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免疫我的天赋,本该不用这样痛苦的。” 他迈步走向阵法中心的女孩……她本能地蜷缩起来,抱着头,像是想要抵挡伤害,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孩子。 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痕,眉心的魔纹却亮得像是烧起来! 谢寄云俯下身子,将她抱起来,仿佛怜惜似的抚摸她的脸颊,理平她的裙角:“如果你能活下来,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我是真的想过和你平分这个天下。” “嘘……很快就不痛了。” 他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顶,又露出悲伤得仿佛要流泪的神色,“可是,被夺走天赋,你大抵是活不下来。让我们最后……好好相处吧。” 千疮百孔的大殿里,影杀者尸体堆积成山,他拥着颤抖的女孩,坐在破败的王座上,安静等着夜幕降临。 “……放开她!” 颤抖却坚定的嗓音突然响起。 谢寄云一手抱着苏厌,一手支着头,懒散地抬眼。 大殿外,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鹿眼明亮逼人,投下瘦长的影子。 鹿呦呦握着手里的软剑,指着谢寄云,提高了声音大喊道:“放开苏姑娘!!”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此时握着剑,才让人突然想起,她只是在苏厌身边才显得废物,她自己……也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内门弟子。 谢寄云叹气道:“我和妹妹最后相处的时间这样珍贵,你却偏偏要来打扰。” 鹿呦呦无视满殿可怖的金色阵法,拼命纵身袭来。两名影杀者冲上来,竟都没能拦住她,反而被剑气割开。 一向怯懦又胆小的人,竟然也能爆发出如此张扬的压迫感。 她剑尖指着谢寄云,眼眶发红,几乎是在尖叫:“我不许你伤害她!!!” 剑尖在谢寄云的胸前卷了刃,根本没能伤害他一星半点。 鹿呦呦踉踉跄跄地在王座前停下脚步,呆呆地低头,看到自己胸膛上被穿透的扇骨。 谢寄云淡淡道:“明明要杀我,为什么却刺向右胸?连杀人的决意都没有,真不知道她看上了你哪一点。” 怀里的女孩却突然动了。 明明她应该已经痛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天赋被剥离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堪比从活人身上硬生生剜出脊骨。 她眼里流淌着空洞的金色花纹,皮肤白得像是透明,可却固执而僵硬地伸出手,无力地、缓缓地,按住谢寄云的手腕。 “怎么了?”谢寄云温柔地低眸,像是哄孩子似的,“不想我杀她?” 女孩什么都听不见,嘴唇微微张开,流出血来。 “可惜啊,她已经死了。”谢寄云用袖口擦去她嘴角的血,贴着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乖,你不需要朋友,有哥哥陪着你。” 龙纹云靴轻轻一踹,踢垃圾似的,将倒下的少女踢开。 鹿呦呦冰冷的尸身从台阶上一路滚落,破布袋似的,倒在血泊里。 血一样的颜色映在女孩琉璃般的眼睛里。 她疼得意识朦胧,浑身发抖,空洞的眼睛还在看着上方,像是透过穹顶在看天空。 谢寄云久久注视着她,拨开她汗湿的额发,轻声问:“你在等谁呢?” 等谁呢? 混混沌沌的疼痛中,她潜意识里还在等着,就像当时一时大意,被困在天璇长老的芥子空间中,陷入绝境,无力反抗,受尽折辱。 有个人会劈开芥子,踏入虚空,像霜雪一样干净的剑光刺破黑暗,卷挟着令人胆寒的锋芒剑气,刺穿本该无人能踏足的禁地。 ——我若是跌下来,你还会接住我吗? 男人的白袍比月色还要皎洁,立于蜿蜒匍匐的浩荡山河之上,背后倒扣的夜幕中映出几点天灯的暖光。 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低垂的睫羽,漆黑的长眸。 他生了一副适合月色亲吻的眉眼,无数次看过,无数次动心,明明是极尽冷淡的长相,却无端被夜风牵上几分温柔。 ——无论你跌下来多少次,我都会接住你。 是谁呢? 平时并没有总是想到他,就算想到了,也会很快忘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痛得发抖的时候才止不住地想他,想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不愿去想,却没有力气去抵挡。 情绪终于浩浩荡荡地扑面而来,像是盛夏暴雨天的潮热水汽,突然间的崩溃来得猝不及防。 不会来了,谁都不会来了。 重伤的神魂在灵府里瑟缩着发抖,抱着头无声哀鸣,孤独像缓缓涨起来的潮水淹没了头顶。 她手指勾了勾,无力地收拢,仿佛要牵住一个人的手。 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幻想。 * “轰隆”一声巨响。 谢寄云脸色微变,将苏厌轻轻放在宝座上,持扇站在她身前。 驻守天机阁的影杀者在接二连三的死去,入侵者不仅没有隐匿身形,反而嚣张至极,一路狂杀滥砍从门口闯入,一路打一路烧,透过殿门能看到远处燃起的滔天火光! “把人给老子交出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整个大殿的屋顶被掀飞,夜风呼啸,拎着巨大方天画戟的魁梧身躯如山峦般从天而降,沉重地砸在地板上,汹涌的魔气肆虐,长戟一甩,拦腰斩断了七八个影杀者。 “动静小一点。” 黑雾笼罩的修长身影裹着黑袍,气息似真似幻,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他俯身,苍白的五指按住地上的阵眼,“人鹿半妖说她受了伤。” 地面的阵法被打断,女孩湿润的睫毛颤了颤。 谢寄云立在高处,瞳光晦暗:“你们是……” “我是你爹!晦气玩意!!”赤皇魔君咆哮道,飞起长戟扎进他的肩膀,跳起来踹飞了谢寄云,“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你这混账东西,还敢动我的人?!” 长戟撕裂空气,无比蛮横粗野的一击,穿透谢寄云的身体,深深扎进地面,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将女孩掀飞了出去,半空中,一条比立柱还要粗的蛇尾轻轻卷住她的身体。 从掀飞的屋顶中自上而下攀入九条脖颈的庞大蛇身,几乎填满了整个大殿,比头颅还大的鳞片带着金属光泽密密排列在一起。 他毫不留情地甩起尾巴,将冲过来的影杀者一个个如拍苍蝇般拍成肉泥。 “赤皇。”其中一个蛇头的嗓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你伤到她了!” “小崽种是瓷片做的?!”赤皇魔君破口大骂,“摔还能摔坏了?他妈的有脾气别对我发!” “小心。”鬼王阴沉沉地抬眼,数以百计的恶鬼在他身后聚集,如黑压压的乌云。 “他修为很高。” 谢寄云从高处站起,轻描淡写拔出肩膀上的长戟,贯穿伤在快速愈合。 “赤皇魔君,妖尊乌九,鬼王太阴……被封了三百年,居然还是如此生龙活虎。”谢寄云笑起来,“有趣,居然真的找来了这里。你们想要找回自己的三族圣物,我可以给你们,但苏厌……” 他没能说完,整个人被疾窜而来的蛇头恶狠狠咬住,反复摔打在地上,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直到整个地面被砸的如同巨大的陨石坑。 凭他身上的修为,本不可能轻易被咬伤,但螣蛇硕大的蛇牙疯魔般寸寸收拢,一边碎裂一边深入,仿佛感觉不到痛,硬生生劈开他的龙鳞,往里钻入,以两败俱伤地滔天愤怒,活生生碾碎了他的肩胛骨。 谢寄云浑身是血地爬起,立在断壁残垣之上,哈哈大笑。 “真心的?”谢寄云讥笑道,“和我抢人?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她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你们算什么东西?” “我们算什么?”九条脖颈在夜空下高高昂起,狭长的蛇眼里是火一样的震怒。他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厉鬼,四面八方的妖族从山峦涌下,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天机阁。 那是属于父亲的震怒。 他说:“我们是她的爹爹。” 作者有话说: 爹爹们来了! 炽炽有话说:宝贝们,明天除夕三更哈!除了早上十一点下午六点,晚上九点也更!(嘿嘿,这不得被我迷死O3O)
第60章 分家 战斗来势汹汹, 却草草结束。 妖尊乌九毫无疑问想杀了谢寄云,但苏厌的状况却很不好, 浑身高热, 滚烫的身子即便是裹在冰冷的鳞片中也无法缓解。 权衡之下,还是苏厌更要紧。 ……螣蛇庞大的身躯卷着苏厌撤退,鬼王素不恋战, 只有赤皇魔君打得上头,还在战场上胶着, 整个天机阁都被打塌了半边, 琉璃砖瓦像暴雨一样散落。 “你们这是要……公然与我为敌?”谢寄云冷冷道。 他被赤皇魔君拖在后面,因为分心, 一而再再而三被长戟挑飞,但他眼里只有越来越远的苏厌。 三生夺魂阵法就快要完成了……就只差那么一点, 那么一点! 他怎能甘心! 莫名其妙冒出来三界之主,千里迢迢从幽州无间深渊横跨九州跑来天机阁, 疯了一样要抢走苏厌,他们利用苏厌刺杀清虚仙君,清虚仙君已死,他们还要苏厌做什么? 他们若是拿着三界圣物走, 谢寄云并不打算为难他们。他只杀反叛者, 倘若他们愿意臣服,他甚至可以以礼相待。 难道养着养着,真把自己当成爹了?! 简直可笑! 苏厌绝没有这样血统卑劣的爹爹。 他们的父亲只有一个……死在清虚仙君剑下的那一个。 另一边, 赤皇魔君一只眼蒙在眼罩下, 另一只眼也几近赤红。 他横亘战场数百年, 也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对手, 几近无穷的法力, 匮乏的战斗经验,无论什么伤势都能快速愈合,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放任谢寄云完全消化体内的修为,再积累一定的战斗经验,假以时日,他将真的变得无法抗衡。 “走。”鬼王的使者对赤皇魔君道。 “闭嘴!”赤皇魔君吼道,“现在不杀了他,他之后会变得更强,到时候怎么杀他?!” “你现在杀得了么?”鬼影冷冰冰道。 赤皇魔君咬牙切齿。 明明他一次又一次战胜了谢寄云,可却无法杀死他,每当他从血泊里站起,就会变得比之前更为强大。 简直就像当年苏厌的父亲一样……可怖,可恨,可畏。 赤皇魔君一戟击出,掉头就走,铺天盖地的鬼影将谢寄云的四肢按在地上,撕咬他的躯体和五官。 以三界之主的修为,他们一心要走,谢寄云根本无法强留他们,倘若不管不顾攻击,可能连苏厌也会被波及。 苏厌现在还绝不能死。 漫天的恶鬼被狂风驱散,谢寄云提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站在废墟之上,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哪还有苏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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