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员工分住了一间房,听外面的响动,男员工们也被老板叫起来了。 外面男员工敲敲她们的门,“喂,没事吧?” 他们抱怨着老板晚上莫名其妙一通指挥,哈欠连天,女员工却越想越不对劲。 要是老板只是来折腾他们,干什么不好,干嘛跟个葫芦过不去? 葫芦……女员工看了眼挂在自己手腕上的精致小葫芦,突然打了个哆嗦。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个盘曲的葫芦福禄寿画上,朱笔画出的暗色线条,竟暗得像干涸的血。 女员工不敢耽误时间,一下子扯掉自己的葫芦,两步去拉同屋的小芜。 碰到小芜,女员工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 好冷! 小芜双眼紧闭,紧紧裹着被子,在不是很冷的秋高气爽夜晚,却像处在寒冬冰窖里,浑身打着哆嗦。 仔细一看,小芜外衣鞋子都没脱,竟像是吃完饭什么都不做,直直睡了下去。 “小、小芜?”女员工声音发颤,用力推了推同伴,没能叫醒她。 女员工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拽藏在小芜衣领下的葫芦项链。 好冷,指尖碰到的皮肤冷得像冰……这真是正常人会有的体温吗? 女员工不敢想,只能快点摸索着找葫芦的位置。 找到了! 咯咯—— 刚拉出葫芦,小芜突然喉间一阵怪响,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僵尸片的记忆疯狂在脑子里回荡,女员工吓了一跳,本能地赶紧躲开。太过害怕紧张,本来抓住的葫芦从手边滑过,没能拽下来。 完了!老板提醒的没错,一定是葫芦有问题! 女员工都快哭了,“小、小芜?程芜???我是伍露露啊!你醒醒!” 程芜没有反应,身体僵硬着,直接在床上站起。手脚仿佛不再是她控制着的,一卡一卡,直挺挺地往门的方向走去。 伍露露发现她没冲着自己来,本能地意识到,让程芜走出去不是好事。她往前一扑,用床单罩住程芜往后拽,却猛地被直挺挺往外走的程芜拉了个趔趄摔在地上。 伍露露心都凉了。 程芜是个体能很一般、力气小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气!? 她抓不住程芜,只好赶紧叫外面的人,“你们快进来拦住她啊!” 男员工踹开了木门,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把不断往外走的程芜按住。 他们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草,她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两个常年走山地体能充沛的男人都险些按不住,还被头槌砰地差点打晕过去。 好不容易按住人,拽下葫芦项链,程芜突然不动了。三个员工对视一眼,觉得老板乱来没理会的两个男员工,手忙脚乱地立刻把身上的葫芦摘了。 过了几秒,程芜慢慢睁开眼,眼里一片茫然,“好痛……你们在干什么?” 伍露露差点哭出来,“你在干什么啊!” 程芜费劲地想了一会,“……我好像,做了个梦,有人在对我挥手。她身上有好多伤,一直在说……” “我叫沈芸,今年十九岁,我在悬桥村三户猪圈下,138xxxxxxxx。” “不要来……来……不要来……”
第98章 托梦(三) 程芜复述的声音恍惚又轻飘,森森鬼意爬上脊梁。秋天凉爽的夜晚,围着她的三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伍露露第一个反应过来,捡起刚刚拦人时甩出去的手机。 好在屏幕还亮着,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余婵安抚住员工,仔细问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股凉意在背后炸开。 又是做梦又是“梦游”的,听起来不对劲得厉害。 程芜听完转述这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抖了抖,裹着被子,试图用“鬼怪不进被子”来安慰自己。 四个人缩在屋子里,像四只吓呆了的鹌鹑。要不是外面的一切还算正常,来提醒他们的老板也还能联系上,他们现在就想收拾东西跑路了。 “老、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是不是要报案,请警方查查那个地址?”伍露露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声音压得极低。 两个男员工今天也被折腾得够呛,愤愤捏了捏骨节,“悬桥村是吧?听说那边都是群刁滑蛮横的,上次那个阿妹也是他们村的,最近勘察建厂地址,他们老是有人贼眉鼠眼地过来溜达,我看就不是好东西。要不先去揍他们一顿?不干人事也别坑咱们啊。” “先别动!”余婵止住员工们。 余婵为帮姐姐,听各种大师说过很多神神鬼鬼的事。 正常做梦是看不清人脸的,只能知道大概是谁。做梦醒来也不会记得清楚的地名、号码之类有明确指向的东西。除非,梦到的是鬼。 鬼号码、鬼地名引路或者鬼魂托梦诉说冤情引人挖骨救人之类的故事,不胜枚举。 起码余婵听说过的故事,一门心思以为是“天赐缘分”、“上天指引”的人,顺着梦里清晰电话或地址找过去的,都没什么好结果。 别管梦到的是什么,是好事坏事,能找更有本事的人管,自己就别往上凑。 余婵求救地看向叶泉,“这是……托梦求助?” “正经托梦要经过地府,你们遇到的,是鬼梦缠身。”叶泉平稳的声音传出话筒,话里笃定的底气,让围着电话的四个人,心慢慢都定了下来。 余婵解下的葫芦挂坠还在桌子上,拇指大的葫芦精巧漂亮,仿佛从枝头摘下就是这么浑然天成的精巧小玩意。上面细细描画雕刻出花纹后,有种核舟记跃出纸面到了眼前的美感。 只有拇指大的葫芦,和掌心大的、孩子大的那些大葫芦比起来,实在很适合手上一遍遍的把玩观赏,随身佩戴也别有美感,完全不出格。 葫芦腰间系红绳垂下红缨,福禄讨喜,突然被赠这样有意思的小玩意,随身带着把玩也很正常。 叶泉拿了根筷子,轻轻戳掉宛如一体的葫芦头。 黏死的塞子噗地掉下,一阵沙沙声中,灰□□末倒在了纸巾上,里面还夹杂着细小的颗粒,若有若无的灰味漫开。 叶泉皱了皱眉。 余婵感觉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脸色一白。 她亲眼看着叶泉从稻草娃娃里拆出过骨灰,也亲手最后收殓过姐姐和小外甥女的骨灰。葫芦里的粉末虽然很少,但分明也是一簇骨灰! 余婵带人去果园村附近时,一共十个人,人人都收到了阿妹给的“礼物”葫芦。要是里面都是骨灰,那…… 余婵着急问道,“叶老板,戴过葫芦又摘掉了,会不会还有什么影响啊?” “别打碎,直接摘掉,送去附近有名的寺庙道观就行了。”叶泉拨了拨,里面只有骨灰,不需要太在意。 只有拇指大的小葫芦滴溜溜打了个转,繁复吉祥的纹路中,隐约露出了一瞬字符。 平放着乍看像是最初勾线描画时起错了笔,或碰坏了葫芦,留下了一点凹陷。但葫芦越转越快,在桌面上几乎快到只能看出残影,一个个数字却明显了起来。 “咦?”余婵都没发现居然有这个玄机,睁大眼睛仔细记着数字。 葫芦一遍遍转动,数字一遍遍盘旋闪现。花纹勾缠中凝成一个个数字,无声传递着信息。 138…… 余婵念了一遍,有些耳熟,立刻意识到,正是梦里女鬼沈芸报出的电话号码。 程芜刚梦到了鬼,对相关信息很敏感。能直接来当地打交道参与建厂,她并不蠢笨。 串联鬼的消息一想,程芜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有些不敢置信,“悬桥村难道、难道有人敢拐卖人口?” 叶泉神色淡淡,“你们的电话报一下,让警方去查吧。” 叶泉问了悬桥村和果园村的具体地址,发给路冰,顺手当热心市民报了个案。 看往葫芦里面塞乱七八糟东西送人的手段,恐怕又是鬼鬼祟祟逃得飞快的泰安门干的。还是早点通知超管局,让他们去抓人最好。 有鬼梦缠身,自然有鬼有阴气,能顺藤摸瓜继续找出来。 但让他们直接去报案,那个悬桥村,也不怎么干净。大概得多绕一个圈子查许久,才会上报超管局。等到那会再上报抓人,以泰安门的逃遁速度,大概只剩下一点细节可以挖掘,抓到人是别想了。 叶泉帮忙报了案,没一会,路冰就开车出现在了夜宵店外。 “老规矩,先做笔录吧。”路冰叹了口气。 大过节的还得出来干活,大概加班就是她的宿命吧。 叶泉对着桌上的骨灰扬了扬下巴,路冰带来的人立刻收到了证物袋里。 路冰带人做了笔录,赶来的警官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林阿妹为了感谢你们帮忙,送给你们十个葫芦。她本来因为家暴来求助,之后非要回家,你们说送她回去,她却不想带你们去她家?为了不让你们跟去,干脆半路跑掉了?” 余婵点头,“对,我们只知道她在悬桥村。去了知道才知道那里挺排外的,名声也不太好。” “你们做好事是好的,是善心,但是以后吧……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警官叹气,临时上起了防诈骗防拐卖教育课,“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在距离悬桥村好几个城市以外的地方碰到跑出来的人,还向你们求助,说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身上却还能带着十个能够做礼物的精致小葫芦?你不如再说说那天是怎么碰到她的?” “我记得那天下大雨……”余婵是在看望一个帮助过的女人的时候,跟基金会朋友返回路上,碰到的林阿妹。 下雨下了好久,余婵和朋友正好饿了,干脆去路边先吃了顿饭。好不容易雨停了,出门恰好遇到了个惊慌逃跑狼狈的女人。 林阿妹刚被上一家老板赶出去,走到哪里都要问问招不招工,一看就很落魄。仔细一看,身上还有青紫的殴打伤。 余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微妙道,“她本来只是问招不招工、能不能施舍点钱买吃的。在我们另外三个人过来的时候,突然改了话,同意跟我们走了。” “这就对了。”警官唰唰标出重点,大致按她的回忆,在纸上画出了那天的道路细节。 警官在一个余婵不曾留意的街尾,圈了个圈,“你们有钱,看起来也好骗……呃,善良。林阿妹拉住你们的时候,这个位置应该有人在盯着。我们调了一下监控,正好这里监控坏了,是个死角。要是你们同意跟她走了,去买水买吃的,就会路过这个街尾路口,被人直接掳上车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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