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起往事,刘伯才知道,原来涂宁宁并没有杀阿柱,只是恐吓了他,让他永远不许作恶,也不许再回丛鱼山。 “阿柱是穷得吃不上饭才当了山贼,他年纪小,胆子也小,入寨以来从未真正做过恶事,不像我们…… 主人应该是知道这些才放他一马的。 怪我老眼昏花,没有早些看出主人的良苦用心。 早知如此,主人在的时候我们应该更诚心侍奉她才是。” 听了这话,灵夙并没觉得意外:“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妨说说那个李公子是怎么回事吧。” “这……” 刘伯为难,“这毕竟是主人的私事。” 崇明说:“如果你们还想见涂宁宁一面,最好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兴许灵夙能帮你们找到她。” “真的吗?” “看情况吧。” 灵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说随便你。” 刘伯和其他老翁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抓住这个希望。 他们已经老了,还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 主人对他们有大恩,他们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见上她一面。 “李公子名叫李展,吉州人士,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书生。” 刘伯缓缓道来。 大约在二十年前,李展和仆人途径丛鱼山,因夜间行路不便,在竹里山庄借宿了一宿。 彼时刘伯这群山贼早已改邪归正,一心向善。 他们想到翌日就是涂宁宁来山庄收钱的日子,担心李展一个文弱书生吃了涂宁宁的亏,拼命暗示他离开。 可惜李展愣头愣脑的,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翌日午时,涂宁宁准时来到了竹里山庄。 山贼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但是发生了一件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惊人的事,李展竟然对涂宁宁一见钟情! 后来刘伯回忆起这事,觉得在情理之中。 涂宁宁美貌且风情,岂是一般人界庸脂俗粉能比? 李展这样的楞头书生,见了涂宁宁定是走不动路的。 接下来的几日,山中一直下大暴雨,这正合了李展的意思,给了他一个留在山庄的完美借口。 他和涂宁宁爱上了彼此,在山庄度过了一段甜蜜日子。 那是涂宁宁在竹里山庄待过最久的日子,往日里她来收钱,最多吃一顿饭就离开。 也正是在那段日子里,刘伯他们和涂宁宁有了更多接触,对她的惧怕少了几分,敬重多了几分。 他们发现,涂宁宁只要不变出那张吓人的老虎脸,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可惜人妖殊途,他们不知道涂宁宁和李展的感情能持续多久。 李展在竹里山庄住了一个月后,仆人提醒他该启程了。 李展这才依依不舍地向涂宁宁辞行。 他此番是接到任命,要去丛鱼山几百公里外一个叫豫成县的地方当县令,若是去晚了,恐要耽误正事。 他向涂宁宁再三保证,到了豫成县他会马上将母亲接过去,向母亲禀明此事后来竹里山庄提亲。 涂宁宁与他感情正浓,自然是他说什么她都信的。 她拿了不少金银赠予李展,嘱咐他万事小心,她在竹里山庄等他回来。 或许是怕错过李展的消息,此后涂宁宁便在竹里山庄住了下来。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行踪不定,经常一个人去山里,天黑才回来。 因她回山庄一般都在戌时,刘伯便吩咐厨房,每天晚上戌时开饭,确保她回来能吃到热乎的。 过了没多久,涂宁宁怀孕了。 临生产时她离开了竹里山庄,几个月后带回了一个男婴。 刘伯以前听人说过,妖产子时恰是身体最弱的时候,他猜涂宁宁应该是怕有危险所以躲进山里把孩子生下来了。 他们帮着涂宁宁一起照顾那个男婴,一边等他的父亲回来接他。 然而,直到孩子满两周岁李展都没有任何消息。 老翁们私底下经常对李展破口大骂,骂他忘恩负义,辜负了涂宁宁的一番痴心。 有一次被涂宁宁听到了,她笑着为李展解释,说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难不成这李展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灵夙问。 刘伯冷笑一声,答非所问:“孩子三岁的时候,他回来了。”
第七卷 虎女 04杀戒(上) 李展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看穿衣打扮是个大家闺秀,名唤玉娘。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说到这里刘伯还是很气愤。 灵夙听着有趣,忍不住打断:“这倒是个新鲜事。 他既然已经娶妻,还把妻子带到涂宁宁面前来干吗? 莫不是想坐享齐人之福,纳涂宁宁为妾?” “他敢!” 刘伯咬牙切齿,“这厮就是个负心汉,他早就把主人抛到脑后了。 只因要带新婚妻子回乡祭祖,途经丛鱼山,想找地方借宿而已。 他进门之前根本不知道这是他和主人定情的竹里山庄,是我先认出了他。” 见李展归来,刘伯很是激动,酝酿着怎么告诉他涂宁宁生子一事。 可他见李展似乎并不记得他们,而且和那玉娘极为亲昵。 刘伯当下就明白了,这小子忘记了和主人的誓言,另娶他人了。 以刘伯为首的老翁们都气愤极了,他们毕竟是山贼出身,火气一上来就原形毕露,各个抄起了刀子。 李展吓得跪地求饶,他这才想起来,这山庄是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地方。 可妻子就在身旁,容不得他辩驳,他只得谎称是母亲以死相逼,强行要求他娶玉娘为妻。 玉娘原还与李展一并跪着,听到这话,气得立马站起来,指着李展怒骂:“好你个李展,当初在我爹面前信誓旦旦求娶我,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人是谁? 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你母亲逼你娶我? 你与人定情却背弃誓言在先,欺骗我嫁给你在后,如今为了保命又颠倒是非黑白,陷你母亲于不义,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玉娘你,你可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撒谎,我心里的人一直是宁宁,去你家求亲是不得已…… 不得已而为之。” 李展说话哆哆嗦嗦,生怕刘伯的刀没入他的脖子。 刘伯当然不信李展的鬼话,可涂宁宁还没回来,他不敢自作主张要了李展的命,只想给他点教训。 谁知他一回头,见涂宁宁和孩子就站在院门口——刚才发生的一切,涂宁宁都看见了。 李展见到涂宁宁,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样,对着她又是道歉又是求饶。 他发誓赌咒,说可以马上休了玉娘,娶涂宁宁为妻。 玉娘气得浑身发颤,绞着帕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情此景,涂宁宁不知怎的却松了一口气。 她指着那孩子对李展说:“这是你的儿子,看,与你多像啊。” 李展面如死灰,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一旁的玉娘听到李展有个儿子,也着实吃了一惊,结合方才刘伯所说,她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道貌岸然的夫君,可不止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那么简单! 涂宁宁展颜一笑,语气极其温柔:“李郎,我在这儿等了你三年,日日期盼有朝一日你们父子能够团聚。 这下好了,你们既然活着不能相认,那就一起死吧。 能共死也挺好的。” “宁…… 宁宁,这是…… 是什么意思啊?” 涂宁宁但笑不语,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 李展不知涂宁宁何意,刘伯却听懂了,涂宁宁恨极了李展,是要连着他的亲手骨肉一起杀死! 刘伯正要开口,涂宁宁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咆哮,在众目睽睽下化作一只巨大的老虎。 她扑身向前,抬起爪子将李展掀翻在地。 李展一介书生,哪见过这样的怪事,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那孩子也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玉娘虽不知涂宁宁为何会变成老虎,但她心中有愧,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她朝涂宁宁跪下,大声道:“李展薄情寡义,您要杀便杀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念在他也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老虎口吐人语,发出涂宁宁的声音:“此事与你无关,趁我没改变主意,你走吧。” “那孩子……” “姑娘别说了,赶紧走吧,保命要紧啊!” 刘伯急了,将玉娘往院门口的方向拉,“快走啊,就当没来过这里,今天见到的也别说出去。” 玉娘在犹豫了一会儿,咬牙离去。 李展半天没醒过来,刘伯探探他的鼻息,对涂宁宁摇了摇头。 他竟然活活被吓死了。 涂宁宁冷笑:“我这一生,终是犯了杀戒。” 说罢,她咬着李展的衣服往自己背上一扔,驮着他和孩子一同离开了。 那是刘伯最后一次见到涂宁宁。 他总以为有朝一日涂宁宁会回到竹里山庄,因此每晚戌时会做好饭等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白发苍苍。 …… 听完此事,众人都沉默了。 崇明存有疑惑:“都说虎毒不食子,涂宁宁真的忍心杀死她和李展的孩子?” “我们也不清楚,主人离开的时候孩子还活着。” 刘伯叹息,“可主人从不妄语,她既开了这个口,应该不会留下这孩子的命。” 崇明看向灵夙。 灵夙神情淡淡的,看似对涂宁宁有没有留下孩子毫不关心。 她打了个哈欠:“事情我都知道了,容我琢磨琢磨,我去休息了。” “姑娘,还有一事……” 刘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什么事,说吧。” “您…… 您的真身是?” 灵夙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我什么真身? 你看到的就是我的真身。” 姜川也急着护主:“刘伯你可别胡说啊,我们家姑娘是正儿八经的人,不是什么妖!” 他当然不希望灵夙是妖,陶娘子明里暗里跟他提过要把他当徒弟培养的,他还指着能在蓬莱酒楼安身立命呢! 刘伯尴尬赔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姑娘您自己说的,您是主人的朋友。 主人的真身是虎,那您的……” “谁说她真身是虎?” 崇明这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却听他坦然道:“涂宁宁应该不曾说过自己是虎妖吧。” “可我们是亲眼看见她变成老虎的啊!” “会变成虎,就能说明她是虎?” 刘伯语塞。 他们只知道涂宁宁会变成老虎吓唬他们,却没仔细想过,涂宁宁究竟是不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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