是灵夙的挚友。 挚友为救她而死,她杀初月为挚友报仇,何错之有?” “灵夙自然是有错的。 她错在鲁莽冲动,为报仇不惜违背上元宫的戒律,偷用了夫人您的法器;错在自负逞强,而没有找信任的人帮她用对的方法解决此事;错在愚昧无知,用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让自己也成为罪人;错在自轻自贱,不爱惜她那条父母眼中比稀世珍宝还要贵重的命。” “夫人要惩罚小女,怎么罚都不为过。 可唯独说她大逆不道辱没师门,恕我不敢苟同。 清杳斗胆,与我夫明绍一同请求上元夫人收回成命,不要逐灵夙出师门,这于她而言是比死还重的惩罚。” 流云灵主句句在理,上元夫人也动容了。 灵夙是她最疼爱的关门弟子,逐出师门只是一句气话,她心里其实也舍不得。 顺着流云灵主这个台阶,她自然也就收回成命,改罚灵夙去人界修行了。 聊起这些旧事,崇明唏嘘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可是你看,她哪里像是在修行?” 他记得明霓曾抱怨,同样是受罚,她在蜃岛空虚寂寞,灵夙过的却是神仙都梦寐以求的生活。 荆楚对崇明的话深有同感,可他笑不出来。 若早知道这些,他又怎么会跟灵夙闹得这么不堪。 他几次欲张口,吞吞吐吐,酝酿半天才挤出一句:“还好她在人界过得不错。” 是啊,还好她在人界过得不错。 不然听了这些事,他怕是要难受好久了吧。 “那初月…… 殿下可还愿意渡她?” “你一向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崇明很无奈,“我师父都说随她去了,你觉得渡得了?” “好吧。” “倒是有一件跟她有关的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 “初月昔日的住所中,所有反光的东西必须尽快毁去。” 荆楚立刻明白了,崇明是不想日后初月通过水镜回天界。 位及上仙者,基本都会使用水镜这一术法,即借用反光之物,窥探千里之外的景象。 而水镜的第二境界就是,利用沾有自己灵力的一切反光之物在六界来去自如。 初月如今是饿鬼道的新生怨灵,修为还不够深,但假以时日她或许可以随时回到天界。 饿鬼道的饿鬼和怨灵,是断不能入天界的。 事不宜迟,既然提到了此事,他们即刻去了初月曾经住的其华仙府。 可就在荆楚收拾完所有镜子之类的物件后,梳妆台上的一对琉璃耳坠发生了异动。 只见一道黑烟从中冒出,琉璃珠上出现了极小的,却一眼就能辨认的初月的脸。 不知初月使了什么办法,琉璃珠上的影子被投在了墙上,立刻放大了数十倍。 崇明倒没有因她突然出现而感到奇怪,他早料到了。 他发现,初月的相貌没什么变化,和几千年前一样美艳,但周身被紫黑色的戾气笼罩,已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了。 “师兄,你就这么怕我回来?” 初月神色幽怨。 崇明很冷淡:“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好自为之。” “我好自为之?” 初月大笑,“我是为了谁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崇明,我恋慕你上万年,你却堂而皇之负我,我不甘心! 灵夙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像她这种心里装了别的男人还朝三暮四的人,怎么配入主元合殿! 你为了她如此待我,我即便堕入饿鬼道,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初月的话未说完,声音已然淡去,而那对琉璃耳坠已在崇明手中化为一团粉屑。 荆楚心中感慨颇多。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断不会想到初月会变得如此极端。 她的外表变化不大,但他看得出,如今她已经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去了。 “荆楚,走吧。” 崇明甩袖离去,荆楚心不在焉跟上。 刚走到院中,湖面掠过一道光影。 荆楚心道不妙,以为初月去而复返了,没想到湖面出现的却是灵夙的影子。 灵夙笑道:“殿下真是铁石心肠呢,一点念想都不给人家留。” 看到她,崇明面色柔和了许多:“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不过我对你们的旧情没什么兴趣。” “我和她没有旧情。” “你们到底有没有旧情,我也没什么兴趣。” “……” “找你是有重要的事。” 灵夙伸手穿过湖面,“殿下,请移步寒舍商榷。” 崇明伸手的瞬间,湖面上的光影消失了,连带着崇明也消失了。 荆楚愕然,灵夙刚才使用的术法正是水镜第三层。 他所知道的能把水镜用至第三层境界的人并不多,灵夙修为提升如此之快,他始料未及。 他正在琢磨这事,湖中传来灵夙的声音:“劳烦荆楚上仙,赶紧将这湖填上。 湖水可是会反光的。” “你们谈情说爱去了,留我在这里跑腿打杂,真够义气。” 荆楚腹诽,却也不得不乖乖照做。
第七卷 虎女 02姜川(上) 荆楚填完湖,跟去了蓬莱酒楼。 并非他没有眼力劲,而是天界对饿鬼道出兵在即,他身为崇明的副将,有些事他必须提前安排好。 他以为灵夙急着找崇明,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看到的画面却令他大跌眼镜。 崇明和灵夙正在雅间吃饭,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每一道看着都极可口。 灵夙慵懒地半靠在椅子上,阿湛在门口守着,陶娘子在一旁布菜。 灵夙瞥了荆楚一眼,绵里藏针地嘲讽:“荆楚上仙今日很空啊,填完湖没事干了? 怎么不请自来。” “我找殿下有要事。” “哦,既然是要事,那殿下快随荆楚上仙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崇明苦笑,给了荆楚一个台阶下,“阿灵,荆楚是特地来找你的。 他一直想跟你当面道歉。” “道歉? 我还真不记得上仙有什么地方开罪过我。” 荆楚脸青一阵白一阵,明知灵夙是故意挖苦他。 但崇明都给他台阶了,他只能顺势而下:“当年初月一事我不了解真相,误会了你。 你大人有大量,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误会能解开是好事,陶娘子也赶紧帮着说话:“是啊姑娘,都几千年前的事了,就让它翻篇吧。” 灵夙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酱肉太咸了,娘子你去厨房提醒一下,让小张跟郭厨好好学学,再犯同样的错就扣月钱。” 陶娘子心领神会,姑娘这是嫌她话多,打发她走呢。 “好的姑娘,我马上去。 我让姜川给你换几道菜。” 陶娘子走后,灵夙才得空接荆楚的话,她半托着腮,轻笑:“哎,行吧,我胸襟开阔,懒得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计较,上仙的道歉我接受了。 要是没别的事,上仙就先回去吧,我和殿下要继续吃饭了。” 崇明:“……” 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没接受荆楚的道歉。 不过灵夙就这脾气,一两句话就让她不计前嫌是不可能的。 崇明只得给荆楚使了个眼色:“你去元合殿等我,我尽快回去。” “是,殿下。” 荆楚一出门,崇明脸上浮起三分笑:“你这嘴总是不留情,荆楚刚才的脸色多难看,你好歹顾及一下他的面子。” “他的面子关我什么事,在我的地盘,我还不能有话直说了?” “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没那么在意当年的事了,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 崇明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安抚道,“荆楚是诚心想跟你和解的,或者你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行。” “再说吧。 今天叫你来不光是为了吃饭的,我听说你们要出兵饿鬼道,故有一事相托。” “何事?” “长河边那些桑冥树汲取怨气生长,剧毒无比,留着也没什么用,全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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