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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机没有空间传送的能力，伏辛下去后很难再上来。 竖井底下的被踩爆的尸体已经发出恶臭,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朝晞闻到味道后脚步停了一下，伸手捂住口鼻, 眼睛都被熏痛了一下。 这里仅仅八具尸体，已经让空气熏染得令人窒息昏阙, 无法想象防空洞里的三百号人要忍受不断爆炸的虫尸臭有多痛苦。 朝晞抿了抿唇，走到‘小黑’边上。 ‘小黑’还停留在刚才代凛控制后的动作, 趴伏在地, 胸前紧紧地裹住那一枚浓缩型爆破弹。 朝晞心里祈祷‘小黑’身上的一部分装置还没有完全报废，一边往它身上刨。 想要打造一个巨型发射机并不难, 但是现在材料受限, 朝晞感到很悬。 她没有时间多想, 迅速将‘小黑’身上所有有用的材料都拆卸开来。 二十几分钟后，一个粗糙但抓力强悍的发射机就被制造了出来。 朝晞搬着巨型发射机从竖井通道向上跑去。 等到了舱门处，朝晞将巨型发射机装在了破裂的舱门边上，然后控制发射机瞄准伏辛。 却发现，四十分钟过去, 伏辛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 朝晞心猛沉了一下，操纵着发射机的实现不断查探, 终于看见已经将战场转移到停靠点外的一群人。 伏辛赫然在内。 发射机的射程没有这么远, 朝晞恼了一下, 只能狂奔向操纵室，又将运输机向前移动了一点。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大地上。 伏辛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机甲屏幕上识别到了一个奇怪的机器，后面是朝晞阴沉的脸。 伏辛：…… 下一秒，一条顶端带着强力抓夹固定器的缆绳骤然发射而出，驻扎军们听见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等看清是一条缆绳，又挥着武器要将它砍断。 固定器粗鲁野蛮地箍住伏辛的腰，抓到目标后，缆绳迅速往回卷，蛮横地将他往上带。 驻扎军防不胜防，光炮疯狂瞄准扫射伏辛和运输机。 “他妈的，别让他们跑了！” 韦尔什盯着运输机，眼神阴森骇人。 他只带了一队人来，甚至后来还掉了一支三十人的机甲兵，却还是让这条小鱼破网逃了。 不过没事，抓住大鱼就好了。 朝晞嘴角微微地上扬，似乎在嘲笑驻扎军的不自量力，她哂笑了一声，声音轻到让人听不见。 “和我斗？低劣的失败品。”朝晞已经极少用这种口吻说话，此时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疯狂的气息。 伏辛以极快地速度上升，子弹不断地擦过他的耳边，却没有一发能打中他。 十几秒后，缆绳全部收回，伏辛回到了运输机上。朝晞将固定器的头部换成一个尖锐的利器，二话不说地就要重新回到瞄准镜后。 伏辛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对上朝晞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讥讽，愣了一下，说道：“先去救人，不要把时间耗在这里。” 朝晞停在原地，似是响起了刚才那股恶心的味道，果真没有继续再和地下的驻扎军机甲兵再斗。 她收回和伏辛对视的视线，抬手就轻易地挣脱开了伏辛的拉扯，一声不吭地往操纵室走去。 朝晞真的生气了。伏辛垂下手，眼睛微垂，默默跟在朝晞后面。 刚才是无奈之举，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驻扎军扫下去，没想到被韦尔什发现了他的想法，加上引擎传出声响，韦尔什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才那一队人任务失败，晶核没有被毁掉。 伏辛这才被韦尔什带了下去。 伏辛完全能理解朝晞此时的压力有多大，他还又一次将朝晞逼到那一个境地。 朝晞现在对他怨气大才是正常反应，要是还能像之前一样，才真让他害怕。 伏辛刚跟着朝晞走到操纵室门口，就看见朝晞反手想要将操纵室的门关上。 “？”伏辛抬手想阻止，对上朝晞幽幽的眼神，又无奈地将手放下。 “代凛的尸体在操纵室。”朝晞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但我觉得他还没有死。” 伏辛眉头皱了起来，在机甲里朝晞看不见他的脸，他放下的手反而抬了起来，抵在门上，“我有机甲，不会出事。” 如果一直放任朝晞一个人直面代凛的死亡，她心里一定会非常痛苦。 到时候面对朝晞这样的人，战后的心理疏导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展。 朝晞没有用力，门一下就被伏辛推开了。 朝晞眼睛狠狠地瞪了眼伏辛，“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不要怪我。” 伏辛“嗯”了一声，从门后走了进来，看向复杂的操纵室，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会怪你。”他声音明明和从前一样平和，朝晞却听出了一丝诡异的温柔。 愣怔了一秒，朝晞转身前恶寒地怪声道：“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伏辛知道朝晞在怪他，暗暗叹了叹气，脾气很好地问道：“什么口气？” 朝晞坐到驾驶座上，将运输机往防空洞的方向开去，就在伏辛以为朝晞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她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地回答：“同情。我不需要。” 伏辛觉得又气又好笑。 干脆不再说话。 运输机十分庞大，信号塔下的人都能看见一个巨型飞行器悬停在远处的半空。 朝晞走到舱门，伏辛跟在她边上，这才发现舱门口的发射机有些眼熟。 伏辛皱眉问道：“这是…小黑？” 不知道朝晞在下面遇到了什么，保安电网过后，朝晞明明还应了他，但是发生了什么，两人一直没有交流过。 代凛又怎么突然死亡了。 发射机上的大量伤痕，让人能隐隐窥见背后的挣扎。伏辛眼底沉沉。 朝晞没搭理他，将发射机的固定器环在自己腰上，然后就要往下跳，被伏辛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我带你下去。”伏辛一直都知道朝晞狠，没想到她还这么生猛。 这个发射机的下坠速度非常快，朝晞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直接往下跳，非常危险，万一没控制好，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伏辛见朝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无奈地催道：“走吧。” 朝晞将腰上的固定器取了下来，伏辛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唰地向着地面上坠去。 朝晞只觉得这冲击力并没有比发射机好多少！ 然而伏辛落地却并没有发出太大声响，稳得让人惊叹。 两人直接落在了防空洞的大门外。 沈友霖瞬间就感受到了朝晞和伏辛的到来，里面已经有一半人陷入了昏迷，他想用精神力和朝晞对话，但是又想到当初松寒越一行人的指控，便没有这样做。 况且，朝晞既然来了，就应该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沈友霖倏忽想起了当初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阿霖，指挥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任何人都可以感性，但是指挥不能。也因此，指挥要承受众人所不理解的压力。 ——父亲也是从当指挥的人，要说后悔吗？父亲并不后悔。我曾指挥过联盟最杰出的战役，成为了一个众人敬仰的指挥官。 ——但是，父亲也失去了很多。有并肩战斗的战友在退役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同样也拒绝我的联系。我觉得亏欠了他们，他们亦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原谅我。 父亲最后说了什么？ ——阿霖，如果你想，就去做吧。问心无愧地去做。 沈友霖怔然，当初听不懂父亲说的“问心无愧”是什么意思，如今听懂了，却只觉得心虚。他还是没能做到父亲说的那样坦然。 与此同时，门外面朝晞这边，撬门失败。 防空洞大门的厚度他们一时间很难撼动。 朝晞耳朵伏在门上，看着上面轻飘飘的划痕，眼神有些黯然地说道：“不行，只能精神力实质化，穿过这个门才能撬动。” 沈友霖果然已经将撬门的技术也包括在了里面，难怪说只有她才可以。 伏辛语气平静地说道：“试试。” 朝晞一瞬间没明白，微微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试？” “精神力实质化。”伏辛眼神坚定地看着朝晞，好像从两人认识以来，他总是能为朝晞解答，“我可以。但我不会撬门这样精细的事情，需要你辅助我。” “你？”朝晞有些惊讶，嘴巴微微张开，灰暗下去的眼睛又慢慢亮了起来，“你精神力等级……” 她没记错的话，伏辛的精神力是2S级，按伏辛这话的意思，他们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伏辛眼神真诚：“所以需要你的辅助。” “怎么辅助？”朝晞疑惑，身体也和防空洞的门分开，站得直挺挺，眼睛也直直的盯着伏辛。 伏辛眨了眨眼，沉默了两秒，似乎认真地在思考该怎么说。 朝晞推了他一下，不耐烦地问道：“墨迹什么？” “需要你的精神力和我的精神力接触，这样你就可以看见大门的装置系统。”伏辛语气平平，但是在说到精神力接触后，耳尖却怪异地红了。 朝晞听到这个词，果然炸了，看伏辛的眼神都变得警惕，一脸抗拒道：“这这这这，这不是等于两个人裸奔吗？” 这算什么？另类的坦诚相见。 他们什么关系啊，说是冤家也不为过，怎么可能进行精神力交融！ “这不是耍流氓吗？”朝晞要崩溃了，这一趟瑰拉矮星之旅，简直是伤她心又伤她身，“你想的这是什么破办法！” 伏辛被朝晞控诉后也觉得尴尬，错开朝晞的视线，不自觉地盯着大门，整个耳朵通红。好在没有人能看见他此时的窘迫。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行的。但是从伦理道德上来说，可能会让人接受不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伏辛原本并没有想得这么奇怪，但是朝晞的反应让他整个人都局促起来，顿时感觉自己说了什么占女孩子便宜的话，还没办法解释。 朝晞抓狂，狠狠地抓了几把头发，才想起她因为伏辛的提议忽略掉的一点：“那你说，两个正常人精神力触碰，会有攻击性，我怎么能通过你看见大门里面？” 伏辛听到这话，正经且耐心解释道。 “我的精神力特质其实和沈友霖一样。但是他精神力值太高，存在感就变得非常弱，这也是他能治疗别人精神力的原因，也因此精神力实质化对他来说会有点困难。但是我的精神力在和别人触碰的时候，还具有一定攻击性。” 这也是为什么伏辛的精神力特殊性一直没有被提起的原因。 因为没有沈友霖那样纯粹，没有太大的研究意义。 朝晞懂了，叹出一口气。 很尴尬，像是在当街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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