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问一句,就拎着公西白凝的头往墙上撞一次,直撞得她满头是血。 耳边嗡嗡地全是百草堂弟子跪下求情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 苏厌扭头吼道:“再有人说话,我现在就杀了她!” 四周一下又静下来。 苏厌掐着公西白凝的喉咙,咬牙切齿道:“我连杀他都未曾心软,何况只是一点血。他就是流干身上所有的血,也不够弥补我的心头之恨!他死了我也永不原谅!若再来一次,我还是要杀他!一百次!一千次!无数次!” 公西白凝艰难地张开眼,她满脸血污,已经看不出曾经清丽的容貌,可语气还是冷的:“你的爹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他杀人,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苏厌定定看着她,突然展颜一笑,将她好好地放在地上。 她伸出手,拍拍大小姐的脸:“公西白凝,睁开眼,你给我看着。” 她转过身,拎着百草堂堂主公西仁,摔在公西白凝眼前。 公西白凝挺直的脊骨仿佛突然软了,她脸上倨傲的神色出现了裂痕,恨道:“你答应过我,不把别人牵扯进来。”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苏厌一脚踩在公西仁的脸上,小黑靴狠狠往下碾了碾,“三清散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说话!” 公西仁身体并不好,多年操劳让他看起来近乎年迈,此时被女孩无情地踩着,声音沙哑:“我问心无愧,什么都没做。” 公西白凝开始发抖,低声唤道:“爹爹……” 苏厌笑吟吟道:“啊,他不承认呢。不过,不承认,就是没有做过吗?百草堂的方子,不是从你手里出来的吗?你做没做过,你女儿倒是比你更清楚。” 公西白凝眼睫上挂着的血一滴滴往下落:“爹爹,为什么?” 当着所有百草堂弟子的面,公西仁素来威仪的脸被靴底碾得变形,嘴里只重复一句话:“你没有证据,我没有做过。” “你不愿说,我帮你说。”苏厌微笑着碾碎了他的颌骨,在公西白凝失声喊叫中,慢慢道,“你忌惮他。” 不仅是百草堂,凌霄宗和天机阁也忌惮他。 谁能不忌惮清虚仙君呢? 正邪大战的时候,他是正派所向披靡的一把刀,但和平年代,他就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柄剑! 都是掌权者,谁愿意自己的性命被拿捏在别人手里?坐在高位,谁手上没几件不能见光的腌臜事? 公西仁曾为了保护女儿,将公西白凝无心制造出尸鬼之毒、害死青州十万百姓的事情全盘掩埋,甚至连亲生女儿也瞒着,清虚仙君若是知道了,岂不是会砍了他的脑袋? 清虚仙君不受这世间任何约束,他若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他若是想谁死,谁就得死。 这种人,谁敢留着?! 可偏偏他支撑着无间深渊的封印,不得不留,公西仁怎么能不为自己盘算未来? 苏厌歪着头,像是无辜的小女孩似的,柔声问:“公西白凝,你爹爹位居高位,暗中谋害清虚仙君三百年,在你眼里,是不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杀他,算不算替天行道?” 公西白凝眼瞳收缩,拼命挣扎,摇头道:“不,不要……不是这样,你不能……” 她失控地冲上去,好像忘记自己被束缚,忘记自己根本无法阻拦她。 苏厌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她,红衣灼灼,惊心动魄,周身是璀璨耀眼的灯火。 然后,抬起膝盖,一脚踩爆了公西仁的头颅! “不————!!!” 血溅三尺,公西白凝发出不近人声的惨叫,周围的百草堂弟子都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公西白凝扑过来,跪着爬着,嘴里喊着爹爹,汹涌而出的眼泪将脸上的血冲出两条泪痕。 “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疼呢?” 苏厌居高临下,漠然地,平静地看着她:“现在,再说一遍你那套大义,感激我替天行道,踩碎你恶人爹爹的头。然后,再来谈,是谁对不起谁。”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了哈,不要漏看~ 宝贝们除夕夜快乐!!(挨个抱起来啾咪)新年快快乐乐!大吉大利! PS. 快来wb看我家的兔兔给大家拜年!昨天刚来我家的兔兔!全世界第一可爱的兔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我宝迷得神魂颠倒手舞足蹈)
第63章 醉酒【二合一】 眼睁睁看着父亲惨死, 公西白凝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低低地伏在地上, 泣不成声。 苏厌飞起一脚, 将公西白凝踹翻在地上,小黑靴踩上她的胸口,歪头笑道:“恨我吗?想杀我吗?怎么?世间正义千千万, 轮到你就是例外?” 公西白凝咳出一口血来,满是血污的眼里射出灼亮的恨意:“你无恶不作, 草菅人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若是仙君还在, 若是仙君看到了这一幕,他会亲自手刃了你!” 女孩恹恹问:“没了?” 她像是失去了兴趣, 又像是早就料到了如此结果,不耐烦地收回脚,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公西白凝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 她被苏厌一脚踹断了几根肋骨,此时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吊着一口气, 极尽恶意地撑起身体, 对着眼里模糊的大红背影叫道:“……所以你不知道!你恨他是因为他杀了你爹爹,你却不知道他才是应该恨你!” 苏厌停下脚步,半晌, 冷冷侧眸道:“什么?” 公西白凝吐出嘴里的血, 艰难吐字道:“你只知道你没了爹爹, 却不知道仙君的父亲, 风行大侠, 就死在你爹爹手里!” 苏厌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正邪大战前十二年……被围剿的魔神赤血魔龙逃亡途径灵溪城,吞噬千万百姓,风行大侠临危迎击,英勇牺牲。”公西白凝一字一顿。 每个字都像锥子砸在心上。 ……魔神就是赤血魔龙。 魔神就是她爹爹。 你知道吗? 你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没有风,苏厌身子却晃了晃。 百草堂弟子无数投来的视线突然变得密密匝匝,刺目的灯光不停地晃动,整个厅堂都在扭曲中变形,剧烈的晕眩像水流一样摇晃她的身体。 她听到自己漠然的嗓音:“那又如何?” 眉心的魔纹炽热翻涌,耳边仿佛传来百姓的哭嚎,断裂的木桥砸进溪水,漫天红光云层翻涌,滚烫的血如岩浆让地面开裂,奔逃的百姓被炸成一团团的血雾。 她亲眼见过的……那夜灵溪城如末日地狱般的景象,瘦高的陈桥牵着男孩的手奔跑,周围的人不断被血光吞噬,素日不着调的父亲勇悍无畏,如雄狮般拔剑咆哮,迎着云层之上的魔神发动进攻。 年幼的儿子用瘦弱的身体挡在朋友身前,大吼着一次又一次挥剑,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 她好像又回到那一夜,无声而心痛地看着小小的人影跪在焦黑的土壤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一切化作子虚乌有,悲伤如惊涛骇浪。 她真切地恨过,恨过云端的东西,高高在上地毁掉他的一切。 她不知道那是她的父亲。 她以为一切的起源,是三百年前正邪大战,清虚仙君杀死血煞魔龙,封印三界之主,和她结下血海深仇。 不是的,不是的。 正邪大战再十二年前,血煞魔龙发动血祭,将满城活人当做祭品,灵溪城池血流成河,风行大侠尸骨无存,年幼的清虚仙君失去友人,失去父亲,失去故土,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这才是她不知道的,故事真正的开端。 公西白凝用最后的力气厉声道:“就算是以仇报仇,也是他应当复仇。就算是血债血偿,也是他该被偿还!你有多恨他,他就该有多恨你!少在那里理直气壮,高高在上,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你!!” “闭嘴!”苏厌突然吼道。 公西白凝还要说什么,只听“轰”的一声,银月狼王猛地卷挟着厉风,疾窜出去,狠狠咬住她的咽喉。 幽绿色的狼瞳转向苏厌,仿佛在要一道最后杀死她的指令。 苏厌张了嘴,又闭上嘴,最后只是冷淡道:“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周围如此安静,只有银狼沉重的喘息声,如风箱般回响。 苏厌道:“我早就决定不后悔了。” 她转身往外走,灵府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痛。 她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最后说的话,说得不好,本该是更狠更恶毒的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草堂外下起了暴雨,打在屋檐上连成片的响声。 【杀了他们。】那个稚嫩的童声又出现在她脑海里。 【……就这样走了算什么?他们恨你,想看你痛苦,想要你认错,想逼你后悔,那你就杀了他们!蝼蚁怎配质疑你的选择!他们不是想要答案吗?!死人不配有答案!】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苏厌声音很轻,轻得像风声。 她身后响起银月狼群此起彼伏的狼啸,成群的银狼冲入百草堂大殿,继而是声嘶力竭的求饶和无穷无尽的惨叫,伴随着肢体断裂的声音和狼牙咬合的声音,最后又归于死寂,只剩下大雨瓢泼,哗哗地冲洗粘稠的血迹。 苏厌沉默地走进铺天盖地的雨中,九首螣蛇庞大的身躯在她上方遮住雨水:“没有你要找的人吗?” “找到了。”苏厌低声道,“但她已经没有用了。” 乌九沉默了须臾,轻轻垂首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没关系,总会有别人可以用。” 苏厌抱住它的头,疲倦似的贴上,低声问:“我父亲杀死了风行野……你知道吗?” 乌九道:“知道。” 苏厌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乌九声音温和:“知道或是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你会因此不杀他吗? 换做是尚在无间深渊的你,你会在乎吗? 那时候她一定会觉得,魔神杀死风行野,那也是风行野挡了他的路,死也活该,跟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你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爹相提并论? 她的恨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恨,而别人的恨一文不值。 苏厌闭着眼睛,轻轻点头:“嗯,没有区别。” 什么都不会变。 …… 是她变了。 乌九俯身想把她抱起来,苏厌却挣开了,她轻而坚决地推开蛇头,走入雨中,暴雨从她的睫毛上成股流下。 “我想自己待一会。”她想了想道,“我会自己回去的,不用担心。” 她摇摇晃晃走进雨里。 银月狼王垂着长尾,小跑着追上,只换来一声冷冰冰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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