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窜出去想要逃跑,但云步虚的灵力来得极为合适。 不早不晚,恰好可以击中他。 束云壑一咬牙,直接抛弃了这具枯竭衰败的身体,操纵着神魂逃离。 那具躯壳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他感受到灵力迸发崩裂的声音,心中刚一得意,觉得自己可以成功了,就被前方不知名的攻击击中了。 “……终于。” 束云壑痛不欲生,听到女子的声音响起。 他血色的神魂来回逃窜,强忍着撕裂感想要再搏一搏,可那女子的声音比他更像是魔,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哪儿都去不了。 他定睛一看,是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前任魔尊之女。 云步虚竟然把她带回来了! 羽落狞笑着站起来,虽然精神涣散,却极为畅快:“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了。” 她张开双臂,对着血色神魂道:“同归于尽吧,傅清彦!” 傅清彦。 那个名字。 那个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人叫过的,属于那个懦夫的名字。 束云壑……不,傅清彦,他抛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云步虚此生的阴影,可其实,反而是他自己被这个名字束缚住了。 当本名被高声喊出来的时候,他神魂的痛楚上升到了顶点。 按说羽落那个修为,是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的。 可架不住她不要命。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要命? 水如镜是这样,羽落也是如此! 将自己的神魂毫无保留地拿来和他相撞,即便杀不了他也足够给他痛击! 眼下羽落看起来似乎还想要自爆! 她这个修为的人魔混血自爆,他若不能及时逃开,是必死无疑的! “都是疯子!你们都疯了!” 傅清彦彻底怕了,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可是跑不掉,哪里都跑不掉。 羽落的自爆已经接近一半,再这样下去将万劫不复! 就在傅清彦绝望至极的时候,云步虚动了。 “这里不是你自爆的地方。”天之主的声音冰冷残酷,“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哪怕达成目的,也不算复仇成功。” 羽落愣了愣,想起这里是圣主夫人的仙宫,她自爆肯定会毁了这里,这里还有很多道圣宫的弟子,那天之主不会容许是必然的。 可她不甘心。她只有这个机会手刃傅清彦了,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傅清彦听到云步虚的话,还来不及欣喜逃过一劫,就突觉神魂崩裂,血色漫延,属于地之主的力量被尽数抽走。 “现在你可以杀他了。” 失去血脉之力,还只是一缕神魂,傅清彦的状态不比重伤的羽落好多少。 羽落眼眶一热,感激的话不多说了,她直接冲上去,与那道仍在反抗的神魂斗在一起。 云步虚不再理会这边的情况。 血脉已经到手,谁胜谁负结果早已算得到,看与不看都不重要了。 他转过身来,红蓼还乖乖守在他身后哪儿都没去,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可她的眼睛看着一处,从未移开过。 那是水如镜早已没有任何生息的身体。 “……他死了吗?”她的声音很小,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忆起与水如镜有过的所有过往,突然发现他这一生是真的坎坷艰辛,不是在赴死,就是在赴死的路上。 而现在他好像真的死了。 那个会在她试图逃离云步虚时,为了她违背道祖的人。 那个始终对她怀有善意的人。 真的死了吗? 红蓼深呼吸了一下,眼眶干涩,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或者她其实什么都没想。 人都有一死吧,不能得道飞升成仙,那就早晚都会陨落。 为取得地之主血脉而死,对水如镜而言是死得其所。 她应该为他感到圆满。 红蓼眨眨眼,不自觉抓住了云步虚的手,紧紧地与他十指紧扣。 云步虚反握住她,比她用的力气还大。 在她迷茫放空的时候,他给了一个令她意外至极的回答。 “他没死。” 红蓼惊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会?” 那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微弱的魂火也熄灭了,看不到任何再生的迹象。 水如镜就是死了。 可云步虚说他没死,他不可能乱说话,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他的凡身是死了。”云步虚淡淡地看着尸体的方向,“但他为取血脉牺牲,生前功德深厚,虽然身死,魂魄却可得道升仙。” “此时此刻,他应当已经在道圣宫内重生了。” “自此后,他便和沐雪沉、风微尘他们一样。” 沐雪沉和风微尘是云步虚的弟子,自然是仙体道体,和他们一样,就说明水如镜成仙了。 他得道了。 红蓼眼中绽放光彩,整个人从重压里解脱出来。 她扑到云步虚怀里:“你真好。” 云步虚闻言一僵,默默地抱紧她,平声平气道:“我哪里好?此事与我无关,他的命运便是如此,哪怕没有我也会因此得道。” “我知道。”红蓼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我就是觉得你很好。” 云步虚耳朵发痒,心跳蓦得加快。 “你明明可以在夺回血脉的时候亲手摧毁束云壑的神魂,但你没那么做,你给了羽落亲手复仇的机会。” 云步虚喉头一动。 那边终于手刃仇人,拼尽全力浴血成功复仇的羽落听到这些话,丢掉手里的法器,重重地跪在地上,眼底尽是对他的感激和敬慕。 红蓼继续说着:“你不喜欢水如镜,我能感觉到。但你没有阻碍他的命运。其实只要你想,以你的力量,他什么都得不到,你也不会有任何损伤。但你没有那么做。” 红蓼踮起脚尖,细细看着他的脸,他避开她的视线,眉头轻皱,似有些困扰。 “我见过你血色的眼睛。”红蓼再次开口,“但现在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真的走火入魔。” “我的夫君就该是永远的胜者,永远的六界最强。” “因为你永远不会真的被情绪左右,你心中始终知道,什么才是应该做的。” 云步虚心神动荡,目不转睛地凝望红蓼。 良久,在红蓼动人的眼神下,他微微沙哑道:“这么多感慨?就因为我没阻止水如镜?” 红蓼缓缓睁大眼睛:“??我明明还说了羽落的事,你怎么就记得这一个?” 云步虚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眨眼间离开了灵山仙宫。 他们站在已经没了地之主血脉肆虐的山林中,山林里的风有些凉意,但吹在身上很舒服。 “了了。” 天幕亮起刺目的光,是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云步虚逆光站着,红蓼看不到他的具体神情,她整个人被光笼罩,仿佛镀上了灿金色。 云步虚眼中就是这样乘着光的她。 他一生与光同在,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万物洁净布满光芒的地方静息修炼。 光原本是无形的存在,遍布大地每一个角落。 但她闯入他眼中,从此以后,光就变成了她的模样。 “我从前不讨厌任何人,也不喜欢任何人。”云步虚在日出的光芒下对她说,“是因为你。” 因为她,他才会有凡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会有喜欢和厌恶,有接受和排斥,有苦恼有快乐。 红蓼:“……” 她真该死啊! 她张口欲语,想告诉他以后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感情困扰,可他却说—— “这样很好。”云步虚认真看着她,“只有这样我才像真正活着,才像真正拥有自我。” 唯一能给他如此凌乱情绪的人就是红蓼,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处理起这些来并不熟练,甚至有些为难,但他确实没有厌恶现在的一切。 那些因她而起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是鲜活的。 “我不想再做一个无情无欲的怪物,我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怪物了。”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再因这些伤你的心。” 出阵时发生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他最终的目的其实还是强调这个。 哪怕红蓼已经重新接受了他,他还是觉得欠她一个正式的回应。 现在气氛这样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红蓼仰望着他,一点点攀上他的肩膀。 “你不是怪物。”她轻声说,“谁敢说你怪物?” 她表情凶狠起来,气势不凡,连他都有些骇然。 “谁敢说我老婆是怪物,我嘎了他!现在就嘎!” “……老婆?”
第一百零四章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红蓼也不紧张。 她仗着云步虚不懂,故意抱着他的脖颈不断喊着:“老婆老婆老婆,这是是爱称!” 她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云步虚由着她荡来荡去,人还是站得稳稳当当。 他垂眸盯着她一点都不心虚的眼睛,那双眼睛多久没笑得这么轻松了?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他们。 这很好。 “你这样笑,很好看。”他忽然说。 红蓼怔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泛起绯色,晃荡得更加厉害。 “那我以后一直这样笑好不好?” 云步虚认真地看着她回答:“好,我会让你永远能这样笑。” 再不会发生什么令她烦恼的事,回去将地之主的血脉炼化摧毁,就真正的尘埃落定了。 届时他再无挂碍,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陪她去做。 “只要你能高兴。”云步虚慢慢说,“叫我老婆也可以。” 红蓼迟钝地意识到什么:“……你知道老婆的意思?” “妻子。”他问着,“我理解得对吗?” 红蓼震惊了,有一瞬以为云步虚也被穿了,但仔细辨别他的神情,完全没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红蓼吃了一惊。 云步虚:“是我选中的你。” “……”悟了。 选她的时候肯定去了她的世界,那必然是有所了解的。 糟糕,失算了。 不过红蓼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那边,这里其实……” 是一本书。 红蓼没全说完,云步虚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他语气温和,波澜不惊:“知道,这没什么。”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世界三千,安知在其他世界,你的世界不是同样的?” ……这不就是套娃吗。 但红蓼觉得也有道理。 世界那么多,谁知道在别人的世界里,她所处的世界又是不是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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