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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阿宝

作者:刀上漂   状态:完结   时间:2023-09-20 10:10:33

  自古以来,都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为了赵氏王朝永垂不朽,太.祖皇帝定鼎后,与当时的宰相制订了一整套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治制度,其中最重要的纲领,便是“以文制武,强干弱枝”。

  太.祖致力于削弱武将势力,大力扶持文臣,这便奠定了大陈“天子与文士共治天下”的局面,文官集团崛起掌权。

  举凡新皇即位,必定与先帝留下的老臣发生政治冲突,赵從招呼也不一声,径自立李氏为后,这样任性妄为、乾纲独断的皇帝,绝对不会是臣僚们希望看到的,因为天子一旦独断专行,就容易带领整个王朝陷入万劫不复的危机。

  无论是为了给新登极的官家一个下马威,还是为了维护“倚重文臣”的大陈祖制,以宰辅吕逸为首,诸位臣子前仆后继,扯着“歌女不可为后”的大旗,组成当时甚嚣尘上的“熙和君子”,闹得赵從心力交瘁。

  而李婉,不过是君权与相权相争时,一个可笑的政治牺牲品罢了。

  她如一束无依无助的莬丝花,被迫裹挟在这股浪潮中,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不是她说了算。

  无论这群“君子”是出于什么原因凑在一起,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达到了,李婉性格鲁莽冲动,无缘无故遭了他们的骂,便把气全部撒在赵從头上,二人频繁争吵,关系一度闹僵。

  压力实在过重时,赵從便会找来她这里,抱着她的腰诉苦。

  她大多数时候都不出声,只是听他抱怨李婉今日又对他说了哪些伤人的话,前朝哪个大臣庭上谏诤时,把唾沫星子喷到了他的脸上。

  她替他揉着紧绷的太阳穴,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要是婉娘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有一日,他埋在她的小腹上,忽然闷闷不乐地说出了这句话。

  薛蘅指尖一僵,心中竟然有些想笑。

  既喜欢她的天真烂漫,又希望她懂事体贴,难道男人都是这般贪婪的么?还是说,官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李婉呢?

  她也曾在禁中见过李婉几次,她变得不爱笑了,在她脸上,很难见到往昔那般放肆明亮的笑容。

  她也很少出门,后宫娘子们的宴会,她从来不到场,只因有一次她不会剥蟹,闹了笑话,一位昭容当众笑出了声,她羞得满脸通红,竟当场将蟹壳扔到那位昭容脸上,起身扬长而去,让留下的众人异常尴尬。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本就担负着承办大小宫宴的职责,她撂挑子不干,赵從苦劝无果,只能将一应事宜都交给她来承办。

  她果然办的很好,因为她自小就是学这些长大的,结果也让李婉这个皇后越来越不服众,人人都可在背后嘲笑她。

  一日赏花宴上,薛蘅听一位外命妇幸灾乐祸地说,翰林待诏梁泓拒绝为李婉作画,可见皇后在朝在野有多不得人心了。

  “我要是她,真是羞也羞死了,都不敢出门。”一名婕妤口无遮拦地说。

  薛蘅看着她,口吻淡淡道:“她再如何,都是皇后,你的尊卑礼仪学到哪里去了?”

  那名婕妤顿时面无人色,跪下认错。

  薛蘅让她起来,吩咐众娘子,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当夜,赵從又气冲冲地驾幸了她的寝阁,头痛欲裂地跟她说,李婉非得要诏梁泓入宫为她画像,换别的人都不行,就要他。

  “官家为何不答应?”她替他按着头,这样问。

  “你不懂,她这哪里是要梁卿替她画像,分明是因为之前的事记恨上人家了,要借个由头,好报复他罢了。”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朕派御医去诊过脉了,梁泓确实是身患肺疾,连日高烧不止,连床都下不得了,哪里是刻意与她作对?朕与她说,她偏不信,还说朕骗她,真拿她没办法!”

  薛蘅站在他身后,沉默半刻,忽道:“臣妾倒觉得,官家不如答应皇后娘娘。”

  赵從诧异地回过头来。

  她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爱记仇,官家如若不让她把心中的气当下宣泄了,只怕今后日积月累,会越来越记恨梁大人。再者,娘娘虽有些小性子,可不是坏心肠的人,说是报复,至多只是捉弄一下梁大人罢了,不会过头的,官家大可放心。”

  赵從听到这里,大抵也是想起了李婉昔时那些整蛊人的小手段,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道:“便依你的意思罢,只是不知,她又要如何折腾人家了。”


第65章 蘅芜(三)

  梁泓进宫后, 果然被李婉戏弄了许多次。

  赵從时常大笑着来她这里,说他的婉娘今日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将梁泓折腾得有多么狼狈。

  薛蘅有一次经过御花苑时, 也曾见到过他们, 李婉命小丫头们将梁泓的官帽偷偷摘了, 藏在裙子底下, 害得他到处找。

  她惊讶地发现,昔日那种无忧无虑的大笑又回到了李婉的脸上,她拍案狂笑,乐得东倒西歪, 险些摔下椅去, 丝毫没有皇后应有的端庄作派。

  更令她惊讶的是, 她竟在梁泓看向李婉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隐忍克制的感情。

  薛蘅顿时悚然而惊, 慌忙转身回宫,一路心脏砰砰乱蹦,怀疑自己无意间促成了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她的预料没有错, 一日午后, 赵從心事重重地走入她的寝阁, 一言不发, 直到当夜睡下时,他才在黑暗中忽然开口:“她让梁泓教她拆蟹。”

  薛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踌躇之际, 又听他说:“朕说要教她, 她从来就不肯学。”

  帝王的疑心一旦冒出头来, 便只会越来越炽盛, 没有消弭的时刻。

  薛蘅从一开始就知道, 李婉腹中那个孩子保不住,国朝不能有一个血脉正统性受到质疑的皇子,更不能出一位不贞的皇后,赵從绝不会给李婉生下孩子的机会。

  只是聪明如薛蘅,到底也没有想到,他竟是让她来做了这个恶人。

  李婉血崩小产的消息传来时,她匆匆赶去了御药局,在一株柿子树下,她见到了梁泓。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御药局院门的青石阶上,汗流浃背,满手鲜血,两条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官袍襟口处的衣料还残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雪白中衣,也沾了血。

  “他怎么了?”她询问一名内侍。

  内侍告诉她,皇后出事时,是梁泓第一时间将她抱来御药局救治,从御花苑跑来的一路上,他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哪怕一次,手臂承重太过,这才哆嗦不止。

  薛蘅闻言垂眸,静静地打量着那石阶上坐着的人。

  他分明如此清瘦,是文人的体格,皇后怀胎七月,身子沉重,那么遥远的距离,真不知他是如何一口气抱着她跑到这里的。

  她跨过门槛,走入御药局,恰好听见赵從正大发雷霆,因为御医们告诉他,皇后娘娘失了太多血,不仅腹中孩子保不住,就连她自己也有垂危之兆。

  赵從又惊又怒,扬言若救不回皇后,就让他们这群庸医陪葬。

  一群御医抖若筛糠地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

  薛蘅在一旁袖手看着,忽然又有点弄不懂他了,不是他要打掉皇后腹中之子的吗?

  那如今的局面,他早该料到才是,为何眼下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兴许是谎言说了太多次,便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一夜兵荒马乱地过去,李婉命大,最终活着从产床上下来了,她的孩子便没那么幸运了,赵從匆匆看过一眼,就让人拿下去安葬了。

  他在床边寸步不离守着李婉,一夜未曾合眼,天亮时,胡子拉碴地来到她的寝殿,手中还握着一团绯红布料,已被他揉得起了褶皱。

  他将那块布拿给她看,薛蘅便知道,梁泓不可再留在东京了。

  三日后,她让人将梁泓宣进了宫。

  梁泓来时,眸中是带着光的,只是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缕光便迅速地寂灭下去了。

  “怎么?梁先生以为,传召你的人是皇后么?”

  她泡着茶,好整以暇地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向她拱手行了一礼。

  薛蘅说:“你离开东京罢,即刻便走,不要逗留。”

  梁泓震惊地抬起眼。

  她抿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先生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情谊,是永远也无法诉之于口的,只能深埋于心,因为一旦说出来,只会害死那个人。是要继续留在东京害死她,还是辞官离开,先生自己抉择罢,我言尽于此。”

  她将那块红色布料交到他手中。

  梁泓垂着头,眼睫浓密,看不出眸中情绪,只能见他握着那块红布,五指渐次收紧,直至指关节都泛出青白。

  过了良久,薛蘅才听见他哑声问:“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件事?”她径直打断。

  梁泓一愣,点点头。

  薛蘅捧着热茶,看着茶雾袅袅上升,漫不经心地说:“你就当是我心肠歹毒,见不得她好罢,只因我知道,这世上若说有谁是真正爱着她的,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人了。”

  翌日,梁泓因父染疾,上疏请辞,赵從没有挽留,朱笔御批,允准了他辞官致仕,回归乡里。

  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等他五年之后,再次重返东京时,却已是物是人非,斯人已逝了。

  命运便是如此的残忍,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再难回头。

  岁月的大手一挥,光阴转瞬而逝。

  太初十二年,太子永淳慌慌张张地跑进坤宁殿,身后似有猛虎在追,扑通一下跪倒在她跟前,抱着她的双腿,惊恐哭喊:“嬢嬢,救救儿臣!爹爹他要杀了我!!”

  他是祝美人的孩子,永宁四年,祝美人分娩后因产褥热去世,只留下这唯一的血脉。

  皇子不能无人照拂,赵從便将他寄养在了她的膝下,去岁刚被封为太子,可他远没有一朝太子应有的修养,终究是不成器,长得也不像他的生母,昔年他的母亲眉眼间还有点肖似废后李氏,到了他身上,那一丁点神似都稀释得无影无踪了。

  世间又有谁能有幸和李氏长得相像呢?

  这么多年了,薛蘅从未见过比李婉还要美丽的女子,她大概明白,官家和梁泓为何会那么喜爱她了,祝美人说到底,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不过是个寂寞时聊以慰藉的影子罢了。

  薛蘅让侍女拉开太子,发现他颈间有一圈红肿淤痕,似被人掐出来的,便问道:“发生了何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太子还有些心有余悸,苍白着脸色道:“爹爹……爹爹他疯了,他想掐死我……”

  “太子殿下,还请慎言。”一旁的侍女严厉地打断。

  太子顿时闭了嘴,讷讷地不敢张口了。

  薛蘅沉默地坐着,未发一言。

  自李氏故去后,官家便时时神智错乱,有时无故狂笑,有时又掩面恸哭,大多时候都痴痴惘惘的,在玉清昭应宫炼丹修道,说要去扬州,去找他的婉娘,疯症一年比一年重,如今已经药石无灵,身旁的人大多只是哄着劝着而已,除去平日上朝之外,臣僚百官的奏疏劄子都是薛蘅在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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