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他还朝老头笑笑,然后干脆利落地“啪嗒”一声把窗子合上。 老头终于再度露出笑容,看向转回身的孟婆娑,语气和蔼:“怎么办?你朋友也不打算帮你们啊。” “帮忙?”孟婆娑后退一步,退到了慕易身后,也探出脑袋朝他一笑,“可我不需要他们帮忙呀。”她最大的靠山就在这儿呢。 这话音方落,身前的慕易就抬起了一只手。 孟婆娑只见他两指微动,不过瞬息,周围围着他们的六个大汉就齐刷刷倒下。那老头面上的笑容甚至还未来得及收回。 见得危机解除,孟婆娑心情颇好:“老伯,带路吧。” - 瓦房下有密室。 守着密室的掌柜见得下来的老头先是面上一喜,在看见跟在老头身后的慕易与孟婆娑后脸上表情就僵住了。 孟婆娑却是没有心思理会他这等表情变化的。她的所有心神全被眼前的密室吸引了去。 密室不大,构造犹如官府地牢,大约五步一间小室,各个小室由土墙隔开,外侧是木栏。桌上的几盏油灯把这密室里的情状给照得清清楚楚。 这里关着十几个孩童。 小的尚在襁褓之中,年岁最长的估摸也不超过五岁。只是有说话能力的孩童皆是被布团封住了口,身上伤痕遍布,一个个神色恹恹。 “开门。”孟婆娑冷着脸看向那掌柜。 等不得他踯躅,孟婆娑索性自己动手,溶了所有门上铁锁,把木栏上的全给开了。 她给小室里的孩子一个一个解开手上的绳索、取出口中的布团,重复地安抚道:“别怕,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家的。” 老头和掌柜站在一旁被慕易守着,一声也不敢吱。 解开最后一个孩童手上的绳索,孟婆娑拎着手里的绳索站起身,目光瞥向一声不吭的老头和掌柜,冷笑道,“现在该算算账了。” 她把老头和掌柜五花大绑提溜出了密室。 沈师临三人此时也从客栈中出来,顺带找了几根绳子把被慕易打晕的六个大汉给绑了起来。 瓦房里的油灯烧得劈啪作响。 “说吧,这客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建在这荒郊野岭?”沈师临翘着椅子前脚玩儿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发问。 屋里静默了片刻,那掌柜方唯唯诺诺出声:“这做的勾当,几位大人不也瞧见了么……十余年前我来此处时这客栈便已经在了,我哪知道它会建在这么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你来说。”沈师临用狗尾巴草挠了挠那老头的脸。 “此地荒凉,掩人耳目再好不过。” 沈师临点头:“唔,掩人耳目……听起来挺有道理。” 孟婆娑蹲在被绑的两人跟前,目光审视:“那些孩子,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弄来的?买家是那些人?” “并州城里有几个我们的暗桩,小孩儿是从暗桩里送来的!” 掌柜这话毕被一侧的老头狠狠一瞪,他偏过头咬咬牙不理会那老头,继续道:“买家多数时候只有一家,那家很神秘,从我进这客栈以来那家便一直与这里有交易,每回交易数额都特别大……偶尔会有从其他地方介绍来的熟人,但是不多。” “那家……”孟婆娑觉得这是个关键,“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至今不知那家是何来路,只是每回交易,那家都是点名了要林老送人去无情崖。” “林老?”孟婆娑自知这大约唤的是那老头,于是她视线偏到那脸色黑沉的老头身上,“看来你知道的内情比他们多得多啊……说说吧。” 可那老头避开她的视线,垂头竟是打算沉默到底了。 孟婆娑觉得有些头疼,后方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当背景的掌门居然在这时开口了:“我青城且有凭血脉寻人的术法,若你不言,将你家人寻来问想必也是一样的。” 她没听错?用家人做要挟?这是名门正派该干的事儿? 可不待孟婆娑缓过来,那掌门再度开口:“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寻人……” 话还未完,那老头便激动得直往前挪几步,“不要找他们!我告诉你!告诉你!” 老头喘着粗气:“那家很神秘从未露过面,四十多年前我来此地时那家已与这里有交易,这里的‘货’基本上全是被那家垄断买去的……虽是叫我送人,但也只是把人送到无情崖边便可回来。第二日那崖边自然会放上钱财,去取便行了!” 想到什么他慌忙补充上,“哦,对了,我年轻时曾向这客栈老一辈打听过那家,那时的老掌柜叫我万万不要深究,说那家能力通天,不像是凡人所有,嘱咐我千万不要招惹。” 妖物?买婴孩…… “你与那家交易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孟婆娑隐约觉得自己该觉察些什么。 “一般是每年的入秋时分,那家会收购所有的‘货’。只是……” “只是什么?” “一般这个时候,那家都会与我联系,今年却不见书信来……”那老头颓然道,“正发愁这些‘货’要怎么处置,没想到就被几位撞上了。” 妖物,婴孩,今年不见…… 那妖物莫非是孟琼? 孟婆娑越想越觉得合理。当初慕易被邪阵所炼时便是婴孩时,而孟琼无论如何与邪阵炼后的异症脱不了干系;今年不见则是,她已被他们重伤! 虽有此猜测,可未见那家的真面目,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掩下满腔心绪,“无情崖在何处?” “客栈往南二十里。” 若说是巧合也巧合得太过了! 孟婆娑回头,见她身后的四人都若有所思。显然都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半夜的审问就此结束。 结果是温梁被连夜派去并州报官,明日领官差来此将这人贩子客栈给一窝端了。八个人贩子则是被绑在后院中,为防止他们逃跑,掌门还给他们施了定身术做双重保险。 至于密室里的那些孩子…… 孟婆娑本想半夜生火做点吃食给他们,可孩子们困成一片,见她还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缩成一团,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萍水之缘,她不可能在一夜时间里便赢得这些已经受过惊的孩子的信任与欢心。再多的伤疤怕也只有等到他们家人到来才能抚慰。 她与慕易是最后回房的。 “多谢你了,大半夜还陪我折腾这些。”想到方才他擦灶台劈柴都是在做无用功,大半夜的,孟婆娑还是有些愧疚。 可慕易回她:“这不是折腾。” 孟婆娑扭头看他,见他面上表情认认真真地,便笑开:“你饿吗?我们去吃点夜宵吧,不然你劈的柴都浪费了。” 不要他回答,她自顾肯定道:“对,不能让你白做事了,我们去吃夜宵!”说着拉着他往回走。 厨房里食材一应俱全,可孟婆娑不是什么大厨,也不会做什么精致稀罕的吃食。 她下了两把挂面。 她和慕易在灶口边一左一右蹲着,谁瞧见灶里火势小了就顺手往里添把柴。只是柴烟熏得二人都有些发懵。 最后出锅的是两碗黏糊糊的清汤挂面——煮过火了。 夜宵上桌,孟婆娑和慕易对坐着,桌上油灯燃得“噼里啪啦”作响。 直到这时二人才互相看清尊容。 “噗!”孟婆娑捂着肚子眼里泛着泪花,她笑得缺氧,“哈哈哈哈,你,你……”你不出个东西。 对面的慕易鼻尖和脸颊都沾上了炭黑,鬓角还挂着尚未干的细汗,看起来仙气不复,狼狈极了。相处过这么多时日,她还是第一回 见他这般模样。 事实上慕易眼里的孟婆娑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孟婆娑模糊中瞧见慕易也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行吧,谁也不服谁! 笑够了见着对方这幅样子也习惯了几分,孟婆娑暂且不谈,便是慕易这等洁癖患者也没主动要求打水来清理。 二人挂着一脸的炭黑,和谐地开始吃清汤挂面。 途中孟婆娑还忍不住心中好奇偷摸摸地发问:“诶,你那掌门师兄,行事为何这般……不寻常?” 照理说到掌门这个级别的大能境界当是极为出尘才对,可初见时他便不同寻常的大能那般,而是表现得爱憎喜恶分明,对待不喜之物,连句话都懒得施舍;寻天下门派帮助时他走的路子也颇为清新脱俗,有点……任性;到了今晚审人时,更是拿人家人做要挟,虽然只是嘴上威胁…… 相较于根正苗红偶尔有些小出格的慕易、表面上浪荡不羁实际上还挺有正派操守的沈师临,这掌门反倒才是那个最不像道士的道士。 慕易手上一顿,微微抬眼看她,“钟离姓,可听过?” “听过,‘骅琴钟离,君子无双’!钟离是上古贵族大姓,绵延千年家族依然繁盛不衰,是个循君子之风的世家。”所以就是这样才会更好奇,钟离姓,青城掌门,这二者头衔之下怎么会生出这副性子。 “师兄是被师父从狼群里带回来的,带回后师父给他摸过骨龄,那时师兄十三岁,身上只有一块刻着‘钟离’的铭牌。” “他是钟离家的人?” “是。” “那为何会与狼群为伍?” “不知。” “后来也没有回过钟离家吗?” “师兄说懒得回去。” “……原来如此。” 孟婆娑吸溜一口面条,定定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慕易。她觉得慕易师父捡徒弟可能专挑身世可怜的捡。掌门也是,慕易也是。 不对,慕易是她给送上门的。
第42章 蛇窟篇(三) 清早,并州府衙便派了一支衙役到这南门客栈来。 八个人贩子被铐上镣铐,被关着的十几个婴孩也坐上了返回并州的马车。孟婆娑一行收拾好包裹出门后,客栈大门立即被守在一旁的衙役贴上封条。 窗上的封条许是未贴牢靠,被风一刮刮开了半截。那凌空的半截封条便仿似一条尾巴一般迎风招展。 破败中更显萧瑟。 孟婆娑一行人也不打算在此处耽搁,当即徒步南下。 荒山中行进颇是缓慢,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也只能放弃御剑。好在树荫遮蔽、山涧潺潺,一路行来也不算劳累。 无情崖确乎是个悬崖,往崖下望去,只见水汽漫漫,竟瞧不清崖底景色。明明这崖也不算高。 “有妖气。”掌门闭目少顷,睁眼道…… 孟婆娑探头看着脚底下一片白茫,略有些犹豫:“要下崖去看看吗?” “下去呗,光在这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啊。”沈师临难得说出一句有道理的话。 孟婆娑被慕易带着,随着青城一行御剑落到崖底。 崖底水汽更为浓重,两人相隔一步竟只能互相看清楚个轮廓。明明耳畔也没有河流和瀑布的水声,那这些水汽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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