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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止给人保媒拉纤，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乐意找她。 尤其是娶媳妇嫁女儿这样的喜庆事, 按一般的婚俗习惯，都会请个全福人过来，梳头绞脸，扫床铺帐, 求个吉祥如意。 陈氏这人虽然性格泼辣, 但也爱说爱笑，嘴皮子利索，说起吉祥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叫人听着特别带喜感, 很多人都乐意找她帮忙。 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主家要给红包的，大方的人家直接包个两块, 拮据抠搜的也给个六毛八毛, 总之没有叫全福人白忙叨的。 陈秀珍能说会道, 人缘又好，加上韩玉芬和余婶经常带她四处溜达, 即使在南湾大队也同样混得风生水起，这不已经有好几家要找她做“全福人”呢。 张明花不管她，只要她高兴，爱干什么干什么，房子家里有彩凤姐陪着她。 有时姜二丫，大名叫姜苗，姜宝泉他大闺女也会过来。 她过年十六了，长得很单薄，看着瘦瘦小小的，人比较老实，她也在学做头花。 之前张明花送的那些头花，她照葫芦画瓢都做出来了。 姜婶跟姜奶奶做了几十年的针线活，有些东西一看就会，可以教她，实在不明白的就过来问张明花。 张明花从来不吝啬，每次姜苗来都手把手教她，还送了几把碎布头。 连杨彩凤都不止一次称赞，“姜苗手真巧，这头花比我做的好看，可以拿去集上卖了。”她手拙，跟明花学好了几天也不见有多大长进。 姜苗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向阳嫂子，你是做的时间短，我都学小半年了，做得也不好。” 张明花笑道：“做头花就是熟能生巧，彩凤姐你慢慢来，别着急，等我小侄女生下来绝对能带上你做的头花。” 杨彩凤怀孕四个多月了，这胎一心想呀生个小闺女，她跟明花学做头花不是为了卖钱，是为了以后做给自家闺女戴。 她一脸慈爱的摸了摸自己肚子，“明花，借你吉言，希望我这胎生个软软香香的小闺女，可别再是淘气捣蛋的臭小子。” 她公婆还有郑向阳都想要闺女，老郑家也不缺小子。 张明花呵呵着，“我也喜欢女孩。” “那你也赶紧怀一个。”杨彩凤说着看向她肚子，明花结婚也有四五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我不着急，孩子想来自然就来了。” 不想来急也没用，张明花心态好，也是家里没有公婆催她。 “彩凤姐，明天又是集了，你去吗？” 杨彩凤摆摆手，“我不去了，天冷路滑的，我出门不方便，你还是跟姜苗去吧，你俩争取把头花都卖了。” 张明花这几天用碎布头做了几十支新头花，打算明天拿集上看看，能不能卖了。 一旁的姜苗也是一脸期待，她跟郑家三嫂已经去过一次集市了，希望自己这次做的头花也能跟上次一样好卖。 只是现在天冷了，在露天地里摆摊子有些遭罪，出来逛集的人也不如之前多。 张明花头花做的好看，款式新颖别致，做工也精细，很多人都认识她。 第二天到集上，头花一摆出来就被人一抢而光，不到一个小时就收摊了。 她现在不缺钱，就没做太多，结果就是每次拿出来都不够卖。 她嫂子今天没来，她妈不在家没人给带月月，脱不开身。 姜苗的头花卖得要慢些，不过她能吃苦也不怕冷，守着小摊子一动不动的，就是想着能多卖一个就卖一个。 张明花为了等她一块回去，收好自己的摊子一个人在集市上转悠着。 由东向西用板子搭的简易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卖新鲜蔬菜的是不看不见了，萝卜白菜的一般人家都有，卖也没人买。 卖筐笸箩炕席的有好几家，今年一张高粱秸秆编的炕席三块钱了，比去年贵了三四毛，她今年没编炕席，她家炕席才铺了半年，没破不用换。 而卖吃食的摊子上人最多。 张明花买了几根她妈爱吃的芝麻□□花，这个其实她也会做，就是炸麻花比较费油，平时舍不得做，就买几根解解馋算了。 还称了两斤猪肉，回到姜二丫的摊子前，她头花又卖了几个。 “姜苗差不多了，回吧？这天看着阴了，估计要下雪。” 姜苗点点头，非常不好意思的道：“嫂子，每次都让你等我。” “没事儿，你这么小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要买什么吗？”不买就回去了。 “我想买块猪肝，不知道有没有了，大夫说我妈的身体多吃猪肝好，再买两根大骨头炖汤喝。”她想给家里改善一下，她今天挣了两块钱，应该够了。 “我刚才看着还有呢，咱们快去吧，看一会儿没了。” 张明花拉着她到卖肉的摊子上，可惜晚了，猪肝卖没了，只剩两根大骨头。 “下次早点买就好了。” 现在买肉还是拿票的居多，没票一斤要贵好几毛钱，除非家里来客人，不然平时没多少人舍得买。 猪肝不要票自然卖得就快。 姜苗点点头，也买了两根麻花，给家里弟弟妹妹带回去。 买完东西两人赶紧往回走。 张明花没骑自行车，那天早上郑三斗把车骑走了，现在应该还在公社派出所放着呢，她也没去取。 反正就几里路，走回去也行。 只是她们才出集市，姜苗就扯了扯她袖子低声道：“三嫂，那个好像是郑四叔。” 张明花一愣，连忙顺着姜苗的视线看过去，在集市口东边停车马的地方，站着的那个人还真是郑连启。 他不是被送去劳动改造了吗？这么回来了？张明花跟他不熟，要不是姜苗提醒，她刚才都没认出来。 郑连启穿着一身黑衣服，有些破烂，正跟几个男的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他家已经搬到别的公社去了，怎么还来这边？难道这里有他朋友？ 张明花狐疑的瞅了他好几眼，郑连启也看见她了，先愣了一下，忽地冲她笑了。 那笑容阴森森的带着凉薄，感觉有些渗人，冷不丁的吓得张明花一激灵，她赶紧收回视线，拉着姜苗往前走，这人有些邪性，还是离远点吧。 郑连启却盯着她们瞅了半天，最后“呸”了一声，“早晚收拾你们。” “四哥，你看谁呢？” “郑三斗他媳妇。” “哦，长得还怪好看的，我听说她卖头花挣了不少钱，也没给你两个花花？” “给个屁，行了赶紧说正事儿，你们给我弄辆板车，到时候全听我的…” 郑连启跟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嘀嘀咕咕在商量什么。 张明花没回头，这个郑连启一看就不像好人，她拉着姜苗赶紧回了南湾大队。 她先到家，姜苗还要往村西走一段，两人就分开了。 家里，陈秀珍正在做饭呢。 一般人家这时候都改吃两顿饭了，明花还坚持吃三顿。 郑三斗不在家，陈秀珍来跟明花作伴，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天天这么都吃快成猪了。 她了几天人都胖了。 见明花又买肉回来，就忍不住数落，“今天挣的钱都花了吧？你就不能省着点儿？总是这么大手大脚的。” 她这闺女，以前憨头呆脑的，有钱也不会乱花，自从恢复记忆了，花起钱来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差距咋这么大呢？就跟两个人似的。 陈秀珍一边吃着热好的□□花，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己闺女。 从去年到现在，模样上没什么大变化，嫁给郑三斗后小脸吃圆润了。 “妈，我脸上有东西啊？”张明花被看得发毛，不禁抬手摸着自己脸。 “没有，妈就是瞅你胖了，脸蛋也更白了，赶紧生个孩子吧，有来孩子有钱你就不乱花了。” 不当妈学不会过日子，陈秀珍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也想生，可孩子不来呀。” 张明花无奈的摊摊手，郑三斗当着她面从来没提过孩子，不过心里肯定也期盼着呢，想早点当爹。 郑三斗已经二十七了，村里跟他同岁的孩子都两三个了。 “我估摸也快了，我嫁给你爸半年多才有你大哥。” 陈秀珍催完又后悔了，怕闺女着急上火，赶紧安慰了一句。 “行了，快吃吧，吃完我出去余家溜达溜达。”就算阴天了，也挡不住她出门的脚步。 张明花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叮嘱要出门的陈秀珍，“妈你早点回来，晚上我包饺子。” “包啥饺子，吃大米饭还不行？” “肉都买了，多包点儿放仓房里冻上。”张明花边收拾碗筷边说道。 陈秀珍笑了，这是女婿要回来了，饺子包给女婿吃的，自己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闺女跟女婿感情好，她才不掺和，戴上围巾出去串门了。 张明花一个人收拾完，就开始剁肉馅跟酸菜，自家腌的酸菜已经能吃了，晚上包酸菜五花肉馅的饺子。 买回来的两斤五花肉都给剁了，还和了一大盆面，包了近二百个饺子。 晚上娘俩吃了三十多个，剩下的摆在盖帘上放外头，几个小时就冻上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早，还格外的清冷。 张明花把冻好的饺子装到仓房的大缸里，盖好用石头压上。 又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鸡，想了想还是给拎进屋里，放在客厅门口，她怕夜里冷给冻死，外面洋洋撒撒的已经飘起了雪花。 锁好大门还有仓房门，张明花四下又检查了一圈，见没落下什么这才回了屋。 屋里，吃完饭，陈秀珍就把被褥给铺上了，等张明花进屋洗漱好上炕时，被窝里都热乎了。 她换上自己做的粉底白色碎花的棉睡衣，躺在被窝里跟她妈闲说话。 “三斗快回来了吧？” “快了，他走时说顶多六七天就回来，这都六天了。”她一直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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