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不死不灭的只有神。 可以从仙成神的,迄今为止也没有见过几个。 “吾言尽于此,无事便退下。” 逐客令下了,沐雪沉却没有离开。 他待在原地,人还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渴慕而不舍地望着光幕之后背对着他的师尊。 “师尊。”他开口,声音略带哽咽,“一定要走吗?” 云步虚回答得很快:“一定。” 沐雪沉眼眶一热,但不曾真的有眼泪掉下来。 他握紧拳头,弯下腰去深深一拜,谦卑的姿态,虔诚的信仰。 “既如此。”沐雪沉跪拜着闭上眼,深呼吸道,“师尊,弟子定不负您所托,一定会让道圣宫永继今日之辉光。” 背对着他的云步虚慢慢睁开眼,他没有回头,只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身后不久就传来细微的动静,是沐雪沉起身离开了。 他的神识可以看到沐雪沉自始至终是怎样的姿态和神情。 在沐雪沉走到殿门前,迈出界的第一步时,忽然有一道圣光落在他身上。 他怔住,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到殿门关闭,在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前,他听到师尊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少有的温和语气道:“吾信你可以做到。” 沐雪沉心头一酸,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 角落里的红蓼也跟着摸了眼泪。 呜呜呜呜,师慈子孝,多美好的一幕啊! 为了不被发现她也在听墙角,她还特地化为了原形,小狐狸缩在那很隐蔽,任谁也是看不见的……吧? 后颈被人提起来,红蓼四肢扑腾,很快见到了圣主那独属于她的温柔面庞。 人沐雪沉得了一个温和信任就已经感动哭了,红蓼凝着云步虚面对她时那倾泻而来的柔情似水,幸好狐狸脸看不出泛红,只甚是羞耻地扑腾起来。 “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红蓼虚张声势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云步虚神色不变,将她变回人来结结实实搂在怀里。 “吾与吾妻之间何须自持。”他若无其事道,“自然是越不值钱越能讨你欢心。” 红蓼脸红得跟苹果一样,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襟瞪回去:“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这八个字拿出去形容云步虚,给人听见怕是会笑死。 “你说我是我便是。”云步虚抱紧她,呼吸稳定,语气放松道,“与人相逢终有一别,无论弟子还是臣下,总会有分开的一日。” 他亲了亲红蓼滚烫的脸颊:“唯有你永远不会和我分开。” “唯有吾与吾妻……”他喟叹着,“岁岁年年,暮暮朝朝。”
第一百零八章 ====== 云步虚入阵疗伤需要一段时日,他说过红蓼无趣了可以去寻他,但她不想再耽误他疗伤,哪怕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想他,也忍着没去打扰。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别的乐子,沐雪沉要继任道祖的消息传出去,所有的宫务都压在了他身上。 他之前常常帮云步虚处理宫务,还算有经验,原本不至于手忙脚乱,可如今道圣宫掌控的不再只是神仙人三界,而是整个天下,雪片似的玉简送入他的寝殿,他简直忙得人仰马翻。 红蓼就和啸天一起,以原形蹲在角落里偷看沐雪沉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 “要我说还是大王有先见之明。”啸天一边拿狗牙嗑瓜子一边说,“您当初拒绝做妖王小的还觉得很可惜,现在看来,做什么妖王,摆烂最爽了。” 他拿狗爪子扒拉一把瓜子:“大王,我这次用对摆烂这个词了吗?” 红蓼惊叹地点点头,注视着他行云流水地嗑瓜子,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啸天看看自己身边一地的瓜子皮,矜持地咳了一声:“无他,唯牙熟尔。” “……”红蓼有些羡慕,她也想嗑,学着啸天的样子拿狐狸牙尝试,好不习惯,不由呸了一声吐出来,负气道,“算了,没意思,走了。” 她甩着九条尾巴离开,啸天急忙跟上,俩人走了不久,方才看起来还忙得分身乏术的沐雪沉忽然起身走到他们藏身的角落,叹息这帮两人收拾了瓜子皮。 红蓼以为啸天会收拾,所以走前头,毕竟都是这货嗑的。 而啸天压根没这意识,所以只能由沐雪沉来了。 想到定在自己身上看热闹的眼神,沐雪沉按按额角,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身后传来禀报声,他回过头听到弟子说:“真君,魔女羽落仍在道圣宫附近停留,可要再将她驱逐得更远一些?” 还在附近?其实在附近也没什么,师尊只说不准进入道圣宫,倒没说其他,只是…… 谨慎起见,沐雪沉淡淡道:“可以,但勿要起冲突。” 弟子领命离开,沐雪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一眼就寻到了自以为很隐蔽的小狐狸和小黑狗。 九条狐狸尾巴甩啊甩,让他想到迎风摇曳的花花草草,繁忙凌乱的心也静谧了下来。 这样的画面,若是日日都可以看到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等师尊疗伤结束,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很大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沐雪沉闭了闭眼回到桌案前,提笔处理宫务的时候,不自觉在玉简上画了什么。 他心头一慌,赶忙将这卷玉简藏入乾坤戒。 是九条狐狸尾巴。 代表了谁傻子都能想得到。 其实为了避嫌,他该立刻销毁这卷玉简,左右上面也没写什么重要的事,毁了也无妨。 可他舍不得。 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真的小狐狸了,留一点点印记聊胜于无。 只是这对师尊来说非常冒犯。 沐雪沉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将玉简一鼓作气地拿出来毁了。 看着桌上的碎片灰烬,沐雪沉眉头紧锁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 离开了沐雪沉那里,红蓼与啸天漫无目的地乱转,她心里没去处,就跟在啸天后面,不知不觉就到了漱玉仙子住的地方。 红蓼默默地望向啸天,啸天扭捏地把脸藏在毛绒绒的爪子里。 “大王~~” 这一声呼唤当真风骚至极。 “你别夹子,好好说话。”雪白的狐狸跳开了几步。 还不待啸天说什么,前方殿内就走出一位雪衣飘渺的仙子,正是漱玉。 “夫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漱玉双手交握行了仙族礼,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朝拜她。 如此优雅美丽,啸天直接看傻了。 红蓼则化为人形把她扶起来道:“别!多礼了不是!” 她托着漱玉的手起身,两人对视一眼,漱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光,垂眼凝着双手不语。 这般模样,与她第一次见红蓼时恭敬却不达心底的样子,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红蓼不自觉摸摸鼻子,漱玉因这个举动又悄悄看过来,偷瞄的眼神被红蓼抓住,漱玉一慌,赶紧避开了。 要不是她俩都女的,红蓼都觉得这是在眉目传情了。 好尴尬,漱玉大约也这么觉得,于是咬咬唇豁出去道:“夫人,从前我心思狭隘,若有什么让夫人不高兴的地方,您不要介怀。”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似乎想和红蓼握一握,红蓼呆了呆,对这个发展有些茫然,不过握手的话,好像也没什么? 她一时没有回应,漱玉也就不敢往前,啸天在一边快要急死了。 “可急死狗了,大王您上啊,您不上我可上了啊!” 红蓼被他这真情嚎叫给惊醒了,立刻就要回应漱玉的示好,可手还没碰到,就听到一声冷淡的询问。 “你们在干什么?” 嘶!这捉奸的语气! 红蓼猛地转头,看看这是谁,云步虚! 她眼睛一亮,飞快地握了握漱玉的手就冲向云步虚。 “你出阵啦!!” 她重重地扑到云步虚怀中,换做别人早就被扑得倒下了,但云步虚还是稳稳站着,牢牢抱着她,安全感十足。 “瘦了?”云步虚丈量了一下她的腰身。 红蓼嘿嘿一笑,亲了一下他的脸:“爱听!真会说话!” 云步虚脸上一热,视线飘到漱玉那边,漱玉赶忙跪下见礼。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冷淡的声音判若两人。 ……怎么说呢,以前没觉得圣主这么……这么可爱呢??? 漱玉语气飘忽道:“还不曾听得圣主安排,所以未曾离开。” “没什么可安排的。”云步虚说,“你回仙界便是,往后要做什么可自己做主,不必再来寻吾。” 漱玉呆住了,猛地抬头:“圣主这是何意?” 他要离开道圣宫这是肯定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他离开之后自然是去仙界或者神界,不然还能去哪里呢? 可如今听圣主的意思,竟像是连仙界也不管了? 漱玉充满了疑问,但她得不到任何回答。 云步虚丝毫不理她的疑问,牵着红蓼瞬息离开,于是她明白——圣主就是字面意思,至于他今后要如何,她没资格过问。 漱玉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是因为神界仙界群龙无首,还是因为……她盯着自己的手,方才夫人飞快地碰了一下,那里有些发烫。 裙摆被扯了一下,漱玉低下头去,看到可怜兮兮湿漉漉的小狗眼。 “……你被留下了。”漱玉缓缓蹲下来,“看起来夫人也是没办法带你走的。” 啸天呜咽一声,也是悲从中来,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一下子连讨好仙子都顾不上了,望着红蓼消失的方向哭唧唧。 背上的毛忽然被顺了顺,啸天一僵,睁大眼睛望回去,对上漱玉深邃的眼睛。 “你叫啸天对吗?” 啸天忘了呼吸,更不记得自己还会说话。 “以后就跟着我吧。”漱玉轻轻道,“夫人来寻你之前,你就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养你的。” 啸天:“……”这个时候是不是喜极而泣才对? 能在仙子身边陪伴,做梦他都能笑醒的。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红蓼,啸天还是接受不了。 失落感压下了喜悦,他想爬起来想去找红蓼,不管去哪里他还是想跟着大王,谁也别想把他赶走!他是最开始跟着大王的,没道理他要被撇下! 可现实是残酷的。 啸天才跑了两步就被逮住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漱玉这么说的时候,手捂着狗嘴,不管狗眼瞪得多大,挣扎得多厉害,只云淡风轻地抱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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