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修者的水平,毕竟之前蚌精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对于修者来说修炼本就是抢夺天地气运,为天道所不容,天道对其也格外严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后果可以预见。 沈晏欢忽然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着她:“世间缘分如此,不可强求。” 嵇安安微微抬头看他的眼睛,明明他们在讨论贺雪轻的事,但看他的表情,却好像另有所指。 她这回笑不出来了,有些干涩的开口:“你……不会也做过这种事吧。” 她期待着他拒绝,沈晏欢头一回逃开了她的对视,快步走在了前面。 对于嵇安安来说,这基本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他们之间毕竟错开了百年,他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也是正常的。嵇安安安慰自己,情绪却忽然低落下来。 他们再接下来的一段路都再也没有说话。 “到了。”沈晏欢的声音拉回了嵇安安的思绪,嵇安安看了看周围,是个挺破旧的筒子楼,也没有点灯,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都有什么人住在里面。 沈晏欢也没有敲门,只是站在原地,把绑着壶口的布拆了下来。 空气中的酒香一下子浓郁起来,这酒显然的酿地十分成功,嵇安安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嘎吱一声,那扇破旧的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嵇安安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个老头勾着身子,推开门颤巍巍走了出来,他贼眉鼠眼的,眼睛却一下子锁住了沈晏欢拎着的酒壶:“小伙子,这是哪儿来的好酒,能不能分点给老头我?” “这壶酒都可以给您。”沈晏欢回答道,态度还算恭顺,“文前辈帮我们修一修剑就好。” 那老头一听前面的话忙不迭就要点头,听到后面的话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二人,目光清明,一点都不想个垂垂老者的眼睛。 他看了好久,才终于认了出来:“原来是云楚生养的小畜生和小丫头片子。” 嵇安安也有些诧异,毕竟当初给他们两个找人铸剑的人是云楚生,嵇安安也没见过自己剑铸剑人的样子。 也难为沈晏欢还能找到。 “是我们,前辈。”沈晏欢行了一礼。 老头看上去很是不耐烦,但碍于酒的面上还是留了下来:“你师父有没有说过,我铸完的剑生死由命,我一概不会再修。” “云楚生已经死了。”沈晏欢眼睛都不眨,毕竟云楚生诈死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完全可以装作也不知情。 “这不可能。”老者的眼光忽然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沈晏欢的眼睛,想要从他眼底看出什么端倪。 沈晏欢在自己面前不是很擅长撒谎的样子,嵇安安赶忙开口,转移了老者的注意力:“尸体就埋在小汤山,我亲手下的葬,前辈可以自己去看。” 左右小汤山也毁了,他没有求证的机会。 老者盯了嵇安安一会儿买发现什么别的表情,不再看她,收回视线望天。 他看上去受到的打击颇深,嘴上喃喃道:“这种老乌龟也会死,天道已经严苛至此了吗?” 嵇安安听见他的碎碎念,有些无语,看来云楚生的确是自己识人不清,他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分明完全符合他做出来的事。 “不修不修。”老者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酒也不要了吗?”沈晏欢叫住了他。 老者看上去颇为纠结,立下的规矩不可坏,但这酒的确也非常难得。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有了个新的主意。 “我能帮你修。”他走过去就要抢沈晏欢手上的酒壶,沈晏欢得了他的同意当然松手,任意他把酒拿走。 老者死死把酒壶抱在怀里,这才开口说完了下面的话:“但我修剑需要原料,要铸造这把剑的时用的同一块原材料。” 他原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会难倒这小畜生,却没想到小畜生就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应了下来:“可以。” 他以为他在敷衍,有些生气地强调:“要同一块石头,长在同一个地方,生长的年限一样,被采挖的时间和手法也要一样。” 这基本上算得上是在刁难了,毕竟都过了几百年,沧海桑田,哪里还能找到原来采石的位置,就算知道了也来不及挖了。 他提出这个条件,就是诚心让这两个小子知难而退。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两个人觉得自己完不成,就跑来要把酒抢回去,自己一个铸剑师对上两个剑修,还真不一定能抢得过。 一定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狠狠指责他们。 老者正在脑海里组织呵斥的语言呢,却看见沈晏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回答地太笃定,老者想了想其中缘由,藏酒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开口问:“你手头有?” 沈晏欢点了点头,从芥子空间掏出嵇安安的断剑和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平平无奇,也看不出和路边别的石头有什么区别,老者微微用力一搓,搓下来一块石屑。 这代表这石头的确沉积了很久,内里越发凝实,外面表层的石皮才会轻易破裂。 老者自己就是铸剑师,眼力深厚,只看几眼就认出这把剑和那断剑的材质,的确是出自同一块石头。 嵇安安倒不知道沈晏欢还留了一块石头,毕竟自己那时铸完剑之后材料是刚好的,没想到沈晏欢手里还有剩。 不过情理上确实说的通,毕竟他们两人剑术不同,要是拿重剑使沈晏欢那套剑法,未免也太累了些。 老者将两样东西颠在手上,看了看沈晏欢别在腰间的剑,开口道:“我记得我当初造的时候打了两把剑,你这把剑要做轻做薄,所以打你这把剑的时候还剩了些石头。” 他顿了顿,忽然又说: “没有合适的材料不能修剑,这材料世间仅剩下这一点,你又是个经常用剑的剑修,手里的剑要有些损耗在所难免……你确定要我用在别人的剑上面?” 他存心不想修剑,所以留了个坏心眼刻意挑拨,他说的话自认为已经戳中了眼前这小畜生的软肋,毕竟这是涉及自己修行的东西,他不信会有修士让步。 “是的。”沈晏欢好像只听见了他最后一句话一般,在他话音落下后想都不想直接开口。 老者后面想到的话被他一堵一句都说不出来的,急得想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 沈晏欢也在皱眉,他觉得这个老头子问题太多,实在是有些烦了,但毕竟有求于人,沈晏欢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听了,要用。” “你这#*β&……”老头子忍受不住小声骂了两嗓子,他觉得这畜牲是个脑子坏了的,一点没有云楚生的样子,真不像是他的徒弟。 他不想再和他说话了,板起脸说:“修可以,我要跟这小丫头聊一聊。” 沈晏欢皱了皱眉。 老者看到他的纠结,说道:“铸剑要按修者心境而定,修剑也是同理,我好不容易破例这一次,你要反悔,我也乐得清闲。” 作者有话说: 老头:他奶奶的,大过年还得吃狗粮
第34章 这老人掌着灯, 让嵇安安跟在她身后,灯影灼灼将他二人身影拉得老长。 嵇安安这才发现这筒子楼底下原来还藏了一个巨大的暗室。 这暗室气温高得异常,暗室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还有些铸剑的工具散落一地, 应当是这老头专门用来铸剑的地方,暗室上挂满目琳琅的剑戟刀戈, 嵇安安挨个看过去, 也能从里面认出一些在修真界扬名的武器。 老头没管嵇安安, 自己走到那熔炉旁边的小板凳上做好, 等嵇安安看够了才对她说:“自己找地方坐吧。” 的确得找, 嵇安安望过去入目皆是一片狼藉,图纸和工具散落一地,开了刃的利器就敞着口堆在角落, 让人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嵇安安看了一圈,冷静地开口:“我就站在这儿说吧。” 老人不置可否, 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立这条规矩吗?” 不在自己的领域, 嵇安安并不会不懂装懂, 听到老人的问题,实诚地摇了摇头。 老头显然很满意她的答复,语气也缓和了些,却也没有解释,只是说:“你师父当年在我这里丢了一个东西, 我解不开, 如今徒弟来了,倒可以帮我解一解。” 他说完, 往后扔了一块石头, 嵇安安伸手接住。 那是一块圆润的玉石, 上面雕刻着几道不熟悉的符文。卧在嵇安安的手心里,流淌出的纹路如蛇衔尾,络绎不绝。 是存储用的术法。 嵇安安略放下心来,仔细研究起这石头起来。 …… 沈晏欢警惕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这群人。 面前这群人高举着火把,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就只有为首的那人有所不同,他白衣飘飘,手里捏着的折扇更显得整个人温润尔雅,是话本子里描绘的那种仙人模样。 干兴怀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行事不正派,包庇邪道,为他所不耻,更何况穿着白衣,和自己一样,他不太喜欢。 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他皮笑肉不笑地作揖:“好久不见。” 按照修真界的礼仪,平辈之间应当以礼还礼,他得回他一揖。 沈晏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他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兴怀眉头一跳,这厮这样的回应,却像是自己像他在问安一般,平白低了一辈。 不识礼数,山野之徒。 干兴怀在心里暗骂,表面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当然是来做吾辈应当要做的事情——诛邪。”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隐约生出一丝畅快感来。 这厮不是要护着里头那妖女吗?要是目睹着自己将那妖女斩杀,又是何等光景? 他期待着从沈晏欢脸上看出什么害怕的神色来,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沈晏欢连眼神都懒得分给眼前人,直接转身就要往筒子楼里闯。 未能如愿,干兴怀的表情沉了沉,赶忙向手下下命令:“拦住他,别让他进去。” 凭沈晏欢的剑术当然没人能拦得住他,奈何来人太多,他又没有杀人的想法,一时半刻倒真的前进不得。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筒子楼从底部炸开,碎竹瓦片混着尘土散在半空,人群的视线被这声巨响吸引,再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时,只看到沈晏欢挺着剑,犹如一片柳叶飘然消失在浓烟之中。 干兴怀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眼下筒子楼里情况不明,冒然前进不可取,但放跑了沈晏欢,若是有什么变数…… 他的余光瞥到众人举着的火把上,忽生一计。 “烧了。”干兴怀扬了扬折扇,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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